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路沿着老祭司留下的记号赶路。一路上，圣灵儿一直拖着凌陌，打听他们在路上遇到的事情，并要求凌陌讲得尽量细致，甚至连各人之间的对话和当时的表情都要讲清楚。凌陌被聒噪得有些不耐烦，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你就跟我说说嘛，后来呢？”圣灵儿紧抓不放。

“哎呀，我哪里记得了那么清楚？再说了，有好多次我都昏迷了，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圣灵儿，你就别闹了，最近大家都很累。”凌陌作哀求状。

圣灵儿嘟着嘴，“算了，暂时放过你，等你休息好了，不累了，再给我慢慢交代。”圣灵儿转眼看了一眼百灵，“凌陌，你有没有发现，焱曦公子好像很喜欢百灵。”

凌陌的脸瞬间一阵煞白，“这……我怎么会知道，谁喜欢她，她喜欢谁，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凌陌嘟囔着，眼睛不自觉地去瞟百灵。

“你的意思是，你一点也不关心？”圣灵儿歪着嘴角讪笑着看凌陌。

“我……我关心什么？”凌陌背着手，气鼓鼓地撂下圣灵儿，径自往前去了。

圣灵儿赶忙追上来，“你不关心就好。不过，百灵作为我们的同伴，为神教做了那么大的牺牲，还陪着我们耽误青春，我们总得为她做点什么吧？”

“做什么？”凌陌白了她一眼。

“我觉得，我们可以给他们牵个红线，我觉得焱曦公子挺不错的，你看她对百灵多好！每次总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人又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简直让人神魂颠倒。百灵也那么秀外慧中，他们又都通药理，闲来无事还可以相互切磋切磋，多好！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圣灵儿一副虽不能至心

向往之的神情，眼睛里放着光。

凌陌很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她的事情来了？你不是一向很讨厌她的吗？”

“其实，也说不上讨厌，刚开始我是有点不太喜欢她，不过，后来慢慢发现，她的确是个好人，为我们大家做了那么多事情，还治好了我的脸和弥和叔叔的咯血症，再说，她当年还救过我爹，我怎么好意思讨厌她。她也老大不小了，是我们三个中最大的，也该找个婆家了。她又没有亲人，我们不为她操心，谁还能为她操心呢？”圣灵儿无力地看着百灵，叹了口气，一副“我为你操碎了心”的样子。

“……”凌陌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到。他抬眼看了一眼百灵，神色愈加凝重起来。

沧南一个人静静地走在最后，目不斜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百灵走在最前面，满脸挥之不去的愁云。

凌陌又在中间唉声叹气。

圣灵儿也不说话了，因为她发现凌陌也无心多说的样子，索性闭嘴，免得自讨没趣。她将头靠在凌陌肩上，双手挽着凌陌的胳膊。凌陌几次想将胳膊抽出来，无奈，被圣灵儿箍得死死的。看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凌陌也不好发作。

风拂过，扬起圣灵儿的裙角，几缕发丝在风中胡乱飞舞，扫过凌陌的脖颈。凌陌缩了一下脖子，转过头来乜斜了一眼圣灵儿。她白净的面庞，精美得不能再精美的五官，刹那间让他感到有些恍惚。

那张脸，太美了！谁会相信，她会是来自人间的姑娘？即便是天上的仙人，又有几个会生得这般，美得让人心旌摇曳！哪怕是用尽人世间所有的赞美之词，也不一定能形容得出她的美。她静处的时候，像一株遗世独立的红梅花，不言不语，不动声色，自然释放着一番让人迷恋的傲骨。她高兴的时候，像是集世间所有灵气于一身的最灵动的生灵，不由得令人心花怒放。她生气的时候，也那么美，那么可爱，令人疼惜，让人舍不得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她的眼泪是世间最强有力的杀手锏，没有谁能够逃出生天，只能心甘情愿臣服在她的脚下，任它摆布。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她了，凌陌恍惚间感觉圣灵儿变得愈加楚楚动人了。他看着看着，出了神，那一刻，似乎，他的眼里只有她，没有百灵，没有神教，什么也没有，除了她。凌陌的心不由得咚咚咚咚地打起鼓来，越来越厉害，他感到有些窒息，他的眼神已经深陷，无法自拔。

“你怎么了？”圣灵儿仰头偏着问凌陌。

凌陌呆呆地看着圣灵儿，微微地笑了。“你真是太美了！”

圣灵儿的脸刷地一下通红，百灵和沧南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转移过来。

“你说什么呀！花言巧语，我不理你了！”圣灵儿羞红着脸，娇羞地嗔怪着，甩开凌陌的胳膊，羞臊地往前方跑去。

百灵的脸刷地白了。

凌陌一抬眼，看见百灵，脸也刷地白了。“我……”他似乎是想要辩解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低着头往前走。

百灵勉强挤出一个笑，转而失魂落魄地走路。

“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沧南走到百灵身边。

百灵抬眼看了他一眼，“……”

“他们两个，从小就好得不行。那时候，凌陌还小，拼了命地要保护圣灵儿。全神教上上下下都看好他们。好几次，他为了保护圣灵儿，险些丢了自己的小命，可知道圣灵儿平安，他就高兴得不行，拖着一身伤，也要去看她，要亲眼看到她没事才肯放心养自己的伤。”沧南意味深长地说。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百灵问，她不自觉地低下头去，在心中默念到：“我也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啊……”

“我是想说，看着他们这样，我真开心。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抢不到。人都该遵守自己的本分，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样自己活得好，别人也活得好。”沧南的语气有些冷。

“我知道……”百灵低着头，泪花在眼中打转。

一直以来，这些，她都是知道的。虽然她心里一直明白，自己不该痴心妄想。她和凌陌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当外人当着她的面警告她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支撑不住，她心里觉得委屈，可她又无法说出来。她感到孤独，莫名的强大的孤独。在凌陌的心里，她这个冒牌货终究是比不上那个真正的圣灵儿。哪怕他曾经有过惋惜，但他已经不再属于她了，他回到了本该属于他的地方，回到了圣灵儿那里。她已然明白，她和凌陌之间的情谊，早已不再是他们曾经以为的那样。他们可以为对方出生入死，可以为对方豁出命去，但他们终究是走不到对方心里去的。她不属于这里，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希望她留下来，可是，为什么她还是留下来了？她感到很疲惫。她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可她又能到哪儿去呢？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她的人，在这茫茫人世，哪里又会有她的容身之所？

“苍天啊，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百灵感到无限迷惘。她的心，已经凉透了。

百灵成了一座孤岛，在这人世间，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她的人，又失去了自己喜欢的人。天地如此浩大无边，而她却只有孤身一人。她想念氓寨，想念乡亲们，想念曾经简单而枯燥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那些都早已经成为过眼烟云，再也回不去了。可当初身在其中的她，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怀念那样的日子。不再是为了爹爹的使命，不再是为了什么伟大理想，只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一份简单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