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哪里知道,我夜晚无法离开母树。
我后来得知,她名唤湘瑶。
她到来以后,我发觉我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修炼了。千年沉寂,陡然仿如投进一粒粒石子,扰动层层波澜。
心中总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似是欣喜,似是躁动,似是希冀,似是惶惑……
总之,心神难安。
我喜欢看她明媚的笑脸,仿佛晨光一般温暖而又美好,拂去一夜的晦暗与沉寂,一切,似乎都变得鲜活起来。
她挖来一把野花,栽到木屋周围。
花开后,许多蝴蝶飞来,清芬之气四处萦绕。
我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看见她额上的汗水,我不经意伸手为她拭去。
她抬眼,四目相对的刹那,我的心,在沉浸了一刹那之后,便有如江海般波涛汹涌起来。
她的脸上,燃烧器朵朵红云。
不知为何,此刻,我竟然如此想要拥抱她。
彼时,我只觉得,有这样一个姑娘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每日的生活不再如先前那般寂寥,我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我突然发觉,或许此前,我白白度过了近一千年的光阴,竟不知喜怒哀乐。
做了千年桃花妖,我从来不知人间喜乐哀愁。而今,竟然感到有些怅惘。
每日间,心头似有甘泉流淌,清甜,润泽,令人回味。
或许是她日日不知我夜晚究竟居于何处,这日竟好奇起来。
“桃公子,你每晚都睡在哪里?”她一边拨弄着肩头的发丝,一边呆着几分好奇地问我。
“外面。”我含笑回答。
“可外面更深露重,又有野兽出没,你不怕吗?”她皱了皱眉。
“怕,可那又能如何呢?你又不会把床让给我,或者分给我一点。”我挑了挑眉。
湘瑶的脸又瞬间刷地红了。
我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每当看见她害羞的样子,我总感到莫名地开心。
“好啦,不逗你了,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呢?野兽都伤不了我的,夜露更伤不了,我身体好得很呢。”我拍拍胸脯。
“真的吗?”她问得有些迟疑。
“不信?要不,你来感受感受?”我朝他走近一步,挑了挑眉。
谁知,她竟蓦然红了脸,慌忙逃也是的抛开了。
而我,心中竟有些说不出地惬意。
她的笑,她羞红的双颊,她温软的言语,总如春阳一般,触动我内心某个柔软的一隅,我有种想要融化的冲动。
这样的日子,让人感到身心舒畅。
可我发觉,我再也无法静心修炼了。
可这又如何呢?如果位列仙班却必须如之前的一千年一般冷落孤寂,我宁愿化身为人,与她同修一世之好,举案齐眉,相守白头。
幸好,再过四个月,我就可以完全获得人形了,只需四个月。
我暗自对自己立誓,待我真正完全获得自由之身,我便娶她。
她十六年的生命,在一个权力至上的家庭度过,她的隐忍,她的善良,以及她的孤独,我都感受得到。也正因此,我想要给她一世的安暖。让她可以开开心心地度过一生,无须害怕,无须恐惧,无须逃避。
这安暖的时光,给她,也给我自己,以弥补我这千年孤寂。
成仙,于我而言,已不再是唯一的目标。我想要陪伴她,给她快乐,给她幸福。
我想要永远留住她那明媚的笑容。
从此,成仙,似乎已成了一个摇落在前世的梦。
冬天已经过去,天气渐渐回暖了。
只剩一个月了。
一个月后,我就拥有了自由之身,不再受任何禁锢。
母树上,桃花次第开放,像粉色的火焰,在枝头灼灼地燃烧,我感到精力空前旺盛,心情也格外地好。
“桃公子,为什么你屋旁有这么大一颗桃树啊?这花开得真好看,这树至少有几百年了吧?”湘瑶那日好奇地问我。
“是啊,快一千年了。”我回答。
她听了瞠目结舌,“一千年……”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的母树,“那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额,多少辈爷爷开始就住在这里了吗?你们一直住在这深山里吗?”她的口气来满是好奇与吃惊。
我有些忍俊不禁,“我也不知道多少辈爷爷了”。这个傻丫头,我哪儿来的什么爷爷,那“爷爷”分明就是我自己嘛。
这段时间,花期已达鼎盛,桃花开得太炽烈,我感到精力虚耗了不少。
而我,越来越渴望早日获得自由之身,这种渴望在心里日益疯长。
因此,我越来越感到疲惫,极度想要休息。
是夜,我正在酣梦之时,一阵喧闹和火光将我扰醒,我还未睁开眼睛,就听到湘瑶凄厉的呼救声,“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桃公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