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的意识再次清醒过来，可她再也不敢睁开眼睛。

“神啊，我这是死了吗？”百灵在心中默问。

“我竟然就这样死了吗？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们会那样看我？为什么明明之前都解释清楚了的事情，最后却又变得误会加误会？我还没有弄清事实真相，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好糊涂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就算我曾经做错过，我也努力去弥补了，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爹，娘，麻婶儿，我好想你们。你们知道吗？这段时间，我好害怕，好痛苦，我好想见到你们。我真的好害怕……”

两滴泪从百灵眼角滑落下来。

焱曦正端着一碗药进来，一见，心头莫名地疼了一下，赶忙放下药碗，伸手拭去了百灵眼角的泪痕。

百灵感到一只温热的手轻柔地划过她右边的眼角，然后是左边，最后，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这丫头到底怎么搞的？每次见你都搞得要死要活的。”焱曦叹了口气，正欲伸手去拿药碗，他的手被猛地一捏紧。

“焱曦……公子……真的……是你吗……”百灵感受着手心暖暖的温热，却不敢睁开眼睛。泪水再次滑落下来。

“怎么又哭了？”焱曦又拭去百灵刚刚落下的泪。

温暖的手指，温柔地游走过百灵的太阳穴，百灵心中顿时哽住了，泪水立刻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起来，再也止不住。

百灵睁开朦胧的泪眼，泪水一涌而出。她猛地坐起来，一把抱住焱曦，呜呜地径自哭起来。

焱曦心口猛地一抽搐，地抬起手，轻拍着她的背，“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

百灵的泪水像决堤的江河，泛滥成灾。

“不哭了，你看，现在不是都好好的了吗？不怕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你不是……真的，但是……还是要……要谢谢你，焱曦公子……”百灵抽噎着，泪水吧嗒吧嗒地滴落在焱曦的肩上，氤氲开了一大片。

“你这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又怎么会让你死呢？”焱曦轻拍着百灵的背，温柔地说。

“你说什么？”百灵猛地缩回身子，定定地看着焱曦，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在天光的映衬下有些恍惚，有些迷离，显得格外楚楚，惹人怜爱。焱曦看着百灵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有些似曾相识。

“焱曦公子？”百灵抬起手在焱曦眼前晃了晃。

“啊？”焱曦猛然惊醒似的。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死？是真的吗？”百灵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焱曦。

“是的，你没有死，你怎么会死呢？”焱曦微微笑了笑。

“可是，我明明已经死了啊……”百灵摸摸自己的腹部，又摸摸自己的心口和脖颈，“怎么会，我记得，圣灵儿在这里刺了我一剑，凌陌在心口这里，然后苍南公子在这里……”百灵一处处摸着自己记忆中的伤口，“怎么会又都好了？难道是我在做梦？”

“不，你不是在做梦。”焱曦去拿药碗。

“不是做梦？那我怎么还活着？”百灵更不解了，“是你救了我？”

“这还用问吗？”焱曦微微一笑，将一匙药喂给百灵。他这样一个外人看来生性冷淡的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不知不觉在这个姑娘面前露出了自己少有的温柔。

百灵的脸瞬间绯红，呆呆地张嘴。

“其实，你也不是真的死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你是着了魔了，你所经历的和见到的，都不是真的。”

“真的吗！”百灵蓦然激动起来，赶忙双手合十，差点打翻了焱曦手中的药碗，“感谢神灵，我就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谢谢您，我尊敬的伟大的神。”

焱曦刚拿稳药碗，生怕百灵再冷不丁要打翻它，百灵刚要开口，焱曦便赶忙说，“先吃药，待会儿你再慢慢跟我细讲。”

百灵只好乖乖张嘴，让那一匙一匙汤药喂进口中。

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仿佛他们早已是再亲昵不过的人。焱曦的脸，宁静而美好，百灵静静地看着，心和身体都慢慢开始升温，渐渐开始加速了跳动。

吃完了药，百灵便开始向焱曦讲述她所看见的事。

“你是着了魔了，这些都不是真的，还好你意志足够顽强，否则可能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百灵惊得张圆了嘴巴，“我怎么会着魔？你说那些都不是真的，可为什么我的感受会那么真实？那些恐怖，还有疼痛，都好真实……”

“那是你的灵，魔用法术控制了你的灵，并伪造出一些画面。当你身处其中时，那些事是真真切切发生的，只不过是发生在你的灵魂上，而不是肉体上，所以你的感受才会如此真实。但实际上，那些都是假象，就连你的感觉也都只是假象。每个人的灵一般情况下都会存在于每个人的身体中，随着身体存在于这世间。但实际上，灵也有它们自己的世界，它们的世界在我们的身体里，又不仅仅是在身体里。总之，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每一个灵都有一个独立的时空，与这个世界的其它任何东西都没有交集。像你刚刚所说的那种情况，那是魔从中干预，操控了你的灵，并伪造了那些假象。”

“我从未见过什么魔，为什么它要对我做这些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在发现你的地方，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三百多年前，我曾收服了一只怨灵，它是集天地之怨气炼化凝聚而成的邪灵。但当时，它附身在一个凡人身上。我念那人实属无辜，加之我当时年纪尚轻，法力有限，便将他封印在虎口崖。待我布下的法阵将那邪灵净化干净，再放那人出来。每过五十年，我便会前往虎口崖重新布一次法阵。如今算来，再过三十年，那人便可以出来了。想来他也实在无辜，可没有办法，那邪灵太过于顽固，已与那凡人融为一体，我又不好伤他性命，便想了此法。”

“三百多年前？那你……有多少岁了？”

“三百多岁吧，快四百岁了。”

“什么！”百灵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焱曦……公子……你……你……”

“怎么了？”焱曦看着百灵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你……真的是神仙吗？”百灵怯怯地问。

“不，我不是神仙。”

“那你怎么可以活这么久！”

“你也可以。”

“怎么可能！我们那儿的人，都是活到五六十岁就死了，能活到七八十岁就已经很长寿了，谁敢奢望活几百年！”

“你说的是凡人吧？”

“对啊！”百灵似有些兴奋。

“可我不是凡人，你也不是，怎么能与凡人相提并论！”焱曦皱了皱眉。

“焱曦公子你不是凡人？”百灵愣了一下，想起自相识以来发生过的这些事情，他不是凡人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她早该猜到了。“可我只是个凡人啊……”

“你怎么会以为自己是凡人呢？”焱曦眉心撮成一团，哭笑不得地看着百灵。

“什么叫我以为自己是凡人？我本来就是凡人啊……”

“丫头，你糊涂了吧，你和我一样，都是神族后裔，怎么会是凡人？”

“焱曦……公子……你说笑呢吧，我怎么会是神族……后裔，我只是个凡人而已。凌陌他们才是神族后裔。”百灵低下头去。

“你竟然不知道，自己是神族后裔！”焱曦不可思议地看着百灵。

“焱曦公子，你别拿我开玩笑，什么神族后裔？我出生在断魂崖下的氓寨，我爹爹是个大夫，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爹爹一手把我拉扯大。后来，在我十一岁那年，爹爹出诊时失足跌下山崖，也摔死了。我就一个人活了下来。我爹娘都是普通人，我怎么会是神族后裔？”百灵低下头去，揪着衣袖。

“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

“可我真的不是什么神族后裔！”百灵辩解道。

“算了，我不与你争。你先好好休息，将身体调养好。日后你自当明白，我今日所言非虚。”焱曦拍拍百灵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