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上我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因为昨晚睡得太迟,所以早上起来也是半眯着眼睛做着早餐,顺带说一下,我早餐是自个做的,拿两个鸡蛋,炖一点开水,在电磁炉上随意地将鸡蛋搅开,再下点面包,便是整个早餐了。从初一起就自个起来做,做了快三年,早餐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却练出了一手打鸡蛋的好技术,一只手打破鸡蛋扔进锅里一只手拿着筷子搅拌。每次做早餐的时候变着花样地打鸡蛋以至于对打鸡蛋也是颇有心得,这也成了我早上起来唯一一点能让人清醒的乐趣了。
时空是个巨大的沙漏,看着一幕幕流沙似的时光从头顶倾泻下来,将记忆掩埋,将灵魂吞噬,挣扎地爬回原地,抬头却是浩瀚无垠的星河,星星点点的是回忆的点缀,永不停息的时间之流,带着无可比拟的气势,渊源流去。
街口的灯是暖黄色的,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虽是第二学期,但是冬天刚结束气候也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便是有几个人也是哆哆嗦嗦地加紧赶路。路边有一棵早已枯死许多年的槐树,被风吹干的枯枝,在暗夜的笼罩下就像是地狱爬出的鬼怪将指爪伸向天空。在阴风中摇曳,我竖起领口,眯了眯眼睛,加快步子,像是逃离。
回到教室特别早,在熙熙攘攘的读书声和明亮的暖光灯下,温暖如春,我便一发不可收拾地一觉睡到早自习下来。醒来头疼的厉害,全身发软有点使不上力气,刚要趴下再眯一会突然想起来物理册子的事情,忍着虚弱掏出册子走向三班门口。也是因为刚睡醒有点分不清状况,也就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懦弱或者羞怯的感觉,我拿着物理册子径直走向三班门口。
我推开门找门口的同学说了声我要找王晓便在门外边等着,不一会王晓就出来了,这时才可以仔细地看看王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呢?笑颜如花?本来在我的印象中全级第一的女子应该是沉默寡言,啤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镜松垮垮地罩在无神的双眼上,苍白失色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的样子。很遗憾的是我的客观臆想并不是我眼前主观展现出的王晓的样子,这种想法绝对是我有生以来莫大的失误。应该说浅笑嫣然吧,是种摄人心魂的笑颜,脸上的梨窝在春日的暖阳下温润美满,醉人心魄,湖水般清澈的眸子上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一头温婉的短发半卷垂下,松垮垮的校服裹在身上却没有任何不合之处,反倒是平添半分可爱之余又多了份莫名的气质,此刻的她就像是阳光下的天使那样美丽动人,把整个世界的温暖都汇集在她一个人身上。
恩,她真的漂亮。
(2)
“你找我啊?”
我看着她,良久才回过神来,回了句:“你不是要我的物理册子,我昨天没带,然后,就是,那个给你拿过来”,我拿出物理册子寄给她。
“嘻嘻,谢谢啦!”
“没事没事,我也是随意做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我。”
“那正好,物理老师说叫我们几个下午放学迟点回去,坐一起探讨探讨这次考试的题目,因为很快就要考,所以要加急准备一下,有什么不懂得我就留下来下午问你吧。”
“恩,那也好,那就这样,我先走了”我尽量没有留下留恋的感觉,转身而退,在转身的时候,我看见陈阳同学朝我看过来,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意味。
没来由地一阵心悸,我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这种不快的感觉,苏栀看我有点心情不好,跑上来问我怎么了,我微微笑了声说了声没事,解释了下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看起来精神萎靡的样子。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吕峰晴有什么事你就给我说,不要把事情老藏在心里边不说。”
“恩,当然了。”我在一番天打五雷轰的誓言之后苏栀终于是放弃了询问,转而把我拉过去和吕岩三个人又嬉笑怒骂起来。说起来苏栀和吕岩,总觉着好像是吕岩欠了苏栀千八百万一样,两个人虽然都是从南街过来的,也应该是毕业于同一个学校,但始终觉着吕岩在苏栀面前始终低了一头,这事情我虽然感兴趣但是也没有详细问过,也就无法说明。相反苏栀却当做没事人一样,还是说她本来就毫不知情还是故作当然,依旧是和我俩打得火热。
(3)
苏栀是那种扔在人群中间也能一眼能认出的人,在这个男生还在发育长个的年龄苏栀高挑的个头已经稳稳超出了同龄人的身高,长发及腰,束起来甩在身后,刘海遮并下来,标配一副的瓜子脸,顾盼殷殷。不过她的性格完全和她的长相完全不符,按理来说这种女孩就应该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婉约女子,可惜的是,苏栀是那种挽起袖子大喊“老娘和你没完”的人。
从来没见过苏栀有什么烦心的时候,她是那种喜欢做大姐的人,连吕岩被她逼的一口一个姐姐,当然我也不例外。我们三从初一闹到初三,彼此无话不说,不过我和岩在她面前总是没有什么话语权,她总喜欢让我两把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然后拍着胸脯骄傲夸张地说“你们两个有什么事给姐说,姐姐给你们扛着”。而吕岩在这时候也是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鄙视强忍着笑意被苏栀掐的龇牙咧嘴还不忘记给苏栀一顿白眼。
初二那时候学校还不像现在这样硬件设施这么齐全,还没有乒乓球桌,那时候兴起来一段乒乓球热,好像是中国又拿了什么乒乓球世界冠军被大肆宣扬,所以掀起一股全民乒乓球热潮,我们三每次借着早操的时间把教室里的桌子摆弄起来,拼成一章劣质的球桌,拿着自带的乒乓球拍打起来,有一次苏栀在巡查的时候没来得及逃跑,被抓住后很配合地把我两交代了。“老师,他俩要我给他们放风”,苏栀泪眼盈盈地给校长说。
然后我俩就差点真的交代了,从那之后,每次苏栀大放厥词的时候吕岩总是一脸恍然无奈加上一副死忍着不笑的表情,给苏栀翻几个大白眼。而苏栀对此的解释是:“你们作为弟弟的应该在姐姐受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才能对得起姐姐这么多年来对你两的栽培。”
(4)
下午的时候物理老师给我说过几周就要考试,名额也确定下来,除了我,顾茗,王晓,还有一班的一个男生,叫小乙,还有就是说让我们在这周每天下午回去迟点,让我们几个坐一起研究研究考试习题再努力一把等等云云,我也欣然答应。吕岩听见这事眉开眼笑,嚷着要和我一起回家所以放学等我,但是等我又有点太寂寞,索性也就拿着物理资料进来滥竽充数,我知道他的那点心思也没有说破。教室选定在三班,下午放学之后吕岩便兴冲冲地以要好好学习,跟着吕岩才能努力学习物理的理由将苏栀先搪塞了回去。
进去王晓和顾茗还有小乙同学已经坐正了,但是看见我身后的人尤其是王晓更是两眼发光地一手指着吕岩一手拉着顾茗:“那不是吕岩嘛,是不是啊是不是啊是不是啊顾茗!”
吕岩也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摸摸头自嘲着原来他的帅已经深入整个南园中学了。
“切,用不用别那么自恋啊。”
看来不用我介绍了,这几个人完全是一副自来熟还是已经认识好久的样子,也对,毕竟整个南园中学也就一千多两千多人,初三学生流失严重,都转往镇中学县中学读书去了,初三更是仅仅只剩三百多近四百人,相处三年除了我这种对人际完全不感兴趣的人之外怎么说也应该熟识或者至少应该认识。
所以放学的这段时间里,我借着物理稍稍冒尖的水平也大致对我们几个不是太了解的题型稍稍做了讨论然后就相互做题加闲聊度过了。吕岩变着花样地逗着顾茗笑,然后顾茗低头做题时又拿出他空白的物理册子装模作样地和顾茗讨论,看得我一阵失笑,我完全觉得带吕岩过来是将我们所有人成绩拉低的开始。反观我这边,因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低头做做题,王晓偶尔会抬头问我几个问题,我也是苦思冥想尽力作答,全神贯注的时间真的很快,转眼日落,便收拾了下各自回家去。
(5)
在路上吕岩一副享受到死的表情,仔仔细细回忆着今天他和顾茗的一字一句,我也没忍心打扰,于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吕岩类似“你觉着我今天咋样啊?头发是不是有点乱啊?”“你说顾茗对我有没有那么点意思啊?”的话,在连城桥上我两作别,我低头刚走两步,陈阳突然从我背后探出头来。
“吕峰晴,你今天找王晓干啥啊?”看着陈阳那副痞子样我的心瞬间凉了半分,我完全没有半分思考只是怯怯地说了句:“王晓说要看我的物理册子我今早拿给她。”
“哦,只是这样吗?我怎么感觉你看王晓的眼神不太对啊,我给你说,你不要对王晓有半点想法,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陈阳一副恶狠狠地样子。
我突然没来由地一阵胸闷,呼吸不过来,感觉嗓子干燥,腿也微微颤抖,一股火从压在心里深处的某个地方蔓延开来,当我听到不要让我对王晓有半分想法的时候,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的不快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
“你说什么?我有没有想法干你什么事?”我的声音颤抖。
陈阳过来要揪我的衣领,我一把挡开,把他推了一个趔趄,我渐渐平静下来,心里微微后怕,但是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办法,即便是现在认怂,但以陈阳的为人后边还不知有什么等着我,我只能靠着这几个瞬间升腾上来的热血硬着头皮说“你再不要烦我了好吗,我受够了”,我喊出来,透着一万分的委屈。
“你越来越嘴硬了”。陈阳站稳伸出脚朝我踢过来,我条件反射性的一脚踢了过去,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反应过来我这一脚包含着多少委屈和恨意,再来我本就比陈阳壮实许多,一脚下去他的重心不稳直接躺在地上。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边没了知觉,心跳越来越快,困意袭来,好像一脚把我所有的力气都抽光了,我略微摇晃颤抖地站着,小甲同学此时也应该明白我是真的下狠手了,明面根本拼不过,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给我撂下一句“你给我明天等着”。
看着他走远我渐渐冷静下来,我心里恐惧和舒适相互交合,我都不知觉地眼眶湿润,便是委屈上头了,我走在桥中间,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让眼泪45°地流向心里,心感觉发张发酸,等着眼泪流干。
2008年3月18日,星期二 晴
我总是喜欢站在连城桥上边中间的位置,靠着栏杆,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一直到脖子酸痛,眼中浸满泪水。这世界就是悬崖,每秒钟的空洞产生的微妙变化,处处都是噩梦般的无事生非,不需要有人能看得见萧索,回头只有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