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李奇的状态低落到低谷。雷雨季节结束也没回得了现代,还伤害了穆桂英,同时还觉得对不住羽巍。所以整天斜挂在石洞口的小树上调息晒太阳,却还是没办法让心情完全平复。有时又在反思,究竟什么原因未能形成磁场,到底是时间上差错,还是身体没导电到脚下的磁矿石,会不会再回不去西安。越想越感觉无法冷静,索性决定下百丈崖找希夷先生倾诉。
好长时间没下百丈崖,李奇特意到几十里外的辛镇买了些新鲜蔬菜和生羊肉,下悬崖时采了些野生菌类。下谷底两人打过招呼就准备煮火锅。希夷先生见到李奇挺高兴,也发现李奇脸上的牵强表情。两人边吃边聊,吃完了话也说了,却没能吐出心里的郁结。就这样,李奇在谷底住了两天,和希夷先生温习武功谈古论今。两人聊的很多,希夷先生很愉悦,李奇却没精打采。李奇把这段时间在外面的见闻,沿路收服河东五杰和帮助什么人的经过,像汇报工作似的详细讲一遍。希夷先生既欣慰又赞许,向他讲解最近在内功心法方面的提升心得,把刚从无极图里悟出的炼气演化教给李奇。当李奇提到回不去现代的烦恼,希夷先生劝他不要着急,一切皆有定数,让他耐心去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希夷先生相信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好人自有好报。李奇讲跟穆桂英的事情,希夷先生比他叹息还厉害,最后告诉他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感情的事自己衡量着处理,对得起天地良心。因为老先生年轻时参加科举不顺,就在武当山出家为道,风华正茂都献给了修身悟道,所以在男女感情方面毫无建树,也从不妄加揣测。
两天后李奇离开悬崖底,已经没有来时那么失落。到崖顶后喝了两口刚灌满的百花酿,扭头看到松树干上两排整齐的印迹。想到那一次是有人在悬崖撒纸钱,那必然是穆桂英以为他死了在这拜祭,可见她是至情至性的单纯女孩,而如今却深深的伤害了她。想到这些,李奇越发觉得愧疚,决定悄悄地潜入穆柯寨,在暗中看看穆桂英的情况。如果她已经放下这件事再默默离开,如果她还在伤心就出来见她,道个歉,哪怕被她打骂一顿也是应该的。想好了就轻轻提身上了寨墙,先分辨好方向,纵身飘向前寨。
湛蓝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午后阳光烤的地皮发烫,前寨穆家内宅门口没有一丝风,树叶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按李奇手环时间已经九月初,穆柯寨的初秋却是热的有点过分。穆瓜哭丧着脸在内宅门外台阶西侧站着,眼睛紧盯着门槛跟前站的两个人。一个是脸朝着门框低头无语的寨主穆羽,另一个是白裙白鞋罩着白面纱的穆桂英,她正透过轻纱怒视着门外台阶下地上跪着的五个人。
前面跪着的是穿着淡紫色罗裙,紫罗兰褙子,罩着白色面纱轻声抽泣的穆晓晓。她身后并排跪着粉裙兰衫粉面纱的小翠、小莺、小环、小燕,个个都低着头。
“快走啊!无须在此装可怜!穆柯寨容不下尔这种下贱女人!”穆桂英犀利的话语里带着怒意。
穆晓晓略微抬起头,哽咽着说:“小姐,请小姐相信晓晓,晓晓从不曾对李大侠有过非分之想!那时他尚是张公子,在庖工房遇见实属巧合,面纱亦是意外掉落,那次争执皆因其偷我的垫絮。晓晓出手亦因他言语轻佻!绝无卖弄姿色!”
“哼!尽属推托之词!”穆桂英向前走了一步,用手点指着穆晓晓说,“若是巧合,为何事后不曾禀报?”
“只因,只因那时张公子曾赤身露体,晓晓难以启齿。”穆晓晓弱弱地解释。
“说甚难以启齿?分明刻意勾引李大哥!你且说,以你当时的身手欲杀之易如反掌,何故自顾而去?”穆桂英根本就听不进,听到的任何话自然当成她的狡辩。
“事出突然,晓晓只觉羞愧未及细想。”穆晓晓边哀求边抽泣。“小姐,求小姐相信晓晓,莫逐晓晓下山!晓晓真的对李大侠未有任何念头!”
“痴傻之人才信你!走,立刻便走!莫要逼本小姐出手!”穆桂英说着气愤的转过身,言下之意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穆晓晓。
“小姐,求小姐饶恕晓晓姐一次,晓晓姐真的很可怜!”后面的小环也大声哀求。
“是啊,小姐!”“请小姐宽恕晓晓姐!”“求求小姐!求小姐收回成命吧!”“小姐!求小姐开恩。”其他几个都在为穆晓晓说话。
“都闭嘴!尔等若然看不惯?大可随其一起走!”穆桂英头也没回,愤愤地说,“穆瓜,还不动手?信不信连尔一并罚之?”
“遵,遵命!可是小姐——晓晓姐她——”穆瓜摊了摊手又看向穆晓晓。他不敢求情,却也不敢驱赶穆晓晓,自打他懂事就把穆晓晓和穆桂英一样当小姐看,而他纵然是管家也是仆人。
穆羽转过身来,想替穆晓晓说句话。不管怎么说是他把穆晓晓带回来的,这些年也从未当外人对待,如今真舍不得她这样离开。犹豫一下低声说:“桂英,此事,为父看咱能不能——”
“怎么了?爹?连爹也要帮着这丫头不成?”穆桂英刷一下就盯住父亲,“那爹留她便是了!女儿走!总之有她没女儿,有女儿没她!”
“你这——唉——”穆羽叹口气又转过头去了。他此时最恨的是李奇,虽然还不知道谁是李奇,也不知道那道士用什么妖法迷惑了女儿,却使得她一夜间像变了个人。如今连他这个向来尊重的父亲的话都听不进,更因为李奇要撵走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
“小姐,老爷,求你们莫赶晓晓走,其它惩罚晓晓甘愿领受。晓晓自幼在寨中,没有别处可去。”穆晓晓已经泣不成声,却还在哀求,认真的向穆羽磕头。
“是啊老爷,留下晓晓姐吧!”“小姐,求小姐开恩!”小环、小燕哽咽着向台阶上的穆羽和穆桂英磕头。小莺、小翠也哭了,跟着一起磕头,她们六个平日跟姐妹一样,穆晓晓因为年长一点,总是照顾她们。
“走!必须走!说破天亦不行!哪个再求情便跟她同去!”穆桂英的脾气却越来越大,“穆瓜!尔这般的木囊?欲讨打不成?”
“小姐,要打就打晓晓吧,晓晓宁可被打死亦不愿离开山寨。”穆晓晓已经发现穆桂英是铁了心要逼她走,可她也是真心不愿离开。一则穆羽待她像亲人一样,再则她二十年来都在山寨里生活,根本不认识山外的人,下山了也没地方可去。
“尔以为本小姐不敢?”穆桂英说着就挥出去一掌,无形中使出八成内力,拍向穆晓晓的面门,可见对她是真恨。
这时候两人就是几个台阶的距离,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以穆桂英目前功力如果拍中即使不当场死亡也是重伤,而且面容具毁。眼看着掌拍出却已经来不及阻挡,因为谁也不相信她们一个是真打,另一个是宁可被打死也不躲避。不由得大吃一惊,穆羽更是惊呼出声。
然而意外发生了,穆晓晓纹丝没动。穆桂英这一掌如同拍到棉花团里,掌风猛烈地过去却声息皆无。
在场人都愣住说不出话,穆桂英第一个醒悟过来。向远处看看又下台阶看房顶,气急败坏地喊:“是你来了!对不对?你究竟是来救她?还是再欺辱于我?”
“桂英,你刚说什么?什么人来了?我怎么看不到人?”穆羽也一个箭步跳到空地中间,却什么也没看见。
“出来呀!我知道你来了!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穆桂英没理父亲,仍然转着圈喊。
穆瓜也到空地四处看,后排跪着的四个丫鬟也开始左顾右盼,她们也想知道谁可以悄无声息化解小姐的掌力。穆晓晓跪着没动,她知道穆桂英那一掌蕴含的劲道摧毁了她们多年的姐妹情,她猜到能化解那股掌力的就是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人——李奇。尽管到目前为止没见过他出手,但她相信他落进悬崖又活着出来就已经不是那个在庖房被她一脚踢翻的张名远,内心对他也从最初的讨厌逐渐变成仰慕。这一年来见他和穆桂英出双入对,早认定他就是穆柯寨的姑爷。前几天穆桂英回来后性情大变,从前天更开始挤兑她,不由得逐渐地恨起他,恨他不该欺负她的好姐妹,直到刚才心情又变得复杂。
穆桂英喊了几声,四下里还是一片寂静。她本就气恼的情绪更加烦躁,“呛啷”一声拔出软剑,不由分说架在穆晓晓肩头。仍然对着空中喊:“我知道你在,再不出来?我可要动手了!”
“桂英,不要伤害晓晓姑娘,我出来便是。”随着话音,从前院屋脊侧面斜着飘过来一个灰色身影,落在穆桂英跟前五米多远。正是李奇。
“你,你来作甚?要带她离开吗?好啊,你们走,快走,趁我没改变主意!”穆桂英真和李奇面对面了,却又把头扭向一边不看他。剑也离开穆晓晓的脖子,颤抖的声音说明她非常激动。
“桂英,你听我说,我这次来是为了看你,希望你不要再生气。请相信我不是故意伤害你——”李奇说着迈步向穆桂英走过去。
“不要过来!”穆桂英忽然抬手把剑指向李奇,脸却仍然扭向旁边,“哪个要你来看?本小姐不需要你可怜!滚,都滚!离开穆柯寨,我不要再看到你们!”
“别这样好吗?桂英,你先把剑收起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行不行?我可以对你负——”李奇把声音压低,不希望把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以免更加影响她的名声。
“杂毛!是尔这厮惹得我家桂英如此悲切?”穆羽其实不认识李奇,更没认出他是张名远。只是看到女儿的连串动作,才推测是此人纠缠在他两个孩子中间令她们反目的,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吼,“来人呀,备刀,老夫要手刃此贼!”
“爹——不要你管!”穆桂英转身喝止住父亲,又对李奇说:“快走吧,带着她赶紧走!不然我真会杀了你们!”她自己都不理解自己此时的心理,明明恨他狠的要死,却又不愿他受伤害。
“小姐,晓晓不跟李大侠走,求小姐把晓晓留在山上,让晓晓做牛做马绝无怨言!”穆晓晓跪爬几步,仰起脸拉住穆桂英的衣袖恳求。轻纱被泪水和汗水粘在脸上,清晰的轮廓与羽巍一般无二,看得李奇阵阵心悸。
“松开手!你给我滚!休在我面前装可怜,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穆桂英抖开袖子退后半步,对她的语气与李奇又不同,抬手就把剑尖指向穆晓晓咽喉。
穆晓晓身子一震,出于本能向后撤身,随即又把双眼闭上迎向剑尖,哽咽着说:“请小姐动手吧!”
“哼!你以为我还会心慈手软吗?”穆桂英剑柄一抖向前刺。剑尖距离穆晓晓的咽喉本就不足三十公分,眨眼就到了。
看到这时很多人都为之动容,穆羽更是悲切地闭上眼,小翠几个用手掩面。就在剑尖几乎擦着穆晓晓喉管外面的皮肤时,忽然停住了。有三根手指捏住剑脊,接着缓缓地向后方移动三寸左右丢开剑身。所有人又把目光移到这人脸上,还是李奇。只见他表情抽搐几下,怅然看着穆桂英说:“桂英,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我对不住你,有气冲我发好吗?不要伤害无辜。”
“为什么总是这样?她到底哪里比我好?吃定我好欺负吗?我杀了你!”穆桂英的声音瞬间也哽咽了,举剑刺向李奇的心口。“呲”的一声,剑尖刺破衣服,刺进他身体至少一寸,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滴。
穆桂英这下慌了,匆忙拔出软剑丢在地上。抽泣地说:“大哥——你——你怎么?怎么不躲开?为什么?快止血!你快止血啊!”
“只要你能消气,让我死都行。桂英,求你别生气了,好吗?”李奇温和地看着穆桂英,真诚的向她道歉。很显然,如果死能挽回对她造成的伤害,他毫不犹豫。
“不,不要说,我不要听!你走,我永远不要见,见到你!走啊!”穆桂英哭着转过身,“快,快止血,不然你真,真会死!”
李奇知道穆桂英内心还是关心他的,也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因为他也不能原谅自己,再次恳求:“桂英,请你——”
“闭嘴,滚!求你,求你了!别,别在我面前,出现!行不行?呜呜呜……”穆桂英喊得几近沙哑,伸手封住他心口周边几个穴位,竟附身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剧烈抖动的肩膀证明了此时伤心欲绝,几个丫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过去安抚。
李奇顿时觉得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低头看血不再往出渗,又看看旁边的穆晓晓,转身缓步离开穆柯寨。
穆羽看到这情况,又是摇头又是连声叹气。看众丫鬟扶着哭泣的穆桂英起来,簇拥着走进宅子里。他几步走过去把穆晓晓拉起来,低沉着嗓音说:“晓晓啊,二十年的相处,老夫着实舍不得你啊!可你看桂英的脾气,只好委屈你暂时避一避!”
“老爷,晓晓不想走,晓晓宁可死在小姐剑下!”穆晓晓仍然在抽泣。
“傻孩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别哭了,看你们姐妹这样,老夫也难过,只是没想到桂英这次变得——唉——!”穆羽的老泪不住地在眼眶晃,“你先在山外找个地方暂住,待桂英心情平复后老夫再劝劝,届时再派人接你。啊?”
“既是如此,如此就多谢,谢,谢老爷了。晓晓给老爷叩头。”穆晓晓知道这是退一步的说法,回来的希望有多渺茫谁也说不准,可如今也没有别的路可选择,俯下身就拜,“晓晓叩谢,谢老爷,二十,二十年养育之恩,恩同再造。来世做牛做马亦难,难报万一!”
“好孩子,快起来。唉,夫人走得早,怪老夫教女无方,此次令你受委屈。”穆羽再次拉起穆晓晓。转身喊穆瓜:“穆瓜,速去账房支银五百两,再让小燕收拾几件随身衣物。你需亲自送晓晓下山,听闻南行百余里的客栈如今扩充。过去长包间上房,一日三餐好生伺候着,住到回山为止!”
“不,不用,管家无须,无须麻烦。晓晓当年孑然一身上山,自当孑然一身离去。非晓晓之物,终,终究不属于晓晓。”穆晓晓摆手阻止住穆瓜,情绪已经稳定许多。扭头看李奇已经走出去二三百米,又向穆羽叩了个头,哽咽着说了句:“晓晓拜,拜别老爷,愿老爷多福多寿!晓晓,告辞了!”站起来转身跑向寨门方向,不再哭也不回头,经过李奇身边时也没有停顿。径直跑过前厅,跑过大殿,跑出前寨门。
李奇走出穆柯寨后走进不远的小树林,盘膝运用希夷先生的炼气心法。先以气阻止伤口周边的气血运行,然后解开穴道保持经脉畅通无阻。接着用炼气将伤口覆盖,就感觉手掌下面的肌肤有种烈日灼心后的余热伴着干痒。约莫一炷香时间,伤口基本愈合。他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决定先下山去戴丰三兄弟的云来客栈,看看他们的近况,然后要匹马取道京城。大半年没有过问了,也不知道戴富和孟军把生意做的怎样。他打算听希夷先生的话顺其自然,巡视过他们的生意后继续游剑江湖,尽自身能力行侠仗义,多帮助些人。
阳光依旧很强烈,李奇施展轻功像树叶似得向山坡下飘,在山脚下遇到向下飞奔的穆晓晓。由于她没施展轻功,经过这段路程的奔跑早已香汗淋漓,步伐也有些乱。白色薄纱披肩斜搭着,浅紫色罗裙贴在后背,几缕黑发从发髻散落在轻纱下方露出一截。鬓角也有汗珠掉落,掉在被风荡起的轻纱上再滑下落在裙子。
“晓晓姑娘,你要去哪里?”李奇轻轻飘落在穆晓晓的左前方,转身问她。
穆晓晓见李奇出现在前面就停住脚步,刚想说话又想起自己之所以被赶出穆柯寨都是因为他,脸上又生出几分怒意。没好气地说:“本姑娘意欲何往与尔何干?若再多言休怪本姑娘不客气!”说完继续顺着路向前走,随手理一下鬓角被汗浸湿的乱发,拉拉轻纱从李奇身边走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姑娘恨在下理所应当,桂英这件事确实是在下酿成的错。只是没想到会连累姑娘,不知姑娘可有去处?能否让在下略尽绵力以表歉意?”李奇几步跟上她步伐,向她抱抱拳。
“哪个要尔多管闲事?”穆晓晓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眼睛看也不看他,自顾朝前走,只是没有使用轻功或奔跑。
“这——晓晓姑娘,在下是诚心赎罪的,请姑娘莫推辞!”李奇为了表示诚意,再次紧走几步到她前面,并且拱手作个揖。
“说了不要尔管,这人怎么——?”穆晓晓说着忽然停住并施展轻功掠向前面的官道,人在几十米外还抛出句话:“唉,尔无须讨好于我,我已被驱出穆柯寨!与小姐再无瓜葛!”说完身影已距离李奇上百米。
李奇也纵身跟过去,诚恳的说:“晓晓姑娘,我是诚心想帮你,其实我知道这是我造成的!”
就在将要靠近穆晓晓时,她又奋力向前跃,冷冷地说:“尔不必献殷勤,我不是穆桂英!”
“姑娘刚才应该看到她说不愿见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桂英,也因此连累姑娘,所以才要诚心赎罪。”李奇也纵身过去,靠近她。
“那又如何?你难道不明白愈是与我近,愈是负她?”穆晓晓每说完一句话就拧身纵出去两三丈远。李奇要说话就得运用提纵术飘身型到她身边,可她说完一句又跃起。
就这样,两人在官道上边飞跃着边说着话,直到太阳西沉,云来客栈在眼前了才停下。这时他们也初步达成共识。就是她暂时留在他身边,衣食住行都由他提供,他要锄强扶弱就做他的助手,却始终保持她认为合适的距离。吃饭不能同桌,住客栈房间都不相邻。因为她下山的时候身无分文,还不愿和他走太近。
再说辽国的梁王耶律隆庆,自从淤口关退兵后就郁郁寡欢。几天后又听说他埋伏的黑虎营被连根拔起,恼怒之下病倒了,因此还引起箭伤复发,在床上一躺就是两个月。辽太后萧绰着急上火,命人四处求医。最后想起年轻时练武的师兄颜容,听说他隐居在飞龙山已经修炼成半仙之体,赶紧让二哥萧隗因带着她的亲笔书信前去求药。
萧隗因也是爱甥情切,直接带领一队骑兵封住天龙山各个出口连夜搜山,险些和进山串门的白云道长白天祖打起来。颜容及时出现把二人引进道观,仔细一问才知道师侄重病缠身。当下收拾了些草药、丹药,带领白天祖一起连夜赶往上京。经过二人协力诊断加上运功推宫治疗,七八天的时间耶律隆庆就能下地走动,对白、颜二人感激涕零。
为表示感谢,辽皇帝耶律隆绪在偏殿设宴。席间颜容问起这箭伤造成的经过,萧绰就把进攻三关功败垂成简略地叙述,不自觉把失落的情绪带了出来,时不时唉声叹气。萧隗因则添油加醋的描述李奇闯内宫,恐吓太后,校军场残杀几千铁林军和神羽营。直说的颜容怒目圆睁,脸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一方面为师妹萧绰抱不平,另一方面他也是契丹人,为几千族人暴毙义愤填膺。白天祖听到李奇的名字早恨的牙根儿痒痒,帮他偷取紫河车的燕蝶双飞就是死在李奇手下。可怜七七四十九个紫河车还差六个,他因为接不住药险些走火入魔,不得已派弟子在白云山就近取材,损失三名弟子。更可恶的是他胞弟白耀祖也死于沂山连环九寨,抢劫得来的十万白银也不翼而飞。再有旁边的耶律隆庆也把桌子拍得山响,发誓要报仇。
萧绰自然明白二哥的用意,她也知道这位颜师兄是世外高人,若得到此人相助何愁大业不成。随即佯装万分委屈的模样,硬挤出几点眼泪,故意拿出手帕擦拭。见颜容站起来要安慰她,又轻叹大辽无能人,她们孤儿寡母只能任南人欺负。这下颜容的火被激起来了,当下就决定出山。他要在天下奇险的地方摆下个奇门八卦阵,势必要将李奇、穆桂英等人困死阵中。旁边的白天祖也跟着附和,说此阵一成,大罗神仙也解不了。萧绰见时机成熟,当即封颜容为“大辽天龙护国真人”,白天祖封为“白云祖师”。
经过一番推算,颜容把阵址选在蓟门关北六十里两山中间的南天门石林,俗称天门奇阵。阵中用十二根巨型圆柱做骨,根据道家的奇门五行八卦演幻插在石林当中,阵边就是悬崖峭壁。整个阵是大阵套小阵的形式,子母阵、鸳鸯阵、连环阵,多个阵重叠混合,各阵埋伏重重,机关不断。其中环环相扣虚实变幻无穷,其中有天才阵、四象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一百零八阵。每个阵都有阵眼、阵胆、阵脚,还有生死二门。而主阵可以在由八根盘龙柱组成的玉皇、王母、金童、玉女、天、地、人、君八个阵中任意变换,时间则根据乾坤八卦十二星相轮回。阵主是白天祖和颜容的众弟子,颜容自己变成一个活棋,所到之处随时可以变化生死门。摆阵的同时,颜、白二人还写了多封信函,让手下童子带着丰厚礼物请高手来助阵。
由于阵型复杂,每道阵都要配合天时地利,还有各种陷阱,所以需要大半年时间准备和布置。颜容就让辽帝耶律隆绪提前半年向宋室朝廷下战书,以双方手里的燕云十六州为赌注,输方把手里占据的部分州无条件割让。并且指明要李奇、穆桂英、杨家将前来破阵,时间定在来年三月中旬,破阵期限为九十天。
九月初的某一天中午,宋朝兵部员外郎兼枢密院副使杜昌接到三关发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看见战书两个字就立刻汇同枢密使曹坤大人进宫见驾。真宗赵恒看完战书直感觉后脊梁骨发麻,马上派人传三公六卿和左右两班宰相,文官三品以上武将四品以上,八大王赵元俨也请来连夜升殿。
王钦若听到太监念完战书险些没晕了,他最怕听到的穆桂英名字还在其次,还有就是李奇已经让他派管家用毒药害死了,尸体就埋在西郊乱坟岗。而他深信那一夜和皇帝的眉毛、胡须被剃掉,就是穆桂英施展妖术报复。从那以后脖子上的肉瘤时不时就疼,他认为是恨他们谋害李奇的诅咒,此时再想请她出战只怕难上加难。
向敏中、毕士安、曹坤、寇准赞成兵来将挡,都认为可以趁破阵的机会夺回燕云十六州。提议一方面让三关严加戒备,另一方面让杨家将和高家军筹划破阵,第三方面派人去郓州穆柯寨请穆桂英。提议大家一致赞成,赵恒和赵元俨当即拍板。可提到请穆桂英大家又迅速沉默了。朝堂这些大人们都听过神女穆桂英,本领大、脾气怪、喜怒无常,尤其是还有大闹福元殿那件事,说不定人家还在记恨皇帝。殿前副指挥使周伏平将军提议由王钦若去请穆桂英,因为他跟穆柯寨打过几次交道,还一同在边关抗辽。赵元俨觉得这主意不错,寇准和其他人马上跟着附和。把王钦若吓得腿肚直转筋,好在脑子没耽误事,连忙把这差事推给杨家将,说少将军杨传勇曾有请动穆桂英的先例。于是,赵恒立刻拟下两道旨意,一份是加封杨传勇令其请穆桂英,另一份敕封穆桂英并追封军师李奇。第二天一大早,让王钦若陪同太监副总管陈霖到天波府传旨。
天波府的折赛花不知道皇帝跟穆桂英之间的纠葛,听完旨意反而高兴地谢恩。在她心里老杨家有更多机会报效朝廷是第一位,子孙们战功标榜、杨家青史留名是重点。送走王钦若,立即派前些天回来探亲的乔赞的儿子乔秉福赶赴遂州,随身携带着家书和圣旨。因为此时杨延朗是遂州刺史兼守备,杨传勇和孟允亮的儿子孟定国为副将,而这时孟允亮和乔赞共守瓦桥关。
九月底的牛山正是秋高气爽,也赶上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沿路都是红黄相间的白杨,偶尔还有雁群哀鸣。杨传勇的心情比秋景更好,想想要见到朝思暮想的穆桂英就无比愉悦。一路上和八个结拜弟兄说说笑笑,身后还有三百亲兵。这趟差事是皇帝钦点,请到穆桂英后他就是前部正印先锋官,再也不是以往的参将、偏将、压粮官。所以父亲交代那些怎么谦卑怎么低调通通抛到脑后,直接自称杨先锋。加上身边一帮小弟兄,走到哪闹腾到哪,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十大弟兄的大哥孟定国还在遂州。
最近天气渐凉,穆桂英的心情却时常莫名的浮躁起来。食欲还不好,吃大多数的食物都想反胃,唯独酸辣萝卜条吃了舒服些。这天还有一件事情让她着急上火,那就是她午饭不想吃东西,看到食物就厌烦,索性出门转转。可不知不觉就走到中寨李奇的旧居,进屋后又触景生情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忍不住哭了一场。哭罢忽然很想吃他煮的火锅,就回前寨庖房自己做,东西煮好还没尝又开始反胃,就跑出门外扶着门框呕吐。一个大婶走过来没认出她也就罢了,居然说她在害喜①,把她气的伸手打翻火锅回房又哭一场。后来冷静下来想想,那位大婶说的也未尝没道理。于是,她的心情又从浮躁转入焦虑之中。纸终归包不住火,几个月后她有何面目面对父亲?又该如何自处?哪来勇气在寨中军兵和乡亲眼前出现呢?
前厅的聚将鼓忽然响起,穆桂英赶紧披挂整齐带着四个贴身丫鬟赶过去。穆羽说前寨门的兵丁刚汇报说山腰里有大量尘土飞扬,应该是有军队接近,派出去查看的探子还没回来,所以叫大家过来先商量。正说着,探子飞奔进来,单腿跪地说有大约三百多官兵正接近前寨门,从队形和衣着看是正规禁军。其中队首有十余名年轻将官,后面是旗牌手、弓箭手、朴刀手。穆羽挥手让再探,眉头随即皱成了疙瘩。他是皇帝敕封的济北郡候,按说有军事行动得事先通知他。寨门守门官目前没收到拜山贴子或者郓州地方官的行文,搞不好谁又要把他当北齐余孽了。别说几百人就是几万人他也不放眼里,可真与朝廷闹翻以后再想过安稳日子就不太容易了。事到临头只能当敌兵进犯处理,命令各个哨站严加防范,晚上巡逻次数增加,各队头领顶盔掼甲时刻备战。
时间不大又有兵丁汇报,说门前有自称杨先锋的人要求见穆桂英。穆羽和穆桂英商量,既然说求见就不会是攻寨的,又觉得来人太不懂礼数,决定给对方点教训,就决定置之不理把对方晾晾。索性坐下喝茶,直到夕阳即将落山才率人出去见。
虽然是入了秋,可几百号人顶盔掼甲站在大太阳底下两个多小时也受不了。尤其是此时情绪飘飘然的杨传勇,先锋官的名头让他忘记了要请的人有多麻烦,小弟兄们擦着汗开始骂骂咧咧。正所谓什么将带什么兵,三百兵丁不由得齐声骂起穆柯寨。恰在这时候穆桂英带三百女兵出来,连姓名都没让通报就把九名主将全活捉,直接关进猪圈里。三百亲兵吓得跑散了,见没人追又聚起来,一商量现在回遂州肯定得受军法,不如先在小树林躲着,确定少将军遇难再回去也算有个交代。
这一次被擒又是十几个时辰不审不问,既没有吃喝,还得忍受难闻的气味。杨传勇这个懊恼,看到红袍红面纱时就猜到是穆桂英来了,可身后那些人骂的正欢制止不住。硬着头皮交手更是错上加错,他哪知道她在气头,两个回合没混过去就被生擒活捉。再求情已经不赶趟,九兄弟全数押进猪圈里,三百兵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有没有回去报信。哥几个肠子都快悔青了,一年前被抓是关柴房,好歹有吃有喝,这次直接被当畜生。这倒霉事要传到军营,光是唾沫星攒起来都够他们洗澡。
直到第三天过午,饿了两夜一天的杨传勇才被带出猪圈,洗涑过换一身家丁装束带到内宅里。在一间偏厅见到白裙白褙子白披肩面罩白纱的穆桂英,旁边还有一桌丰盛的饭菜。这次杨传勇变乖了,先大礼参拜口称“元帅赎罪”。她让起来才战战兢兢的站在下垂手,把辽国下战书皇帝敕封的事情简略的说一遍,完了还是规规矩矩站在原处低头看地上青砖。对于那桌酒菜的诱惑半点都不敢显露,尽管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腿也没力气。
过了几分钟,穆桂英轻轻的咳嗽两下,淡淡地说:“既然杨公子因朝廷公务而至穆柯寨,就当依例令人提前通报才是。家父亦不会误以为朝廷反水,好歹算御封的济北郡侯!公子说是也不是?”
“请恕末将鲁莽之罪,末将今后再不敢妄自托大了。改日末将定当专程向侯爷赔罪!”杨传勇赶紧抱拳躬身施礼,不争气的肚子却在此时“咕噜噜”叫起来,吓得他把头埋的更低。
“罢了,桂英亦有失礼之处。不该让杨公子遭受饥肠辘辘之苦!杨公子请上坐。”穆桂英站起来飘飘万福,语气也不像刚进门时冷淡,反倒有几分柔美。
这下杨传勇反而更害怕,军营里那段关于她喜怒无常的说法霎时涌满脑海。噗通跪倒在地慌张地说:“末将不敢!末将罪有应得,请元帅念在末将年幼无知恕免死罪!”
穆桂英看杨传勇连串动作觉得他太小家子气,不免有些生气。硬是压住火气伸手把他拉起来,摁到圆凳子坐下,不高兴地说:“公子此举好生可恶,动則下跪乞命哪有半分男子气概?”
“是是是,元帅教训的极是!末将谨记于心!”杨传勇又赶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拱手施礼,心里忐忑不安。
“行了!公子休再多礼,安心用膳便是!”穆桂英摆手让杨传勇坐下后,又为他斟酒。转身在他对面的圆凳坐下,拿起酒杯说了声“公子请!”就小心地揭起部分面纱干了一杯,说话声音清甜悦耳。
杨传勇此时仍然搞不懂穆桂英是高兴还是生气,拿着酒杯不敢喝也不敢放下。看穆桂英把空杯子放下又在为他夹菜,才觉得她应该是心情好才请他喝酒,就仗着胆说:“启禀元帅,末将此行乃奉旨恳请元帅进京重掌帅印,来年三月攻破辽人天门奇阵,请元帅示下。”
“杨公子且请用膳,酒足饭饱方适商议军务。”穆桂英指了指他的酒杯,语气温润如玉又隐约带着命令的口吻。
“多谢元帅抬爱,敢问宴罢元帅可愿随末将等回京复命?”杨传勇还是不放心,屁股都不敢坐实。
“哎,公子怎好生啰嗦?且放心吃酒,破阵之事桂英应允便是!”穆桂英说完将手中筷子搁下,清甜的声音中现出几分不悦。
“是是是,末将谨遵台命!”杨传勇仰脖子把酒喝干,放下杯子再次拱手笑着说,“多谢元帅赐酒!”这才敢拿起筷子吃口菜。
穆桂英轻轻一笑又为杨传勇斟酒。他真是饿了,三杯酒下肚就忘了分寸,也不再客气。狼吞虎咽吃喝起来,直喝得面红耳赤目光游离,嘴也没把门的了。什么自幼被父亲严加管束、什么八八六十四路杨家枪中看不中用、什么早有意追求她苦于他父亲不同意、什么管家杨富教他偷丫鬟的肚兜。乱七八糟想起什么说什么,最后醉成一滩烂泥。
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被人踹了一脚,还听见女人嘤嘤的哭声。杨传勇“噗通”一声摔落硌②在什么东西上疼醒了,赶忙用手揉揉蒙松的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床边地上,刚才硌他的是床边放鞋的踏板,他的一只鞋还在踏板一头摆着,另一只被震翻在旁边。扭头往床上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脑子倒是瞬间清醒过来,可也傻了。因为他自己穿着贴身的平角裤,上身赤裸。床里头靠床帏嘤嘤哭泣的是穆桂英,她头发略显凌乱,那张他从未见过的俊俏无比的脸庞如同被泪水洗过,身子已经颤抖的不像样。不用细想,很明显就是他酒后乱性做了出格的事情。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四个手持佩刀的丫鬟推门闯进来,惊异地问发生什么事。
穆桂英抽泣着用衣袖擦擦眼泪,抱着被子哭喊:“本小姐昨晚好心招待此贼饮宴,不曾想此贼趁酒醉玷污与我。小莺,小翠,速将此贼拉出寨门削首示众!”
“遵命!”“遵命!”其中两个丫鬟不由分说架起杨传勇就往外走。另外两个过去安慰穆桂英,伺候她更衣。
杨传勇吓得亡魂皆冒,被往外拉不敢挣脱,赶忙回头求饶:“元帅赎罪!元帅饶命啊!求元帅开恩,末将有话讲!”
“且慢!看尔有甚遗言留下!”穆桂英说着一抬手,两个丫鬟又把杨传勇拖回来,直接摔在地上。
杨传勇被摔这下比刚才更疼,这时候也顾不得疼了,慌忙跪地磕头,眼泪瞬间也下来。惊慌地说:“元帅容禀,末将自知犯下不赦之罪,但乞元帅念末将初犯又是杨家长孙,饶末将不死,末将定当不遗余力弥补。若元帅不弃,末将即刻回府三媒六聘迎娶元帅过门,一生一世为奴为仆伺候元帅于鞍前马后!”
“淫贼做此恶事安敢搪塞?拉出去!砍!”穆桂英已经不在哭泣,脸色刷白,睫毛挂着泪珠,但说话的语气严厉而决绝。小莺、小翠又弯腰拉住杨传勇,吓得他哭喊:“不要啊!元帅,末将句句发自肺腑,末将敢以杨家列祖列宗名义发誓!但求元帅饶恕不死!”
“如今大错已成,传讲出去本小姐亦难做人!”穆桂英轻轻摆摆手,小莺、小翠退到旁边。她叹口气冷着脸说,“尔方才言道欲三媒六聘迎娶本小姐,可是出自真心?”
“千真万切!末将发誓婚后以元帅为尊!乞求元帅首允。”杨传勇颤抖着举起左手掌。
“事到如今本小姐焉有它途?只是,只是下嫁于汝是为正室亦或是偏房?当知本小姐是决计不做小的!令尊令堂若有异议又该如何?若然其时受辱莫不如先将汝毙之,待向家父告罪亦自戳来的痛快。”穆桂英说这话的语气稍微缓和,对他的称呼也从“尔”变成“汝”,脸色却变得无比悲凉。四个丫鬟吓得赶忙下跪流着泪喊:“小姐不要!”“小姐万万不可!”
“元帅千万莫如此!末将尚未婚配亦未有过婚约,即便日后亦不再对元帅之外任何女子动心!若有违此言甘受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杨传勇确实出自肺腑。自从他第一次被擒时就对她有了仰慕之情,打完仗回家更像是得相思病。
穆桂英沉思大约半分钟,用手绢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缓缓站起来,语气来了个大转折,悠悠地说:“既然如此,公子请更衣,随桂英去前厅拜见家父。克日回京筹备迎亲事宜。”
“喏,末将幸甚!末将谢元帅施恩!”杨传勇慢慢站起来,悬起的心稍微平静些。
两人洗涑过换了衣服一起到前厅见寨主穆羽,杨传勇大礼参拜后提出迎娶穆桂英的事。穆羽不知道后面的事,自然是先征求她的意思。她含蓄地点头答应了,又认真跟他约法三章。都说好了才让杨传勇单人独骑回京城,约好十日内带媒婆聘礼来迎亲,而他那八位小将留下做客。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并不反对。将圣旨交了以后跟八个弟兄简单交代,立刻拍马回京。他不敢回遂州,一则担心父亲惩罚,再则害怕贻误时日。
等杨传勇走后,穆桂英告诉父亲已经原谅穆晓晓,说她即是好姐妹又是得力助手,希望尽快找她回来一起进京。穆羽见她们姐妹要和好如初高兴的不得了,立刻让探子分东西南北多方面寻找。他哪能明白穆桂英的想法,那种狠刻骨铭心,所以自己得不到的幸福谁也别想拥有。明面上说是要穆晓晓陪嫁,其实也就是把她留在身边,免得时间长了她会和李奇在一起。然而事情也不是她想象那么容易,直到穆桂英进京完婚也没有穆晓晓的行踪。几路探子只得到些一叶行舟逍遥客李奇在黄河两岸惩奸除恶的消息,据说他身边有个面罩轻纱的紫衣妙龄女子。
注:①害喜又称孕吐,是指怀孕初期的孕妇所产生的恶心、呕吐等现象。②gè,本意指棱角明显或突出的大石头,也指凸起的硬东西跟身体接触,使身体感到难受或受到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