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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言及序幕

  • 小说:书中人
  • 作者:纺瞳
  • 更新: 2018-07-13 12:05
  • 字数: 4129字
  • 人气: 45

  我干脆制造一些门槛条件,让他们去争夺书里的至宝“小说原案,剧情大纲”,只有这些东西能让他们改头换面。这岂非也蛮有趣?如果他们中有谁真的厉害,最终得到至宝,也将面临我这个作者,头号BOOS。作者的乐趣之一,本就是玩弄操纵笔下角色的命运。当然有时候也得听从读者的。就让读者和作者一起来和他们对话吧。
 
  红谷。
  烈火般的红云层层叠叠地低压着,空气闷热得令人窒息。
  一场可怕的雷雨就要降临在这个已太平宁静了上百年的小山村。
  夜,来势突兀,并且夹带着某种寒冷刺骨的雾霾,使天地之间如疯子的脑海般浑浊不堪。
  天地之间,原本辽阔无垠,现在却被愈渐狂暴的夜色残酷地压缩了,没有风,没有声音,一切似将被压成干燥的尘埃。
  从一个非常高的拱形石窗里借助精制的望远镜望出去,可以清晰地望见那邪恶的红谷,那千万年来烈火不熄的死亡洞口,那已经苏醒的嗜血魔头。
  堆积如山的红云久久盘踞在它的上空,和十几年前天绝涯十二长老宣布请出霸者水晶以沉淀龙部的野心时的天象一模一样。
  长仙者手持霸者水晶孤身逼近龙部躲藏的红谷,口中厉声背诵着十二长老的令语,将龙部赤身裸体用满是锐利狼牙的冰链囚于血红色的谷底深池。
  “有朝一日我会从这里挣脱出去,找你们一个个把账算清!”
  龙部用手背上长满的坚硬龙鳞疯狂地砸在冰链与岩石的接口上,目露凶光怨气,咬牙切齿,额头爆绽出扭曲的青筋。
  他终于等到可以挣脱出红谷的这一日了。
  长仙者不负众望,完成使命,可奉还霸者水晶之后,却在天长老的座前苦恼地沉思了整整一夜。
  天长老负手而立,不停唏嘘。
  长仙者隐约地从他背影上感觉到,这世界的安宁持续不了多久。
  不详的感觉让长仙者继续苦恼了好几天。
  天泽门的大厅里,每天都挤满了各式各样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他们嘈杂议论,重重复复地把话题深陷进龙部生死与挣脱红谷囚禁的怪圈。
  长仙者几次三番地撒手不理,终于造成了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大弟子纠合南武道百余个德高望重的掌门人怒闯长仙宫的大事件。
  他们质问长仙者是否能保证南北武道的长平久安。
  这事件的恶劣程度不亚于昔年龙部对天绝涯的反叛。
  长仙者碍于身份,赔上笑脸,劳神费力地解释到天明,才总算给了那些人一颗足够大的定心丸。
  次日,众掌门出宫离去时还是颇为懊恼,长仙者等他们前脚刚迈,他后脚就立马来了个闭门谢客。
  长仙者气愤之极地责罚大弟子休课三天,在后山挑水百担,又严厉之极地命令弟子们从今以后不得再兴与龙部相关的议论,不得杞人忧天地传播什么龙部早已逃出红谷一类的谣言,否则毫不留情地逐离天泽门。
  一时间弟子们唯唯应声,诚惶诚恐。
  往后十几年,再没有谁胡猜乱测,天泽门连同整个南武道也算人皆心安。
  而长仙者却始终无法闲下来,十几年里,竟有十年是在天绝涯与十二长老协商解决如何加固龙部身上囚具的方案。
  长仙者因此还多达三十次前赴红谷险地,为龙部更换了二十五条新冰链。
  长仙者见龙部已然平静下来,看样子怒火怨气全消,心中勉强产生了一点宽慰之情。
  天绝涯是古往今来世界上所在位置最高、受人敬仰度也最高的武学圣地。
  崖上建有十二座长老殿,依次为:
  天和殿,地灵殿,风雨殿,松骨殿,画龙殿,萧杀殿,冠烛殿,孟生殿,东方殿,夕霞殿,寒峩殿,乃十二长老分别居住之所。
  十二长老又素以天地二长老为尊。
  除了这十二座长老殿,还有四座刑具库。
  库内般般件件,皆出自祁连山冥界混世天王的手笔,保管让那些受刑的人痛得凄凄惨惨,叫苦连天,就算骨头比钢铁还硬,也定要逐一折断,令其深切体验到恶有恶报的滋味。
  只可惜这般般件件的刑具虽制作精密别出心裁,却是难伤龙部的皮肉分毫。
  所以长仙者与甘梅尔与三教教主陈白玉绑缚龙部上了天绝涯时,天地二长老都一致提议将此魔头永久囚于红谷。
  红谷本乃龙部占据千年的死亡地域,是红谷生养了龙部的叛逆心理,也是红谷葬送了龙部的满腔霸气。
  天长老有一句话说得简直妙到毫巅,他说让龙部从什么地方长出尖牙,就回什么地方磨去尖牙。
  只当这世上从未遭过龙部统领三万魔兵偷袭天绝涯的一劫。
  然而谁又会不知道真正的民心所向,每颗善良质朴的民心都已经被那次劫难烙下了一道永远消失不去的疤痕?
  刑具毕竟是刑具,毕竟是冷冰冰的,刑具能最终交出的试卷很少能让人打上满分。
  刑具库左两座右两座,如忠实又威猛的卫士静静地矗立在另一座规模更大散发的气场也更庄严的大楼身边。
  这就是南北武道引以为尊的正义楼。
  正义楼共建三层,高空俯瞰,可以看出其呈现一只人眼怒睁的形状。
  当初设计成这种形状,旨在明察秋毫法眼敏锐八个字。
  此楼建成以后,的确为世界伸张了不少正义,处罚了不少野心勃勃的恶魔,其中最惊心动魄的当属大公子与毒娘子。
  两人被绑在霸者水晶前受刑时,世界数千德高望重的掌门教主连同足下百万弟子连同一些尚未入流的游侠浪客都忍不住面朝天绝涯方向鼓掌称快,甚至有人在野外燃起篝火夜夜欢歌。
  但即便凶残奸狡如这两人,也不及龙部十分之一。
  战胜龙部对整个武道而言本来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大喜事,可更多人想的,却是后患不绝,世界恐难真的太平宁静。
  这都因为龙部仍身囚红谷,性命尚存。
  人们实在不懂,十二长老向来英明决断,为何对龙部的处置竟一直犹犹豫豫,偏离民心。
  若能一开始就将龙部判死,也不必忧患以后的事端再生。
  风吹,石走沙飞,树折浪涌。
  高悬于红谷顶上的红云终于炸响了第一声震悚天地的霹雳。
  闪电如一柄柄刽子手紧握的已磨得雪亮锋锐的大砍刀,肆无忌惮地砍入世界的血肉最深处。
  危险的,已更危险,安全的,已只剩下无止境的不安。
  急促沉闷的滂沱大雨,如悲妇眼鼻横流出的涕泪,不容分说地照面淋醒了正在杂乱思绪中迷失自我的甘梅尔。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世事无常的变化一半如白云苍狗,一半似谎言荒唐。
  十几年来,既发生了云南玉童子被少林方丈怒打百棍的快事,也发生了崆峒大弟子误入蛇女谷被众妖乱刀砍死弃尸荒野无人敢来相认的悲剧。
  十几年来,甘梅尔仍旧独自养着儿子,门檐上仍旧稳挂着“武道一代侠女”的金字牌匾。
  十几年来,长仙者仍旧风姿秀逸,气宇轩昂,夜思天下事,忧忧患患。
  天泽门在他的精明领导下,也仍旧傲然顾盼于群派之中,亘古屹立。
  可真正重要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关于龙部如何处置的问题一直被摆在桌上让长老们协商,却得不出最好的解决方案。
  南北武道各门各派都一致认为,龙部必须尽早处死,以安人心,以平人愤。
  五年前的深秋,木叶萧条,荒山枯树,夕阳了无生气。
  这段期间,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相继前赴天绝涯天和殿找到天长老就处死龙部的事秉烛谈了整整一夜,最后依然是抱憾而去。
  又隔了几日,五岳盟主来找天长老商议此事,恳请一定要处死龙部,还世界公道与太平,最后也郁闷而去。
  天绝涯十二长老办事从来都爽快明智,为何对于龙部,却变得如此拖沓顽固?令普罗大众实在难以服气。
  只因天绝涯十二长老每个都曾在武道有过自己的辉煌传奇,还在国家存亡的战场上功绩卓著,广受爱戴,拥趸无数,现在又位高权重,所以无人敢向他们大加谴责。
  矛盾太多,宛如藤蔓纠结,密密层层杂杂乱乱,难解难决。
  十二长老明显对龙部的某些秘密了如指掌,对龙部的某些私事也讳莫如深,想必不处死龙部的决议也是受到龙部的那些秘密与私事阻碍才不得已为之。
  龙部的那些秘密与私事或许将引出更可怕的隐患,所以十二长老一定要顾虑周全。
  龙部的那些秘密与私事,十二长老都选择在别人面前钳口不言,长仙者也不例外。
  混沌不堪的思绪狠狠咬噬着甘梅尔渐已衰老疲倦的脑细胞。
  思绪多而杂,根本难以理清眉目。
  一片汹涌的巨浪瞬间淹没了她最后一丝清醒的神经。
  甘梅尔年近四旬,徐娘半老,别有一番动人韵致,面颊丰润,胸脯饱满,双腿依然结实,身材依然匀称而修长。
  结婚二十七年,丧夫之痛没有压垮她对生活坚定的信心,独自养着儿子,世界上有那么多倾慕她的英雄豪杰向她纷纷求爱,都遭到了最为干脆地拒绝。
  她性情娴雅,善良贞洁,儿子深懂母亲的心,也长得聪明不凡。
  甘梅尔注目于迷茫风雨中的红谷,闪电时而穿梭在风雨中,她眼前似乎有龙部愤怒的脸在影影绰绰地浮现。
  她猛然察觉到身后早已悄声站定了一个俊美多情的少年。
  那是她今生的至爱,捧在手心就不忍再放下的宝贝儿子。
  儿子已满十七岁,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这样的年龄是最需要接受艰苦持久的锻炼,却也是最禁不起痛苦连续的考验。
  甘梅尔深深地明白,那样的锻炼与考验就快真的降临在她儿子身上了。
  今天下午,烈日当空,气氛沉闷,乌云初聚,南方道路上飞驰来一骑怒马,快如离弦箭般直至甘梅尔所住的宅邸门前,急急叩响兽环,门开不进,就立于阶下,气喘不匀,双手慌乱地自怀中摸出一封书简,递到甘梅尔手里,然后不茶不饭,又一跃上马,揪鬃扬鞭,斥马而去,马不停蹄,转眼已绝尘驰远。
  甘梅尔望向人马远去的方位,乃是天泽门之所在,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焦虑情绪。
  夜深未静,雷雨不息,更在不经意中添了一份沉重的凶兆。
  那封八百里快马加鞭送来的书简,仍搁在摇曳不定昏晦不安的烛光下。
  甘梅尔甚至已可以一字不漏地将它上面的内容背下来。
  每一字都雪亮锋利如刀,她知道这一刀刀已将原本复杂的事态切割得更难觅端倪了——
  “致东崤山宁云府甘梅尔女侠:我乃天绝涯之天长老,特代表众长老意见恳请女侠出山,过正义楼议事,事态重大,关乎南北武道的长治久安,希望你早日赶到,不误正题。”
  语气仓促,字体潦草,必是天长老心烦气躁而写,必是他在挂虑一件非同小可的紧急事情。
  看来又会与龙部有所牵连,看来这一去是在所难免。
  甘梅尔竟有一去不复还的可怕直觉。
  她只放心不下自己这个未涉俗尘从未受过任何挫折的儿子。
  他实在还太脆弱,且对外界完全无知,满是天真的幻想。
  她突然感到了某种空前绝后的失落。
  她怕失去儿子,更怕儿子失去她。
  她是儿子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依靠,儿子是她在这世界上的唯一幸福。
  这一切都是不容改变的,她以前很少离开过儿子,除了十年前应约赴战红谷的三天,她几乎时刻陪伴在儿子左右。
  儿子已经习惯了有母亲对他处处关怀备至的日子,儿子不能没有母亲。
  可这次的一去却是事关重大,她并不自私。
  她从未丢丈夫的脸,从未做一个无信无德的母亲。
  她要让儿子从自己身上学会怎么继承父母的荣誉和责任。
  她想到这儿,苦涩地笑了。
  人老了,想得也越来越多。
  或许事态本没有那么严重,一切都是自己在杞人忧天。
  她慢慢地放松自己,然后回头。
  她给儿子展现的笑脸仍是如昔的温煦自然,她竭力掩饰心中的不安,现在,只有牢牢抓住余下的每一刻,才能令儿子不跟着她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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