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是中秋佳节,是一个家家户户庆祝团圆的好日子。可对某些人来说,却恰恰是正承受痛楚的时候,就像于雨朋、杨洋、牛永成、莫小兰、季维斯……
洛城喜来登酒店又被人包了,大门口居然挂起挽联,还有数十名黑裤子黑背心的大汉在门口垂首站着。尽管酒店领导有千百个不乐意,可他们不能也不敢制止这件事进行,因为包酒店的是于雨朋和龚兴龙,两人表示无论花多少钱都必须在这儿治丧!
顶楼一号宴会厅几乎挤满了人,却又非常安静,甚至没有人大声出气。除了灵堂跟前痛哭流涕的莫小兰,她身旁坐着个一岁多的小女孩儿,这是她跟王宏的女儿王唯。再旁边还有几个身披重孝的妇孺,他们是金杰和马小山的妻小。
于雨朋在灵堂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着,此时的他面容已极度憔悴,眼窝也深陷。五天过去了,从王宏离开的那一刻起,他没有吃过一口饭。
一天前的早上,广州某军医大学附属医院某个病房里。在病床上躺了81个小时的于雨朋忽然坐起来,拔掉手背上静脉输液的针头,下床快步往门外走,根本不顾杨洋与龚兴龙的阻拦。
然而刚到病房外的通道口就被一群记者围住了,他们七嘴八舌乱问:
“请于先生解释一下,三天前那场血案是不是商业竞争引起的?”
“请问于先生,死的人和您有什么关系?”
“于先生,前天凌晨香港半山的多具尸体和你有没有关系?”
“请问这件事和香港黑社会有……”
“……”
于雨朋一语不发,甚至不看那些热情的记者一眼,硬是挤出人群向外走。龚兴龙双手拦住记者,让杨洋追于雨朋。
于雨朋到医院大门口刚想上出租车,忽然看到路边小摊上的报纸,拿了一份蹲下来看。卖报纸的吓了一跳,本来要骂,再看眼前虽然这人穿着病号服,明显就是前天头版头条新闻照片里那个跪地哀嚎的,知道他是洛城上市公司主席。退了好几步远远看着不敢靠近,连报纸钱也不敢要了。这时候杨洋跑了出来,替他付了报钱。
于雨朋看到今天的头版新闻是:港九凶案再现!太平山别墅区又添十余尸体!内地上市主席无端遇袭重伤未醒!副市长胞兄命悬一线!
“钟大哥,快,带我看看钟大哥!”于雨朋把报纸一撇,拉着杨洋的手就往医院里面跑。
杨洋点头加快脚步,拉着他来到重症监护室外面,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躺的钟英豪。他头上缠着纱布,戴着氧气罩,旁边连接好几台医疗器械。同样是八十多个小时,但他还没醒的迹象。
钟英杰拍拍于雨朋的肩头,说了不少贴心话安慰他,他心里除了痛苦还有说不出来的内疚。龚兴龙来了,他知道于雨朋不会再住医院就办了出院手续。一手提着于雨朋的衣物,一手抱着三个骨灰盒,盒子里分别是王宏、金杰、马小山。
于雨朋没有说话,把衣服换好,向钟英杰辞行回洛城。
今天,于雨朋包下一号大厅为三个兄弟送行,这是他曾许下在这里为他们接风的承诺,到如今却已是永别!
陆续有很多客人进来行礼,低声安慰于雨朋等人,然后坐在一旁等候送三人去陵园。方正之夫妇也来了,两口子没说话,行完礼方正之到于雨朋旁边坐下来,直到送王宏他们上山也没说点什么。温艳娟在杨洋旁边,不时地看向于雨朋为他抹泪,她很心疼这个没有名分的妹夫,也多次为他的境遇愤不平。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洒在灰暗的凤栖山半山坡。王宏三人安静地躺在西八排相邻的808,809,810。这是个背山面水的好地方,远离喧闹,远离是非。这样的结局每个人都会有,只是他们更显得早了些,但既然结束了,就该一切归零。
于雨朋他们的事却没有结束,对他的人生来说恰恰只是个转折。从此以后他更懂得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也更珍惜身边人。
这一夜,于雨朋、杨洋、龚兴龙、牛永成在酒吧坐到天亮,他们最终决定:让季氏兄弟血债血偿!
早上的十点钟,于雨朋分别给刘云、曹小虎打电话。告诉他们从这一刻起在香港、深圳、上海三地同时全力收购季氏的股票。刘云和曹小虎在几天前接到王宏噩耗时,就已经着手安排这件事,等的就是于雨朋这句话。
挂了电话,大家回家睡觉。牛永成被留在洛城主持公司日常工作,于、杨、龚三人坐下午的飞机去香港。
季氏集团公司总部在中环广场醒目位置,可以说是商业中心中的核心。
这天上午刚上班,钟燕珍慌慌张张的做电梯上来。这时候季老先生、季维新、季维暠正在公司一个宽大的会议室和公司重要领导开例会。她也没敲门,进来就把几份报纸放在季维暠和季维新中间位置的会议桌上,眼睛急切地看季维暠。季老先生见不得有人这么没礼貌打断大家开会,站起来刚要发火,却被报纸头版吸引住,过去拿起来一份照片上面的标题:内地知名上市公司主席于雨朋昨晚抵港,直言“季氏国际”月内清盘!此举或引发股民恐慌!
“痴线(傻子)!叩唠嘢(岂有此理)!”季老先生暴跳如雷,几把将报纸扯的粉碎!再看季维新手里的报纸内容相仿,伸手拿过来还要撕。
忽然,他的助理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喘着气说:“季生,唔好啦(不好了)!”
“肉紧咩(紧张什么)?”季老先生把报纸狠狠的丢在地上,板着脸看助理。
“还嘅股票低停板咧(咱们的股票跌停板了)!”助理还没有稳住情绪,“艮牙奏西丫开铺,勾有银代量抛售还嘅股票,高易所嘅人话艮牙喉多人要揼咗,从高易所害门勾嘈喧巴闭噉,唔到丫个宗勾逼停咗,而咖重有喉多银喺高易所闹!唔肯返!(今天早市一开始,就有人大量抛售咱的股票,交易所的人说今天很多人要抛,从交易所开门就闹哄哄地,不到一个小时就被逼停了,现在还有很多人在交易所闹!不肯离去)”
“顶佢个肺!点解会噉嘅?咪因为咁黄毛僆仔几贵说瓦?(怎么会这样,就因为那黄毛小子几句话)”季老先生大声喊道,完全不顾身份地位,大家都还没看过他这么不淡定。
“佬窦,我即刻畀人足跌佢!(爸,我去叫人做掉他)”季维暠也来了爆脾气,刚说完一句话就感觉脸上一疼,“啪”一个响亮的大嘴巴打在他的脸上。
“仆馁个街(混你的账)!成牙勾畀我倒米(整天就给我惹祸)!”季老先生脸上的青筋暴露,二目圆睁,骂完季维暠气呼呼的。
“季生,唔,唔好咧(不好了)!”又有一个人跑进会议室,到季维新与季维暠近前,看着季老先生说。话刚说完“啪”一声,这人挨了季维暠一个巴掌,捂着腮帮子退了好几步,靠墙低头站着。
“叼馁老母(你妈的)!肉紧个咩(紧张什么)?”季维暠吼着,把刚刚受的气全撒给这人。
“新闻几嗰个大陆仔嚟喇!喺门外大厅!(报纸上的那个大陆仔来了!在门外大厅)”这为员工指着桌子上的报纸头版,头也不敢抬。
“冚家铲个北人(死全家)!好怠嘅咁胆(好大的胆子)!”季维暠说着就要出去,一眼扫见父亲瞪着着他,没敢动。
“收嗲!喺而家开始,冇我嘅命令边个都唔和以乱嚟,雨果唔系——(闭嘴,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指示谁都不可以乱来,否则)哼!”季老先生环视了一下四周,尤其是狠狠地瞪着两个儿子,转身往出走,其他人慌忙跟出来。
季老先生刚喊完就看到于雨朋从过道走过来,左边是杨洋右边是龚兴龙,三人并肩站在门口。
“哎呀!小于、小杨、小龚,稀客稀客!欢迎欢迎!”一见面,季老先生亲热地和他们握手,让到一个会客室坐下。于雨朋三人也口称季伯伯,客气几句。
“几位到香港是办事还是旅游?今天中午我为各位洗尘。”季老先生笑容可掬,就像多年不见的长辈似的。
“季伯伯真有涵养,我还以为会被骂着轰出贵公司呢。”杨洋笑嘻嘻地说,“我们来干嘛想必季伯伯心里有数!咯咯……”
“各位可能有所误会,咱们季家和各位是好朋友,怎么会怠慢贵客呢?呵呵。”季老先生脸色微变,又迅速笑着看向三人。
“季伯伯,我这人比较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兑现诺言来的。您老应该记得几个月前说过的话吧?某些做违心事的人怕是该到家——破——人——亡——的时候了!”于雨朋一脸的平静,说话语气没有丝毫表情,“尘就不用洗了,我只喜欢和朋友一起吃饭,你们已经不是我的朋友。还是那句话,一个月以内我要你们清盘!你!”他指着旁边坐着的季维暠,“准备后事吧!告辞!”
话说完于雨朋起身离开,杨洋、龚兴龙跟在身后,看也不看季氏父子。他们本就是来宣战的,还好没看到季维斯,要不然还不知怎么处理。
下午一点刚过,港交所门口已经人满为患。马路对面有三个人靠墙站着,每人手里端着个纸杯子咖啡,他们就是于雨朋三人。于雨朋微笑地看着接近疯狂的股民,仿佛是在欣赏一场久违的大戏。
时间又过去了三十五分钟,很多人从交易大厅出来,有人窃喜,有人生气,有人沮丧,有人咒骂。
于雨朋的手机响了,是刘云。他微笑着接通电话:“刘云,咋样?”
“雨朋,不出你的预料,基本上就是半小时,又是个跌停板。早市午市两次停板,季氏国际已经下跌二十个百分点了!相信他们这时候该着急了!”刘云情绪有些小激动。
“是啊。按例,明天上午停牌,他们会出个公告,完了明天下午有可能再开市。”于雨朋微笑着分析,“对了,刘云,明天下午开市再继续抛,抛停它!后天开始收,有多少收多少,你马上通知小虎和上交所的人。”
“行,我马上安排。你,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那些家伙本就是豺狼!”刘云担心于雨朋他们,最近都没睡好过。
“放心吧,小胡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估计明早就能到,老龚的手下没有拖后腿的!哎,你还要留意咱们的市场,别弄个奇胜不顾家。再有,要多休息,别疏忽照顾自己,你可是我最坚实的后盾,保重身体很重要。”于雨朋叮嘱刘云,知道她也是个急起来就不要命的主,虽然平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分时候。
“好,我先挂了,有变化随时打给你。拜拜。”刘云心里又是一阵热乎。当然,她深知和他之间仅此而已,然而每每想到他的关怀总不免会悸动。
闻天大酒店董事长办公室里,文向天和老三文向心、老四文向海在喝茶聊天。老二文向尘匆匆地走进来,先喝了杯茶,在老四旁边坐下。
“查到啦,艮牙季洒进区比告带嘅咁局要有插咖,季老佢哋局要嗨为咗踩低人哋,踩低人哋,抬高噶格,沽入啲但量唔多,搜效甚昧。仲都沽咗啲,冇季老多,好似大佬话,而咖重巴嗨大积吸走啲嘅咁时候。大陆有两咖,深圳、上海各个,都嗨去之外,揼咗,有可能系于雨朋安排嘅咁旨在踩低噶格。东环附怎有丫咖,亏离季洒国贼应该唔远都,喺唔停嘅咁沽入。狗龙有丫咖,今日沽入嘅咁最多。有丫咖美国西岸,沽嘅咁不紧不慢,睇个样已经沽咗丫埲。(查到了,今天季氏进出比较大的主要有七家,季老头他们主要是为了抬高价格,沽进一些但量不大,收效甚微。咱们也沽了一些,还没有季老头的多,就像大哥说的现在还不是大面积吸收的时候。大陆有两家,深圳、上海各一个,都在往外抛,有可能是于雨朋安排的,旨在压低价格。东环附近有一家,距离季氏国际应该不远也,在不停的沽进。九龙有一家,今天沽进的最多。还有一家美国西岸,沽的不紧不慢,看样子已经沽了一阵子)”文向尘仔细地说了刚刚收到的消息。
“哦——”文向天长长地哦了一声,看着文向心,“丫心,呢干事馁啲睇(这件事你怎么看)?”他认为老三对于雨朋了解一些。
文向心轻轻咳嗽了一下说:“大佬、咦哥,我觉得都嗨继续观望比告好,内地嘅咁两家肯定嗨于生嘅人。呢,已经唔怪得,如果不是,佢勾唔识直言丫个月打低季洒,本港另外两家或者同咱系个谂法,咱过嚟坐山观虎斗。老四唔嗨同季维暠关绑喉咩?到最后咱和以叁帮季洒攞下于生嘅筹码,再迫佢出让新洛嘅咁股份,目的和以去到,都冇同任何丫个结仇!(大哥,二哥,我觉得咱们还是继续观望比较好,内地的两家肯定是于先生的人,这已经毫无疑问,不然他就不会直言一个月打垮季氏,本港另外两家或许跟咱是一个想法,咱干脆就坐山观虎斗,老四不是跟季维暠关系好吗?到最后咱可以先帮季氏拿下于先生的筹码,再逼他出让新洛的股份,目的能达到,还不跟任何一家结仇)”
“丫海,馁睇咩呀(你什么看法)?”文向天又问文向海。
“三哥话唔错,我哋已经有喉多产业,冇必要非下西嗖。丫暠前排借人嘅时候,我勾唔赞成,系馁同咦哥嘅意思!(三哥说的不错,我们已经有很多产业了,没必要非下死手,啊暠前阵子借人的时候我就不赞成,是你跟二哥的意思)”文向海认真地说。
文向海是个莽汉,讲动心机跟老大老二差得远,好在他号召力强,下手狠,手下人个个都怕他。老五文向仁纯粹是个花花公子,性格也有点懦弱。他就喜欢泡个小明星,看着电影公司的生意,打打杀杀的事最讨厌。他有洁癖,跟季维暠最臭味相投的是都喜欢花天酒地,而文向海却和季维暠是同学。
“丫海,唔嗨阿暠迫咗姓于嘅丫啲,佢会嚟香港呀?会同季洒搏命吗?咁咱吞掉佢新洛勾唔知要等几时,叱咤球内地市场就更加遥巴可及!(不是阿暠逼了姓于的的一把,他会来香港吗?会跟季氏拼命吗?那咱吞掉他的新洛就不知要等什么时候,称霸内地市场就更遥不可及)”文向天说,“丫心瓦嘅有道累,但唔嗨最喉嘅。我哋要迫佢哋怎快过斗得伽,唔理边个死边个伤,还都足以两个丫齐执。我谂住听牙季老实会投入大群记根,姓于嘅肯定仲会畀佢继续跌停。阿心,约姓于嘅食饭,听丫满啦,咱畀佢啲记句,畀佢加快搜购跟度。(阿心说的有道理,但是不是最好的,我们要逼他们尽快决斗,不管谁死谁伤,咱们都足以两个一起收拾。我估计明天季老头肯定会投入大批资金,姓于的肯定还会让它继续跌停。阿心,约姓于的吃饭,明天晚上吧,咱给他点资助,让他加快收购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