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在我看来,胡同是人们对于生活的一种态度,是体现在和谐幸福的一处风景,它迷宫一样地走向所有的四合院,连接成一座座与命运交加的城堡。住在这里的不同家族的人们,注定要安排在这个地方相遇而安,也注定逃脱不了它们的磨难。而它们的磨难,总是将人们的心灵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也注定了那一个又一个的惊天动地的故事,将要在这里无穷无尽地发生。
三元里胡同废墟中的每一块砖瓦,都是那一个个欢乐的时刻垒成的,如今它们都被那些侵占者们逐出了家门,只能拥挤到现实的城市街道内苟且偷生,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那些开发商们造成的。对于一个城市的认识过程,应该从空间和时间的两个精度上展开。进入城市的空间这并不是难事,但进入城市的时间则并不容易,因为时间总是在逃逸,我们只能看到现实的非常处境。而时间的来路和去处,则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所谓的现实,只不过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人们无法去度量它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实是抽象的,时时在更替,是极其不稳定的。而过去式则应该是永久和具体的。眼前这样的一个老胡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老仓库,所有消失的事物,都将在过去式里聚焦。未来所有的城市都将成为过去式。正如时间永远都没有起始点,于是把我们回忆的时光就可以无限止地拉长。因此,一座座这样的城市,就为他们的视线提供了奔跑的场所,视线延伸的越长,说明他们对这座城市的历史记忆,和想象的空间越来越生动,也越来越变得开始复杂,那些消失的时间也将会在城市这个空间中,留下一些深深浅浅的痕迹。
不是说老胡同是最容易被遗忘的吗?那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有人念念不忘呢?就有那么一些人,偏要回到原来的老胡同里面走一走,瞧一瞧,他们那不是害怕忘记了老胡同的美好,而是因为它们的利用价值的存在,而使一些不该萌芽的利益熏坏了他们的心肠。
在三元里胡同一端,零零星星开着几簇野菊花,有几只蜜蜂正围绕着那些芬芳四溢的野菊花团团转悠着。这花开得旺盛,在太阳的光辉下,呈现出金灿灿的无比耀眼的色彩。就像是人们心中的小太阳,充满了饱和的艳丽。这对于蜜蜂来说,就是莫大的享受了。它们非常冲动地凑上前去,马上又纷纷地后退了回来,煽动着薄薄的翅膀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停在了一朵它们认为心仪的花朵上面,那几只小脚在花蕊中不停地扒动着,还要不停地扭动着屁股,发出嗡嗡的响声,可见它们的快乐那真是不言而喻的了。即使它们重复上千次相同的动作,即使它们的劳动成果最终会被别人窃取,但是它们从来都是无怨无悔地忙碌着,从来也没有偷懒歇息。
这时候,还在三元里胡同办案的李警官,突然又接到报案,于是又迅速驱车继续向前面行驶,一路上警笛拉得震天价响,把个人心都嘶叫的撕心裂肺般的恐怖。而在此时,马大宇这边正在焦虑地等待着胡根发的到来;为了预防胡根发的突然出现,也是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一大早,马大宇就安排了李元宝他们都分布在各个路口蹲守着,然而一直也没有胡根发那边的动静。忽然听见三元里胡同那边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正在逐渐向这边蔓延而来,李元宝连忙跑回来告诉马大宇说:“三元里胡同那边有警车过来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赶快撤离吧。”
马大宇听了顿时一惊,他扭头怒气冲冲地望着陈可源说:“你瞧你瞧,都是你狗,日的做的好事,八成是你妈报案,现在巡警找过来了吧。”
陈可源怏怏地看着马大宇不敢再说一句话,柳思明慌慌张张地说:“那我们快撤吧?胡根发估计也不会来了,那狗日的贼精着呢。就算过来,像这种趋势,他也是不敢过来见面了。”
马大宇连忙催促说:“快撤吧,都撤了吧。还楞着干嘛!都快点。”
他回头望着李元宝说:“叫他们动作快点,都上车里去,马上撤退。”
李元宝说一声:“是。他们都已经回来了。……都上车里去,快快快,快撤退。”
于是所有的人迅速上车离开了现场,又沿着来时的那条道路继续朝前面开去。由于这里行人稀少,一路上杂草丛生,藤蔓交结,偶尔从草丛中跳出来一些蚂蚱飞舞起来,或者窜出几只野鸡“噗噗”腾起,把个窒息的空气搅得更加紧张了起来,两辆面包车就在这一条荒僻的乡路上缓慢行驶着。由于道路凸凹不平,根本不能够开快,因而此时的气氛更显得有一些紧张。
这时的关山雨隐隐感觉到,陈可源的身体已在微微颤抖了,他这是第一次感觉到了陈可源的变化,没想到陈可源竟有如此畏惧的心理异象,他清楚陈可源此时的心理斗争,这不是由于他母亲的报案,以致招来了巡警的追踪,这是因为胡根发的失约没有见面,而使整个进展陷入了难以拔出的僵局。陈可源深深地知道,如果不能见到胡根发,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是约上一面也行啊,可现在就连这一点愿望也是奢侈的。那么他陈可源的处境就会危机重重,或许会陷入灾难之中的;毕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自觉这一条小命很可能要性命难保了。
相反,关山雨的心里却在担心着另外的一面,他害怕陈可源一旦失去了仅有的希望,很容易惹起他狗急跳墙的,一个在生死关头被逼急了的人,是很容易做出某种超乎寻常的事情来的,其爆发力将会成倍上升,相对而言隐藏的危险自然也是倍增。于是当关山雨感觉到危险降临时,陈可源的身体已经在不住颤栗的时候,他自己的内心压力无形之中也随之成为上升趋势,他不得不更加小心地去面对这个正作垂死挣扎的男人,且无论陈可源有没有随时爆发的可能,但对于关山雨来说已经是无可放心的了,他都是要处于一种最高的境界之中。
所以这时候的关山雨,就是在这种处于本能的防护心理之下,却不时地要去轻轻拍一下身边的陈可源,其目的就是想要让陈可源能够保持一丝的平静。哪怕是稍许的平静,那么在这种时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遇。那么关山雨也是都能够感觉得到的,除此他也没有可以安慰陈可源的更好办法了。
何况这时候大家都是处于一种十分紧张的状况,直到现在一直还没有谁开口说一句话,他们谁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将去向何方,包括马大宇自己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实施方案,能够作出更有把握的决定。但是无论如何也得有一个行动的计划,于是马大宇回过头去问了他们一句:“你们谁家有空着的房屋没有?快想想,要僻静的,越偏远的越好。”
柳思明思索了一下说:“我老家就有一幢老房子,湖头叉脑的,比较偏僻,我看还蛮适合的。”
“快说说,你那个老家在哪里啊?”马大宇苦笑着说:“呵呵,还重来没听你说起过,你家啥时候还有个老房子啊!”
柳思明回答:“在乡下的嘛,我爷爷以前住过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年把多没回去过那里了。”
马大宇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啊!尽听你胡编乱造的,说真格的,你还知道进去的路线吗?”
柳思明回答:“哼,笑话,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今年清明时候,还回去祖坟山上祭祖啦!就是没有回去庄子,不知道进庄子怎么样。说真的,那里根本不叫路,很难走的,开车千万要小心谨慎。”
马大宇说:“不好走啊,不好走那就更好嘛!越是交通不便越安全。那就直接过去了啊。”
于是制定好行动的方案,吩咐李元宝他们这就分道返回去厂子,马大宇一行在柳思明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柳思明在乡下的老庄子__胡柳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