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里响起了音乐，是古典音乐，海顿的，苟洱恨恨地骂道：“真他妈十四路易的魔王啊，都让我们去喂鲨鱼了，还放什么海顿的哀乐？居然还用快板，那不是催我们死得更快些么？”

骂完，苟洱又叹道：什么狗屁警察，简直比美国好莱坞科幻大片都要刺激了，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自己都遇到了，要是有奇遇历险记可以参加评年度之魁，榜首一定归自己了。普通警察哪里有机会承受这些超荷呢？而自己这半年来真像一场生死梦境，鲁滨逊当年也是这样漂泊的吗？这飞出去，不知道飞到哪里，又会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自己是生还是死？自己竟然束手就擒，一点和外界通话的机会都没有，其实在七毛五家是最好的逃脱或者和上级接头的机会，但自己就是没把握住，现在眼见又要进坟墓了，天呀！苟洱乱七八糟地想一通。

说是隐形飞机，其实也就是日本幕府时代的轿子那么大小，比中国古代民间给宫廷送果子饼点的盒子大不了多少。飞机像黄蜂团，密密麻麻地从地面开始飞行了，苟洱透过透明的机舱看到高大个儿登上了最大的那架飞机，另外两个矮一点的分别上了他和另一架小机。苟洱不知道自己的飞机怎么忽地就离开了地面，只觉得头轻飘飘的，两脚像在踩着空气在行走，随着飞机越飞越高，机舱里的气压渐渐高起来，但并没有呼吸不畅，相反，是兴奋，苟洱觉得自己血液沸腾起来了。

飞机大概飞了一分钟就到了海上，但飞机并没有再向上飞行，而是保持在30-50米的低空飞行。机舱里有气压表、时间表、维度表、高空表以及各种表，苟洱看到气压在渐渐上升，她不禁紧张起来，如果继续升高，血管也会张大，这样的话，体积会膨胀，不知身体能否忍受。但就是没有调节开关。苟洱猜想，一定是大个他们在其他飞机或操控基地的控制室里遥控着这一批战斗机。真的不知他们要这帮娘们去干嘛！

半小时过去了，苟洱的飞机穿越了广阔的大海腹地，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苟洱知道，海水的颜色深意味着海底也深，自己离陆地越远，生还的机会就越渺茫，又飞行了五分钟，苟洱看到一座小岛，岛上都是石头，停不了机的，这么多飞机要到哪里去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苟洱，她连海上的那恢弘的景色和海天一色的雄壮也没心情欣赏了，可她看到有妇女居然半站着身子在雀跃，苟洱绝望地冷笑着。

飞机在渐渐下沉，苟洱头皮都要起来了，这是飞机要钻进海底的前奏，苟洱想躺下，可机舱并没有任何变化，她只好忍着。

不到一分钟，飞机进了海里，苟洱发现机身变成狭长型的了，真是一条梭子鱼的形状。

苟洱躺下去不久，就听到报时器响了，已经飞行了四十分钟。

苟洱看到小鱼，大鱼从自己的身边飞快地游过，有的鱼不知道这是隐形飞机，撞了上来，立即毙命，苟洱摇着头，想着这变幻莫测的生死之间竟然那么无解。

在这么低的海底穿行，一定时在飞机上装了某种超声波发射器，鱼是感应不到的，所以会被这些突如其来的飞行物消灭。能感应到的鱼，也没法识别这种最先进的光源，它们会被这比激光还要厉害的光源切断，苟洱亲眼看见自己所滑行过去的地方，本来还是好好的鱼，忽然之间就成了两截，海里自是血色弥漫。

飞机继续在更低的海水里穿行。

苟洱觉得心脏在下坠，气压却小了很多，只是浑身很冷。

飞机虽然在穿行，但苟洱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飞机的影子，她想，别人也许也看不见自己呢，如果不是邪恶的阴谋潜伏着，这次低空飞行和海底穿行的绝地体验倒是很有意思的。还没等苟洱美美的回味完，飞机开始盘旋了，就在原地一动不动，但苟洱能感受到飞机轻微的震动。

机舱里第一次响起了人的声音，那应该就是大个子说的指令吧！

“7号舱，请将手动引擎键按动三次长的，时间要保持在一分钟。如果没有按时间完成，梭子机将在此刻自动引爆。请一定按照要求执行，从你手下压的时候起，计时器就开始计时，等到一分钟时，计时器会自动叫那时才松手。切记！切记！”

苟洱只觉得心到了嗓子边，她不知道这个机是不是杀人机，是不是定时引爆器，但如果是，为什么花那么大的价钱让这样一群毫无价值的妇女驾驶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他们不怕失败吗？那些鸟笼子一样的飞机难道不要成本？这些被拐的妇女素质也不一定有保障吧，万一失败了，死在公海岂不是很麻烦？很明显，这样杀人的成本太过于奢侈昂贵了，如果避开成本，他们又是要做什么呢？

正当苟洱还在犹豫时，计时器报时了，现在开始计时，来不及细想。

苟洱赶紧用手把键压了三次，但没有松手。

这时，她听到一个巨大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自己身下的铁盒子被分成两半，铁盒子像降落伞一样在离开机身时自动打开，令苟洱惊讶的是，一头羊一样的动物从铁盒子里坠了下去，只是那羊的腿，正是自己在去石旺镇的草场上看到的被刘氏兄弟砍断的牛腿。而身子却是真羊。

苟洱看到四周的水里羊纷纷坠落，苟洱知道了，这20多架隐形机里，藏的全是牛腿！他们让自己这些妇女到公海来，一定是为了输送这些牛腿。但为什么要这样送呢？苟洱百思不得其解。

1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飞机执行完放舱落羊任务后又很快往上升了。极速飞行不到两分钟，飞机就出了水面，但飞机依然是低空盘旋，苟洱可以看到空中盘旋着的其他邻居了，大约有一二十架飞机密集在开始看到的那座石头孤岛上。苟洱不能动弹，任凭飞机像蜜蜂一样在原地震旋。

又是一阵强烈的心惊胆颤，苟洱不敢假想，那帮白衣人为什么能这样自如地控制那么多隐形飞机的？这是一个谜。

现在自己和那帮妇女算完成任务了吗？按强盗逻辑，他们就应该毁尸灭迹了，难道让我们在这孤岛上集体爆炸？这石头岛就是我们的墓场？天呀！这算什么？

随着飞机的密集度越来越高，苟洱不断寻找着随行的大个子的飞机，可怎么着都没看见，因为角度的原因，自己只能看清不超过3米以内的东西。

时间在点点滴滴中过去，机群依然没有返回的迹象，苟洱有些焦急起来，她一面回忆在海底的所见，一面回忆在木屋加工厂里看到的情形，另外，苟洱又回想起一路上被贩卖的妇女们还有卡车的来回迂折，大概想出了个七七八八了：他们买妇女是为了让她们操纵这批隐形飞机来公海交易，如果交易失败了，就让她们和货在公海石岛上自动引爆，羊身和牛脚，一定是他们藏白粉的地方。至于怎么加工，又怎么藏匿，自己一无所知。想到这，苟洱有些兴奋，但也焦忧，没有直接证据，自己的推测就只是推测，不能对他们这帮天杀的绳之以法。何况，自己早已和组织失去了一切联系，还被他们牢牢控制，生还的希望渺茫，又谈何举证和抓捕？他们能隔海离国操作那么大的机群，可见，势力和财力是非同一斑的，自己低估了他们的势力，也小看了他们的能量，又赌气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掉进他们重重设的陷阱里，可谓用心良苦，自己悟性太低，直到如今才略感一二，太迟了！太迟了啊！

苟洱黯然落泪，真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听到自己哀叹之悲音，苟洱由衷感叹起来。

正当苟洱已经绝望时，机群忽然开始调转头，浩浩荡荡地开向西行大约25度方向。

苟洱一阵欣喜，飞机要飞回了。可她马上又焦心了：飞回，就一定是好事吗？未必，那些人抓了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女，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人放了的，也许还要执行下一次任务呢。

飞机在第99分钟时准确的着陆，沙滩上顷刻间停满了飞机。苟洱惊叹这隐形机的程序设计者，这一定是交叉科学里的战斗士了。是什么在控制这些强大的机团？其实只要一群传感器机器人就可以完成海底飞行，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冒险？难道是因为我们的肉身低廉？苟洱百思不得其解。

在飞机停下来时，苟洱看到飞行舱的顶部，一个强光亮了，那是激光。苟洱告诉自己。这个光的形状像螳螂的眼睛，一边一个，在机舱没打开之前，这强光闪了五次，然后舱门自动弹开。也许是遥感器的自合开关吧！

人真是个奇妙的动物。苟骂道。

这会儿，扩音器里那个带磁的男中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不像上次那么狼冷，但听得出他心有不满，甚至充满了怨气：“女士们，你们辛苦了，你们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但你们中有一个人，因为没有按要求执行，她将和海龙王一起永眠了，喜欢你们今后执行任务时要听我们的指挥，听从我们的命令。”

这算是一个警告吧，但人既然被他们弄没了，干嘛还拿出来说？仅仅是杀鸡给猴看？

也不知机舱里的人是不是都听清和听懂了那混蛋的话，但妇女们还是很乖，像等着挨宰的羊，老老实实按先后秩序出了舱。

列队整合，苟洱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训练场了，只是如今的训练场早已物非人非。

苟洱站在海滩边，她是第一个出机舱的，面对着大海，她觉得自己又活了一遍，刚刚的海底，似乎就是但丁笔下的地狱，自己在炼狱。生和死现在都习以为常了，没有生和死才是稀奇的。苟洱看到那苍穹一线时，她对生命作了重新定义。因为生存和危机，无论多好的景色都不过是没有任何实质的虚景，她甚至想诅咒摄影家，他们有几个人懂得生死，他们不珍惜生命，为了讨好美好而践踏生命，或海底，或高空，本来不需要随便死亡，却非要去找死。

大个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勒令妇女们以苟洱为首，列队站好。大家报了一下数，共21人。

苟洱等待他们出招。但出乎意料，大个子并不出招，他听完报数后，就把妇女们交给迎头开来的军用吉普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