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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王师范青州作乱

梁王朱全忠包围凤翔时,韩全诲发布皇帝的诏书,征召各藩镇军队前往凤翔救援。当时关东的军队大多跟随朱全忠在凤翔,王师范分别派遣将士,伪装成进献物品的使者和商贩,把兵器包裹起来,用小车装载进入汴、徐、衮、郓、齐、沂、河南、孟、滑、河中、陕、虢、华等州,约定在同一天一齐起兵讨伐朱全忠。前往各州的人大多数因事情泄露被捉住,却只有行军司马刘鄩取得了衮州。


刘鄩是山东密州安丘人,有‘一步百计’之称,祖上世代为官,父刘融在唐末曾为工部尚书。刘鄩幼有大志,好兵略,喜欢涉猎史传,唐朝中和年间,入伍从军为青州节度使王敬武的小校。王敬武起初为平卢军牙将,唐僖宗广明元年,无棣人洪霸郎在齐州、棣州一带纠集成群的强盗作乱,平卢节度使安师儒派遣王敬武领兵讨伐平定他们,到黄巢乱贼进犯京城长安时,各处藩镇都擅自改易主帅,王敬武也乘机赶走了安师儒,自称为留后,都统王铎应诏授予王敬武符节斧钺,拜授王敬武为平卢节度使。后来王敬武因为出兵勤王有功,官加太尉、同平章事。


王敬武死后,当时还很年轻的王师范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即被三军推为主帅,就因为王师范喜爱儒学之术。棣州刺史张蟾不愿受他节制,密谋袭击王师范,朝廷于是任命崔安潜为平卢军主帅镇守青州,王师范抗命不从,张蟾就迎接崔安潜到棣州,共同讨伐王师范,王师范派遣将领卢弘领兵攻打张蟾,卢弘反而背叛了王师范,与张蟾密谋回军,假装凯旋,准备袭击青州。


王师范得到消息后,致送重礼迎接卢弘,并对他说:“我因先父的关系,被三军推举为帅,然我年纪尚还幼小不能胜任,如果您因我先人的缘故,让他不绝香火,是您的仁慈,如果以为难以与我成就大事,请求您保留我的性命,以保护先人的坟墓,我也唯命是从。”


卢弘认为王师范年幼,一定不能够有所作为,就没有防备他,王师范便命令刘鄩暗中在要道旁边埋伏了兵士,对他说:“明天卢弘一到,你就杀死他,我将任你为军校作为报答。”


刘鄩就按照王师范所说的去做,酒过三巡时,在酒席上斩杀了卢弘,以及共同作乱的若干人等,王师范从此器重刘鄩,任命他为马步军副都指挥使。然后王师范儆戒激励士兵,大行封赏,与他们发誓结盟,亲自率领他们进攻棣州,活捉了张蟾并杀了他,崔安潜也逃回了长安,朝廷因此封王师范为平卢节度使。王师范从小就学习接受一些治理天下的学问,所以安抚百姓,抑制强暴,各有方法谋略,为此,当时的朝野儒士全都称赞他。


泰宁节度使葛从周率军驻扎在邢州,葛从周是濮州鄄城人,曾祖父葛阮,祖父葛遇贤,父亲葛简,均被追赠为兵部尚书。葛从周小时候就豁达大度,有才智谋略,开始时加入黄巢军,逐渐提升为军校。唐朝中和四年三月,朱全忠在王满渡大败黄巢军队,葛从周与霍存、张归霸兄弟相约一起投降,七月跟随朱全忠驻兵在西华,进攻蔡州贼寇王夏寨。朱全忠临阵指挥时战马跌倒,贼寇们追赶上来,情势非常危急,葛从周扶起朱全忠上马,与贼军格斗,脸部受了伤,流箭射中了手臂,身子也挨了几枪,硬是拼着性命保护了朱全忠。又靠着张延寿回头驱马上前接站,葛从周与朱全忠才一同免于遇难。军队撤到溵水,诸位将领都被削职,仅仅擢升葛从周、张延寿为大校。


朱全忠驻军岐下,派朱友宁领部下士兵先回大梁准备防守,遇上青州主帅王师范作乱,因为函谷关以东各镇的兵马全在岐下、陇州,王师范想乘机暗自发兵,于是从齐州、鲁州到华下都遍布奸党,都假称以运输朝廷贡奉为名,暗中与淮南吴国和并门贼寇结为友好。


恰逢青州人拜见裴迪,向他描述了这一情况,裴迪将事情上报朝廷,朱友宁不等下令就率领士兵一万多人往东征讨,王师范派遣他的弟弟领兵包围齐州,朱友宁领兵救援齐州,青州贼寇大败,梁军夺得战马四千匹,斩杀数千人。到昭宗皇帝回到长安,朝廷议定迎驾的功劳,朱友宁被授予岭南西道节度使,加封特进、检校司徒,赐与迎銮毅勇功臣名号。


朱友宁小时候学习诗书礼乐,长大后喜爱兵法,有洒脱不羁的风度,梁王朱全忠镇守汴州时,朱友宁历任军中职务,每次跟朱全忠出征,大多统领骁勇之士相随。到抓获秦宗权时,朱全忠令朱友宁用囚车押送秦宗权向西到长安献给皇帝,唐朝天子诏令加封朱友宁为检校右散骑常侍、代理右监门卫将军,从此接连建立军功,历官至检校司空兼龚州、柳州刺史。


朱全忠回到大梁,王师范的弟弟王师鲁围攻齐州,朱友宁率军把他打跑了。王师范派军队增援刘鄩,朱友宁打败了这些援兵,因此衮州的援助断绝了,所以葛从周率军包围衮州。朱友宁进兵攻打青州,朱全忠统率四镇及魏博的军队十万人继续开往青州。王师范向淮南杨行密求救,杨行密派遣部将王茂章率领步、骑兵七千人去救援王师范,又派遣其他将领率军几万人攻打宿州,朱全忠派部将康怀英救援宿州,淮南军逃走了。


朱友宁进攻博昌,攻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攻克,朱全忠大怒,派客将刘捍前往督战,刘捍到后,朱友宁驱赶壮丁十多万人,背着木头石块,牵着牛和驴子,到博昌城南修筑土山,完成后把壮丁、牲畜、木头、石块排列在一起填土夯实,一时喊冤嚎叫的声音,在几十里外都听得到。于是攻克了魏博城,将城中的百姓全部杀死,又进兵攻下临淄,抵达青州城下时,又派别将攻打登州、莱州。


汴州军队攻下登州,王师范率领登州、莱州的军队在石楼抵抗朱友宁,筑了两道栅栏。夜晚,朱友宁攻打登州城外的栅栏,栅栏中情况危急,王师范催促王茂章出战,王茂章按兵不动,朱友宁于是攻破登州栅栏,进攻莱州栅栏。天快亮时,王茂章估计朱友宁的军队已经疲乏,才与王师范合兵出战,把朱友宁的军队打得大败。朱友宁从旁边高峻的土山上纵马杀敌,马突然跌倒,青州将领张土把他斩杀,将首级送到淮南。王师范、王茂章追击朱友宁的军队一直到米河,俘虏斩首的数以万计,魏博军几乎全军覆灭。


王茂章是庐州人,吴国的开国大将,时任润州团练使兼宣州观察使。杨渥曾经派人向王茂章索要财物,供自己挥霍不成反遭王茂章讽刺,唐天祐三年正月,杨渥命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简带五千精兵前往宣州擒拿王茂章,王茂章因此逃往杭州投奔了吴越王钱鏐。


朱全忠听说朱友宁死了,亲自率军二十万人日夜兼程赶往救援,到达临朐时,命令诸将攻打青州,王师范率军应战,被汴州军队打得大败。因此王茂章紧闭城垒不出战以示畏惧,当侦察到汴州军稍微松懈时,突然率军毁坏栅栏冲出去袭击,打到兴头上就退回来坐下,召集诸将饮酒,然后又冲出去战斗。


朱全忠登上高处观战,看到这个情形就问投降的人,知道是王茂章,他感慨地说:"假如我能得到此人为将,那天下就不值得再捞我去平定了。"


黄昏时,汴州军队退了回去,王茂章估计敌众我寡不能取胜,当晚就领军返回淮南。朱全忠派曹州刺史杨师厚追击,在辅唐县追到了,王茂章命令先锋指挥使李虔裕率领五百名骑兵殿后,李虔裕拼死作战,杨师厚擒获并把他杀了。张训听说王茂章离去,对诸将说:"汴州军将到,我们再用什么来防御呢?"


诸将请求焚烧全城,大大地掠夺一番再回淮南,张训说:"不可。"


于是封闭府库,在城上竖起旗帜,让老弱士兵先走,自己率精兵殿后撤离。朱全忠派遣左踏白指挥使王檀攻打密州,军队到达后,看见城上旗帜,因怀疑有伏兵,几天后才敢入城。王檀见府库、城邑全都完好无损就不再追赶。朱全忠于是留下齐州刺史杨师厚攻打青州,自己返回大梁。


杨师厚在临朐屯兵,扬言要到密州去,把财物器械等留在临朐。王师范出兵攻打临朐,杨师厚伏兵奋力攻击,把王师范打得大败,杀死一万多人,俘获王师范的弟弟王师克。第二天,莱州军队五千人救援青州,杨师厚截击,把他们几乎全部斩杀擒获,然后将营寨移到青州城下。


王师范派遣副使李嗣业及弟弟王师悦向杨师厚投降,他说:"我不是胆敢背负恩德,而是因为韩全诲、李茂贞用皇帝亲笔写的书信命令我起兵,我不敢违令。"


并且请求让他的弟弟王师鲁作为人质,这时朱全忠听说李茂贞、杨崇本将要起兵进逼京畿,担心他们再次劫持皇帝西去凤翔,他想要迎接皇帝建都洛阳,于是接受了王师范的投降,挑选诸将守卫登、莱、淄、棣各州,并且立即派遣王师范暂代淄青留后。王师范因而说明先前派遣行军司马刘鄩,率领军队五千人占据衮州,并非他的擅自行动,希望能够宽免他的罪过,同时派使者去告诉刘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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