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发现毕郎中尸体的是个江边的行人,消息再传到公安局,已经是大上午了。
吕心同和丁书奇急匆匆赶到出事地点,江边已经围了一堆人在看。
毕郎中活着的时候是个很儒雅的人,对谁都心平气和,这会却脸色苍白形容可怖,可以想象他溺毙之前非常痛苦。
丁书奇指着河对岸说道:“可能是在水头一带落水的,尸体一路漂,被观瀑这边的浅滩挂住,渡船也漂在浅滩上,应该就是昨天晚上的事。”
吕心同情绪低落,刚刚有一点点线索,人竟然就死了。他转过头看着李林木,李林木也正诚惶诚恐的看着他,吕心同心里一惊,当时这位仁兄明明在现场,他为什么要对我瞒着毕郎中的事,他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快点离开。只有徐忠候告诉了我毕郎中的事,但是徐忠候跟我说的话,说不定都告诉他了,所以他要赶紧去灭口。
李林木被吕心同盯得心里发慌,赶紧假装去查看尸体,但是毕郎中是熟人,看着这副恐怖的表情他也难过,只好又假装看着河对岸的金字岭。
丁书奇和吕心同上了渡船,渡船完好无损,撑船的长杆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一个药箱安安静静的躺在船中间。
丁书奇打开药箱看了,里面的药摆放整齐,并不凌乱。他又跑到船尾看了一会,然后说道:“目前看来是毕郎中晚上自己撑船过江,行至江中的时候不小心掉入河中溺亡。”
吕心同问道:“毕郎中会游泳吗?”
丁书奇点点头,“兴宁县城的人,多多少少会游泳的。可能天黑,毕郎中被水流压在船底出来不得,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吕心同摇头说道:“不会这么巧的。”一边又看着远处叹道:“姓仇的那个神经病要在就好了。”
丁书奇问道:“你说的人是谁?”
吕心同笑道:“是我在南京的一个同僚,他查案的时候会模仿当时案发的环境,亲身去体验死者的死亡过程,常常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丁书奇哦了一声,“在心理学里面这叫场景置换,需要他有灵敏的直觉去感知,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吕心同忍不住问道:“丁探长,你也懂这些。”
丁书奇笑道:“我在湖南大学读书的时候,对心理学很感兴趣,读过一些这方面的书……”说着说着他就不做声了,只盯着船尾看。
吕心同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丁书奇楞了一会说道:“哦,没事,走吧,我们先去毕郎中的药铺问问看。”
毕郎中的药铺开在西门,刚好差不多县城中心的位置,药铺不大,一个伙计在里面坐着看店,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原来昨天傍晚一个年轻女的跑到药店里,说她住水头那边,家里就一个老娘,吃坏东西中毒了,上吐下泻动不得,年轻姑娘急得又哭又跳的。毕郎中人好,二话不说就跟她走了,谁知这一走就回不来了。
丁书奇当即安排两个警员去水头找生病的人家。
伙计又问:“哪位是南京来的吕专员?”
吕心同连忙说道:“我是。”
伙计说:“吕专员你等下,师父说你初来乍到,到我们兴宁肯定会上火的,他早就给你准备了一包清火的药草,说是只要你来药铺就给你。”
吕心同和丁书奇面面相觑,吕心同问道:“那,你师父什么时候给我备好的药?”
伙计从柜台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药包说道:“前天师父就备好了,吕专员你收好吧。”
吕心同满心疑惑的接过来,当时还不敢打开,等回到警局交给丁书奇,丁书奇小心翼翼的把药包剥开,只见药包里就散落着一些干干的果皮。
他拿了一片看看,然后闻了闻说道:“这是干的桔子皮,里面怎么就这一味药了。”
两人又仔细查看起来,纸包也看了,捆纸包的绳子都看了,可惜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最后又不得不回到这一堆桔子皮上。
丁书奇一边摆弄着桔子皮一边说道:“陈皮,有止咳的功效,还能通气润肺。我们兴宁了,就是盛产柑桔,毕郎中给你这副药,是要告诉你什么了?”
吕心同问道:“会不会是伙计拿错了?”
丁书奇摇摇头,“不会的,就是因为这包药很特别,所以更加错不了。毕郎中一定是有话要告诉你,又不敢明着来找你,他早就被人盯住了。”他边说边摆弄这桔子皮,竟然把这些散落的桔子皮拼了起来,一会就拼好大半个干桔子。
丁书奇喃喃自语道:“正好是一个桔子的分量,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两人几乎同时尖叫起来:“这是一个局!”
吕心同激动的说道:“吴县长临死前说的话,这是一个局,毕郎中听到了不敢惹事上身,就假装说什么都没听到。但凶手对他还是不放心,知道我迟早要去找他索性把他杀了,吴县长是被人布局害死的,毕郎中也是被害死的!”
丁书奇沉吟片刻说道:“是的,十有八九是这样。”
吕心同想了想问道:“我想起一个事,你们兴宁是不是只要新县长上任,就要骑马进城。”
丁书奇想了想说道:“没有这个传统,怎么进城还不是看县长的心情,他想骑马就骑马,想走路就走路。”
吕心同点头说道:“那就对了,吴县长是文官出身,根本不习马术,怎么会骑马进城,肯定是有人给他安排的,这也是局的关键,只要吴县长上了马,就不会让他下来。”
丁书奇赞同道:“吕专员说得有道理,这事情好办,找当时吴县长的随从一问便知。”
吕心同又问:“那当时吴县长的随从还在兴宁么?”
丁书奇点点头,“在的,吴县长的师爷叫钱友善,黄龙乡人,如今应该住在他黄龙的老家。”
吕心同站起来说道:“那我们偷偷去找他,不要让外人知晓。”
丁书奇一愣,“为什么?”
吕心同小声说道:“我担心只要我去找谁,谁就要死了,就像毕郎中一样。”
丁书奇嗯了一声,“如果吴县长和毕郎中都是被设局害死的,那这个局也不会那么简单,牵涉到方方面面,局主行动越多,露出的马脚也越多,总有一次会被抓到。”
吕心同忍不住问道:“这个局,李局长也跟我讲过一些,丁探长你是兴宁人,你对局了解多少了。”
丁书奇想了想答道:“既然吕专员问起,那我就讲讲我知道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