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当日你站在花丛中笑得正灿烂，身旁娇艳如血的花都尽皆失色，那一刻我想把自己的倾慕连同这世上四万万朵鲜花一起送给你 。
《致我最亲爱的姑娘》

(1)
　　陈阳给我说的那句话一直在我心里像是一座大山压着，每次在学校看见他都感觉他的眼神冰冷刺目，如果眼神可以实质的话，我现在早就冰天雪地。可是日子还要继续，学校也是必须要去，到了学校就可以安心一阵，毕竟学校之中打架以我的观点来看陈阳还是没有那个能力的。就这样过了两天，在路上我尽量躲着陈阳，在学校也是尽量能不见就不见，这两天还是维持着原有的状况，班里边和吕岩顾茗两个人嬉笑怒骂，不过顾茗和吕岩却是有了点变化，大致是觉着最后一学期有点急迫，两人都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有点学习的态度了。吕岩却是学习有点太急于热心了，时不时跑过来讨教我一些问题，我刚开始还感觉这家伙还转性了，正要开口夸他几句，结果他笑眯眯略带点羞涩，确实是略带点羞涩给我扭扭捏捏地说：“顾茗说她要考一中。”我扶额瞬间觉着无语，这怕是进展有点快，什么时候吕岩把妹这么有能耐了。

　　“你还有这种天赋我竟然还没发现，你和其他女孩说话扭扭捏捏的，怎么搞定顾茗这么快？”

　　“你知道我下了多大决心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理由，天时地利人和，我怎么说也要赶紧拉近关系。还有，什么叫搞定了啊，我现在只是拉近关系。”

　　“好吧，怎么说你和我也认识了这么多时间了，你能认真学习也的确是好事情，我不管你为了什么理由。”

　　“恩，那好，赶紧给我说说这道试题怎么做。”


(2)
　　我们这边的高中在连城的上级，也就是县城里边就读，一中三中坐落在县城两边，二中在西北片的一个和连城相邻的镇子边上，一级一级的上去也就把学生分成一二三等，而一中因为教学资源的倾斜以及学生整体素质比较高，再加上一年比一年高的上线率，已经有了县级重点中学的趋势。所以在连城学习较好的同学也都大致是朝着一中的方向去考虑的，这也不难理解。不过类似往年的分数线来看，吕岩有点悬，我也想相处了三年的好朋友能够和我在一个高中就读，于是也格外卖力。顾茗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她的成绩不好不坏只要能够稳住也是妥妥当当地能够上的去一中。说起来吕岩虽然在老师眼里名声不太好，爱打架闹事，但老师也是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吕岩的成绩始终在那个不太危险的边缘，在老师的眼里应该就是孩子天性，而且三年下来吕岩竟然能够和除我们班主任外的所有老师都谈笑风声。

　　周四的下午第二节课，也是我们班主任的课，我们班主任是一个教学颇为严谨的年轻老师，给我们教语文，本来语文这东西主要看功底了，他给我们说：“你 们现在只要认认真真地学习不要乱搞，安安稳稳地让你们毕业，我就谢天谢地了”。吕岩毫不在乎，他的基本功也本来是及其不错的，只是因为好玩所以成绩差点，我们班主任第一次带毕业班对吕岩这种学生也是颇为头痛，索性就放羊政策不管不问，反正能够考得上高中不拉低升学率就好。最后的那段日子初三的老师们都有着“一个都不放弃”的革命性思想，因此每位老师的提问也就从随意点名变成了顺着座位一个一个点名的方式提问以便给他们提供学生的学习状况，可在我们班主任手里，每次提问到吕岩的时候，都会很随意地将吕岩绕过去，吕岩也习惯了也不以为是。但是今天这节课，班主任破天荒地叫了吕岩起来，吕岩起初以为听错了，但看着其他同学的目光都转向自自己，这才直指鼻子：“老师，您叫我回答问题？”我听着他的语气感觉他是饱含热泪地说出来的:“老师，您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了，我一直等着让您对我刮目相看”说着还抬起手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

　　我听着吕岩的这回答憋着笑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不清楚吕岩这是葫芦里买着什么药。班主任那素来不苟言笑的神情也是一松，摆摆手道：“吕岩你也别给我贫嘴了，你给我说说你给我交的卷子上那篇‘致某个深爱的姑娘’是想干什么?”

　　“老师，我没脱题啊，题目不是‘你记忆最深的人’吗？”吕岩完全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完全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的一副无辜模样。

　　“你来把你的这大作读一读，让同学们看看你写的什么？”

　　“哦”，吕岩低着头一副视死如归的壮士模样，拿起卷子在讲台上用他那独特的声音自顾自地读了起来。“这片天空下温暖如春，这片土地上繁花似锦，因为这方世界，有我最亲爱的姑娘。只记得当日你站在花丛中笑得正灿烂，身旁娇艳如血的花都尽皆失色，那一刻我想把自己的倾慕连同这世上四万万朵鲜花一起送给你。”还没等第二段开始，班主任看见班里边静静等着下文的同学就赶紧连连摆手示意不用读了：“吕岩，我叫你读你还真读，你知道你这有多大的影响吗？你这个年纪不好好一门心思读书净歪门邪道，还致我最亲爱的姑娘，算了，课堂上就不浪费大家时间，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虽然这个插曲很快就结束了，但是我很明显地在转头的瞬间看见苏栀在听吕岩的作文时眼神一黯，不知道是不是瞬间察觉到什么，我在看到苏栀的眼神时心没来由地痛了一下，因为苏栀。

(3)
　　我曾经狠狠地喜欢过苏栀，在初二我水深火热的时候，但是那时候苏栀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潜移默化地将我的喜欢慢慢淡化，到最后硬生生变得我都觉着我是不是在那时候和苏栀开了一个玩笑，简简单单的玩笑。因为那时候苏栀在我的眼里真的很温暖，可能那是种属于长期在冰天雪地里生存的人自然而然对温暖的奢求吧。在我们的关系熟悉到随意开玩笑的地步时我曾玩笑似的亲口问她，而她也给我玩笑般地回答：“啊，你还喜欢姐姐我啊，你早说嘛，我都不知道。”一语带过了。而此时的心痛却是真真切切，我或许是真的在那时候察觉到一点什么，但是只是灵光乍现，我只能将这份心痛深埋在心里。


(4)
　　下午依然是和王晓几个在三班坐一起讨论试题，不过今天吕岩没有到场，下午最后一节课刚下我对吕岩道了一声“兄弟保重”，目送着吕岩去了班主任办公室。吕岩没来感觉气氛都有点沉闷，顾茗和小乙同学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安安静静地做题，我和王晓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说着，最后还是王晓忍不住问了句：“吕岩咋今天没来？”说完还回头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身后的顾茗，我看见顾茗听见吕岩这两个字时微微抬了一下头，看见我们正看着她又赶紧低下去，“咱们顾茗今天可硬是盼不到下课了。”王晓突然笑嘻嘻地来了一句，顾茗猛然站起来，脸上微微泛红，冲过来掐着王晓和王晓闹成一团，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劝说劝说，听见门口谁喊我。

　　我回头过去心凉了半截，陈阳站在教室门口两手插兜看着我，边上还站着两个不认识的年轻小伙，一个靠着门框一个歪着脑袋看着我，我看着他们眼神中的一股冷意暗道不好。

　　“吕峰晴，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陈阳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班里边王晓和顾茗还看着呢，丢人不能丢在这，我只能勉强稳住说一句：“我还做题呢，过一会不行吗？”

　　“你说呢？”陈阳笑容变冷。

　　顾茗和王晓看情况有点不合适，站上来问我怎么了，陈阳作为她们班的同学，她们应该也知道一点陈阳的事迹。我看她们的神色隐含担忧的神色，心中顿时一暖，也稳定了不少，我笑着摇摇头说没事，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我跟在他门们身后，至少在她两的视野里边尽量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走出校门，心里边反倒是平静了不少，我稳稳地说了声：“什么事就赶紧解决吧，我还要去做题。”

　　走在前边的陈阳听见我这句话，我看见他的拳头突然一紧，走到一个巷子里边他忽然转身朝我一拳挥了过来，我之前看见他拳头握着，也知道他这是要找回场子，暗自收了心，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本能，在对陈阳还手之后，我隐隐有了这种能注意到打架的动作的直觉。在他用尽力气一拳挥过来的时候，我伸起左胳膊挡住脸，拳头打在胳膊上我感觉胳膊上的肉快要炸裂，我浑身一震身体微侧，稳住身体后我近乎本能地提起右膝就朝他的小腹上撞去，陈阳腹部吃痛退后身捂住肚子半蹲下去。这一幕有点太快，快的他边上的两个都没反应过来，我见占了便宜转身就跑，结果被其中一人抓住校服衣角扯了个转身，我瞬间有种想骂娘的冲动，一个破校服做这么大不嫌浪费布料吗?我惊讶于我此时的冷静竟然还有时间吐槽，手上却没空着和两人扭打起来，结果很容易猜到，我被两人打翻在地，陈阳也缓了过来朝我拳打脚踢，我正想着这下真完了，可这时听见吕岩叫骂的声音：“我草你姥姥的陈阳，我哥们你也敢碰啊”。

　　陈阳几人停了拳脚看着吕岩，显然是对吕岩的突然到来有点意外，其他两个看着陈阳，显然是在询问陈阳的想法，他们几个一时不能轻举妄动，我也爬起来，走了两步，恍若无事地拍着身上的土。

　　“吕岩，我叫你一声哥，这事情是我俩的事情，你能不能别管？”看起来吕岩也确实是和传言的一样，还真有点面子。

　　“我去你娘的，你叫我哥？你别逗我笑了，今天这事我还就管定了。”吕岩的回答痞气十足，十分不给面子，我是第一次见吕岩打架斗狠，也一时间怔住了。

　　站在边上和陈阳两个一起的不愿意了，走上前来，吕岩叫嚷起来：“怎么着，想打是不，来来来，小爷我奉陪了”，吕岩的脸上现出一丝戾气，陈阳见此伸手挡住要动手的两个哥们，“好吧，既然你吕岩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今天这事就过了”。

　　“去你娘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陈阳是个什么东西，其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要不是，算了，今天这事你要给我哥们个交代”

　　“吕岩，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陈阳听见吕岩的话语神色瞬间变化，向前横跨了一步，他那两个哥们已经作势要开打。

　　吕岩声色不动，从身后抽出一根钢管出来，那三人看见眼皮跳了两跳，我连他什么时候抽出来的都不知道，我察觉到吕岩是想要动真格，我想若是再不给点台阶怕是今天没法子善了了：“吕岩，算了吧，也没吃多少亏。”

　　陈阳一行看见吕岩的钢管已是心声退意，听了我这话也是打起了退堂鼓，丢了一句：“好，你给我等着。”转身就走，吕岩提起钢管指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别再让我看见。”他没有说完，但我也明白，吕岩怕伤了我的面子，没有说出那句“再欺负吕峰晴”。我心里边泛着暖意，但觉着全身肿痛，显然是拳脚也挨得有点多，我呲牙咧嘴地说了句“今天的事谢谢了”。吕岩也没说客气话，劈头盖脸地就骂开了。

　　“你个傻叉，今天要不是顾茗给我说陈阳把你叫走，你是不是要被打死在这，你能不能有事给我说一下，叫我帮忙就有这么难吗？”

　　“我感觉没有多大的事，谁知道他那两个哥们下手那么狠”，我觉着我说话语气都变了，从我反手给陈阳一脚开始。

　　“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说”

　　我含含糊糊地答应了就问他今天去班主任办公室班主任给他说了什么跳过了这个话题。听吕岩一边气呼呼地说着班主任给他说过的话一边向学校走去，班主任给吕岩说的无非就是不要早恋，不要浪费青春云云，也没有给吕岩过于难做。


(5)
　　王晓和顾茗在教室门外说着话，我两过来时她们转身过来看见我的灰头土脸，王晓第一句就问：“吕峰晴你去打架了？”，我很庆幸她没有来一句“吕峰晴你挨打了？”，而是问我“去打架了”，看着她脸上露出担忧突然一股子男儿的血气就涌了上来，我微微有点自豪说了句“没事，就是打了一架而已”。

　　“吕峰晴你竟然还打架！”王晓语气略微惊讶而且不知为什么有点生气，抛了一句就转身进了教室。


2008年3月20日 阴 星期四

　　我第一次知道用拳头砸向人的感觉是那样富有美感，伴随着臃肿的苦痛和荷尔蒙激发的快感。是浪漫是战场，但是我知道王晓不喜欢，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那样厌恶。
——《吕峰晴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