为了祭司大人的咯血症和圣灵儿脸上的疤，宸瑛和玥璃跟着百灵四处跋涉去采药。姐妹三个人常常说说笑笑，谈天说地，山间常常回荡着她们的笑声，渺渺地穿越连绵的群山，远飘到重山之外，隐入层峦叠嶂之间。

百灵召唤出了血灵兽伊伊，想办法找到更好的药治疗圣灵儿脸上的疤。她把丹药练出来的时候，伊伊对丹药施法，增强了药力，它的灵力具有治愈的作用，能帮助恢复圣灵儿的脸。

圣灵儿整日带着面纱，在院子里无所事事。

“灵儿，百灵姑娘每天为了你和师父出去采药，忙进忙出，尽心尽力，你不说句感谢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个好脸色都没有？人家又不欠你什么，你不是一向恩怨分明的吗？”凌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这是在怪我吗？我没有好脸色，你让我给她什么脸色，每天笑盈盈地像只狗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摇尾乞怜吗？是她先对不起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负心汉！”

“你想到哪儿去了？一码事归一码事，人家百灵姑娘对你不好吗？你每天板着个脸，她现在都是为了你啊？上次你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她偷了圣物，她何曾与你计较了？你能不能有一点点人家的心胸？”

“呵！一口一个百灵姑娘，叫得多亲热啊！哎哟，真是恶心死我了！”圣灵儿还不忘刻意哆嗦了一下身体，然后抬起手，戳着凌陌的额头，把凌陌逼得连连后退，“你竟然说我心胸狭窄！我是比不上人家的心胸，我也什么都不会。可是，她冒充我欺骗你的事情，你不计较，也不让我计较吗？我就知道你护着她，什么时候都护着她，你这个骗子！”圣灵儿特地将“骗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咬牙切齿似的，用圆鼓鼓的眼睛瞪着凌陌，随即冷哼一声，转身走开。

“我……”凌陌的话还未出口，圣灵儿便撂下他一个人，转身离去。凌陌无奈地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

“百灵姐姐，这个药真的能治好圣灵儿脸上的疤吗？”玥璃一手托着刚刚炼制好的药丸，眉飞色舞。

“这些药材本来就是治疗疤痕的，伊伊又为它们注入了灵力，药效一定会增强很多。我想，一定会起到好的效果的。”

“你不知道，圣灵儿小时候可漂亮了！她的母亲是我们神教的绝世美人，圣灵儿继承了夫人的美貌，从小就特别招人看。只可惜现在留了疤，不过，倘若真的治好了，必定是貌若天仙啊！”玥璃似乎很激动，她已经开始憧憬圣灵儿的脸被治好后的样子。

百灵去给圣灵儿送药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生闷气。

“圣灵儿，药已经炼出来了，这药被伊伊注入了灵力，要不了多久，你脸上的疤就会消失了。”百灵打开药匣子，“每日两粒，早上一粒，晚上一粒，再加上外敷的膏药，不出一个月，你脸上的疤便可痊愈了。”百灵将药匣子关上，递过来，她也和玥璃她们一样激动，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去治疗一块那么大那么丑陋的伤疤，还借用了伊伊的灵力，她有把握，一定可以治好。她也特别期待看见圣灵儿脸被治好后的样子，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绝世美人。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从她的心中油然而生。

“不要给我在这儿假惺惺的装好人，我受够你了！你骗得了凌陌，骗得了弥和叔叔，可是你骗不了我！”圣灵儿一挥手，愤然将药匣子打落在地。

百灵被圣灵儿这股无名火吓呆了，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不动，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看着圣灵儿。

圣灵儿高昂着头，等着百灵向她发火。

然而，百灵不言不语，默默地蹲下身，将地上的药丸一粒粒拾起。

月光如水，朦胧着这死寂的气氛，空气仿佛在一寸寸凝固。

百灵静静地捡拾地上散落的药丸，一粒，再一粒，未发一言。

圣灵儿本想气一气百灵，只是，她没想到，百灵不仅没有发火，没有与她针锋相对，反而隐忍了下来，她为什么要忍？她为什么不大发雷霆？圣灵儿一直高昂着头，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去看百灵，刹那间便看见了百灵睫毛上闪闪的泪花，圣灵儿的心突然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赶忙抬起头来，故作镇定。

“百灵姐姐，这是怎么了？”宸瑛跑过来，赶忙和百灵一起捡。“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忙了这么久，怎么会都撒了呢？”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撒了。没事，反正山上药材多得是，我们再炼就是。”百灵故作坚强，却掩饰不了双眼中闪烁的泪花。

“你干嘛要帮我隐瞒？说谎说习惯了的人，都不会脸红的吗？”圣灵儿歪了歪嘴角，冲着宸瑛说：“是我打翻的，怎么样！我才不会接受她的药呢，惺惺作态！谁知到她是不是想趁机毒死我！”圣灵儿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转身便要走。

“圣灵儿，这……”宸瑛吃惊地望着圣灵儿，“圣灵儿，百灵姐姐为了找到更好的药材，爬到那么陡的山崖上去给你采药，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说打翻就打翻呢！断魂崖那么陡，她好几次险些都没命了你知道吗？还有，炼药有多辛苦你知道吗？没日没夜地守着炉火，她好几天都没合过眼了，药一出炉，她都来不及休息一会儿，急急忙忙地就装好了给你送来，你不仅连句感谢都没有，还把药打翻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只是个侍女，本不该过问主子的事，可是，我实在看不过去了，你要是怪我多嘴，想打我，那你就打吧……”宸瑛扭过头去。

圣灵儿冰雕一般愣在原地。她本来只是想给百灵一个教训，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小小草民，离神族后裔凌陌远一点。自从百灵加入这支队伍，她就很不安心。她看得出百灵和凌陌之间的情愫，虽说老祭司已经告诫过他们，他们是无法在一起的。但她还是不放心。她并非莫名其妙地针对百灵，作为一个女人，她实在难以忍受自己所爱的人和另一个女人之间存在这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又藕断丝连的情愫。

这段时间，她只是看着她每天出去，然后回来。她以为，百灵的生活大概向来都是如此，她忙着采药，反而少了与凌陌纠缠的时间。可她不曾想到，百灵为了自己的脸，竟然付出了这么多心血。此刻的圣灵儿，愣在原地，进退两难，就算她再讨厌百灵，但她故意打翻了别人辛辛苦苦为她准备治伤的药，于情于理她都站不住脚。更何况，她自己比谁都渴望治好那张脸。圣灵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本想低头向百灵道歉，可她说不出口，便匆匆逃也似的回了屋。

第二天，百灵、宸瑛与玥璃依旧背着药筐迎着朝阳进山。

“等一下！”刚出门不远，背后传来了圣灵儿的声音，“你们两个留在药庐，我跟百灵一起去。”

听得此言，玥璃与宸瑛都呆住了，百灵也愣住。

圣灵儿走过去，从宸瑛背上解下药筐，自己背上，“你们回去吧。”说着，她便往前迈步而去。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说着，百灵也转身离开。

只留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玥璃和宸瑛，面面相觑。

“百灵，对不起，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罪。”圣灵儿的声音很小，憋在嗓子眼儿里，嗡嗡地如同蜜蜂的叫声。

“没什么，还好只是药材，山里多得很，没事的，再找找就行了。”

“你不怪我吗？”圣灵儿红着脸问。

“我如何能够怪你呢？我曾经假冒你的名义，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生我的气。欠的债总要偿还的。”

“如果说偿还，其实你早已偿还过了。祭湖的当日，你用自己的血拯救了旻山，我们感激你。还有凌陌的事情，我……是我太自私，我放不下心中的芥蒂。其实我知道你人很好，你真心实意地关心大家，不管是弥和叔叔还是我。可是，我嫉妒你，嫉妒你什么都会，可我什么都不会，嫉妒你那么宽宏大量，而我自己却做不到。在这个世界，我只剩下凌陌了，除了他，我什么也没有了……百灵姑娘，请你不要怪我，我……”圣灵儿低下头去，将手中的一根牛尾蒿扯成几节。

“我明白，其实，我也很早就失去了双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我能体会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需要凌陌，是我不好……”百灵也低下头去。

“不过，百灵，我确实很佩服你，如果换做是我，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是个丑八怪。可是，你竟然这么努力帮我治疗脸上的疤。就冲这一点，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我会找机会还给你的。但是，不要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把凌陌让给你，凌陌我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圣灵儿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你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其他事情，不该是我的，我也不会痴心妄想……”百灵抬头看着远山，那里清晨的雾还未散去，山间云蒸雾绕，茫茫然，飘飘渺渺。

“百灵，谢谢你！”圣灵儿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百灵。这一刻，她的眼睛是那么清澈，那么坚定，她已经释然了。

百灵微微一笑，“不客气。”

新药终于出炉了，百灵费了许多口舌并答应让宸瑛给它做很多好吃的，才说服伊伊再帮忙施一次法。

圣灵儿的脸一天比一天好转，老祭司的病情也一天好过一天。氓寨的灵山秀水，淳朴的风土人情，以及灵秀的自然风物，加上姐妹三人的悉心照料，生活安闲自在，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终于到了圣灵儿揭下面纱的日子了，她拿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脸，喜形于色，双目光彩熠熠，她几乎都要惊叫出来了，但她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圣灵儿重新戴上面纱，走到等待已久的众人之间，百灵和宸瑛姐妹，凌陌，沧南，老祭司都拭目以待。

百灵当然是成竹在胸，脸上早已漾开了温柔的笑，那笑容里都是她的自豪，一个医者的自豪。

圣灵儿卖了个关子，迟迟不肯揭下面纱，玥璃等得有些急了，“圣灵儿，你就让我们看看吧。”

圣灵儿将周围的人扫视了一圈，早已暗自偷笑了几百回了。她将目光停留在凌陌身上，轻轻地解下大红色面纱，一张白皙的脸，柔美的轮廓，姣好的五官顿时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好漂亮！”玥璃食指戳着自己的下巴，花痴地看着圣灵儿，几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凌陌眼睛也直勾勾地看着圣灵儿，一眨不眨。昔日那个红衣小女孩儿又重新从记忆里蹦出来，拉着他的手四处欢快地蹦蹦跳跳，他们欢笑着穿过草地和树林，他们的快乐揉进了鸟语花香，揉进了清风和晨露夕阳，也揉进了那一去不返的童真时光。彼时，她的笑，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纯真，像一股股清泉流进他的心里，甜滋滋地滋润着他尚青涩的心田。那时候，他告诉自己，我要保护她一辈子，让她一辈子都这样笑下去，开心快乐下去。凌陌还徜徉在记忆里，目光久久不曾从圣灵儿身上移开，从他微张的嘴上，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吃惊。

沧南和老祭司亦惊诧不已，谁也没想到，原来圣灵儿竟然美得这样不食人间烟火。她那一身火红的衣裳，更是衬得那张脸熠熠生辉，红光荡漾。

百灵看看圣灵儿，又低头看看自己，抑制不住羡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