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刘义隆自从登上帝位以来,一直怀有恢复黄河以南失地的志向,就下诏选拔带甲士兵五万人给右将军到彦之,统率安北将军王仲德、衮州刺史竺灵秀的舰船部队进入黄河。到彦之是彭城五原人,字道豫,是南北朝刘宋时期的开国将领,虽然其自称楚国大夫屈到的后裔,不过到彦之早年家境十分贫贱,落魄到以为人挑粪为生,一直到曾孙到溉时,仍为世人谈资。
隆安三年,刘裕讨伐孙恩时,到彦之因与刘裕是同乡,随从刘裕讨伐孙恩,每次都有战功,元兴三年,刘裕等人兴兵讨伐桓玄,刘道规于到彦之家乡的所在地广陵起事,并成功控制广陵,杀死了桓玄任命的青州刺史桓弘,到彦之当时也在广陵附近,知道此事后,立刻返回广陵城内,但刘道规还是先一步从广陵南渡京口与刘裕汇合了。
不久桓玄败亡,刘裕恢复东晋政权,等到到彦之见到刘裕后,到彦之却不作任何解释,孟昶亦不为其申辩,故当时到彦之没获加官褒赏。义熙元年,到彦之任镇军行参军,六年卢循逼近都城,到彦之与卢循手下将领荀林交战失败被免官。
后来又以军功封为“俍山县子”,为太尉中兵参军、骠骑谘议参军,不久又做了司马、南郡太守、南蛮校尉等,进爵为侯。先后镇守东南荆楚、南豫州二十年,深受爱戴,威望非常高。元嘉三年参与消灭谢晦,于是被改封为豫州建昌,做了建昌县公。元嘉七年,以中领军率军攻打北魏,从淮水转入泗水,攻占滑台和虎牢等地。
刘义隆让骁骑将军段宏率精锐骑兵八千人直接逼近虎牢,派遣豫州刺史刘德武带兵一万人继后进发,后将军长沙王刘义欣带兵三万人监督征讨各军的事务。任命前任南广平太守尹冲为司州刺史。长沙王刘义欣出发镇守彭城,作为各支部队的后援,选派游击将军胡藩戎守广陵,代行当地府州的职务。
从行军路线上来看,刘义隆几乎和他的老爹一样,将主力放在了同一条路线上。当年刘裕走这条线北伐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想必刘义隆也想沾沾他老爹的光,但从将领配备上来看,刘义隆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此次北伐,他竟然置功勋老臣檀道济不顾,而是取用在攻谢晦之战中就吃了败仗的心腹到彦之。
说白了,刘义隆还是不相信檀道济。檀道济名声素重,如若此次北伐,这位老将再次立下大功,所谓功高震主,那么他的位置就有麻烦了,因此,为了他自己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刘义隆将檀道济放在了后方,但同时他也让自己此次的北伐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另外,为了宣扬此次北伐是名正言顺的,刘义隆还派遣殿中将军田奇出使到魏国,宣示了他自己的主权,告诉魏王拓跋焘说:“黄河以南的土地,历来就是刘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不过中间让你老爸给夺去了,至今也还没有归还,现在应当修复旧有的疆界。既然你们不打算归还,因此我只好诉诸武力,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但是你放心,我只要回河南,不要河北,与黄河以北的国家无关”。
魏王拓跋焘勃然大怒说:“我出生后头发还未干,就已经听说黄河以南的土地是我们的领土,这怎么可以让你们得到呢?如果你们一定要打仗攻取,我现在暂且收回戎守军队来避让,等到冬季寒冷地上收割干净了,河水结冰坚如平地时,我自然会再来攻取它。”
魏国南部边境的诸位将领上书说:“宋国人戒备森严,即将入侵,请发兵三万抢先在他们未发动进攻之前攻击他们,可足以挫败他们的锐气,让他们不敢深入境内。”
于是请求把黄河以北在边境上的流民全部杀光,以便根绝宋兵的向导。魏王拓跋焘让大臣卿公们讨论这件事,大臣们都认为可以这样做,只有崔浩说:“不行。南方地势低下潮湿,入夏之后雨水正多,草木繁盛茂密,地上的水气浓郁蒸腾,容易产生疾病,不可以行军。而且他们既然严密戒备,城市的守卫就一定坚固,我军停留屯扎下来长久攻城,粮食运输就会跟不上。分兵四处抢掠,军力就会单薄寡弱,无法应对敌军。以现在的条件攻击敌人,未看到进攻的好处,敌方如果真能北来侵犯,应等他们劳累极了,秋季天凉马匹肥壮,从敌人那里多得粮食,再慢慢前进攻打敌人,这才是万全之计。朝廷群臣及西北的守将,跟随陛下征伐,在西方平定郝连氏,在北方攻破蠕蠕,获得很多美女和珍宝,牛马成群。南方边境的将领们听说后都羡慕他们,也想向南抢掠来获取财物,这些都是在为自己的私利打算,给国家惹麻烦,不可以听从。”
拓跋焘于是就停止了谏议,可南方的诸将不服又上书说:“南方敌军已经到达,我们所统领的兵士少,乞求选拔幽州以南的劲兵来援助我们的戎守,并请到漳水造船严密戒备来抵抗宋兵。”
公卿大臣们都认为应允准他们的请求,并部署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等人为将帅,让他们去引诱南方人,崔浩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司马楚之等人都是南方人所畏忌的人,现在南人听说我国把幽州以南的精兵全部发动,大造舰船,跟随轻装骑兵在后,认为我国想嗣立司马氏,而诛灭刘氏宗国。这样肯定会全国震惊害怕灭亡,就会发动精锐部队,尽心尽力以死抗争,那样我国南方诸将就不能抵御他们了。现在公卿们想以我国的威力吓退敌人,结果只能是加速他们的行动。所谓虚张声势而召来的实际祸害,说的就是这种情形。所以司马楚之之流前去攻打宋国,宋国军队肯定北来,那么我们停止进攻则宋国军队也就止息,情势就是如此。而且司马楚之等人都是贪图势利的小才,只能招来聚合轻浮无赖之徒,而不能完成大的功业,只会使国家兵祸不断罢了。以前鲁轨劝说姚兴夺取荆州,兵到荆州则失败崩溃,被南蛮抢去卖了做奴仆,最终灾祸连及姚泓,这都是现成的教训啊!”
拓跋焘起先听了却不以为然,崔浩于是又陈述天时,认为南方举兵必定不利,他说:“今年害气在扬州,这是一。庚午为自刑,先发兵者受损伤,这是二。发生日食和白昼昏暗,星宿正值斗宿、牛宿,这是三。火星隐伏在冀宿、轸宿,这种星象表明有灾难,这是四。太白金星未出现,进兵者失败,这是五。那么兴隆国家的君主,先修治人间的事务,其次尽其地理上的有利条件,然后观察天时,所以万次举事万次成功。现在刘义隆的新建国家,人事尚未搞好,灾变多次出现,天时不协调,船行而水干,地利未尽有,三方面没有一个具备,而刘义隆要行战事,肯定会失败。”
拓跋焘自知不能够违背了众人的意见,于是诏令冀州、定州、相州造船三千艘,选拔幽州以南的戎兵聚集在黄河边上用以防备宋兵。
司马楚之是晋宣帝司马懿四弟司马馗的九世孙,刘裕在建康对司马一族痛下杀手时,司马楚之正随父亲司马荣期赶往益州赴任,不料其父却在半路被部下所害,司马楚之原本想送父亲的灵柩回到建康,却听说刘裕已经自立为帝,成为先主之臣的他,于是带着部众北上豫州,起兵对抗刘裕。
司马楚之少有英气,能折节待士,他起兵后,许多忠于东晋的士民纷纷汇聚到他的旗下,很快便有数万之众,因此刘裕对司马楚之非常忌惮。为了除掉司马楚之,刘裕曾派遣刺客暗杀,不想却被司马楚之所感化。此后,司马楚之势力持续扩大,成为横梗在北魏和刘宋之间的强大割据势力。
到刘裕驾崩,刘宋陷入内乱,北魏拓跋嗣趁机收复被刘裕攻占的黄河以南地区,便派大将奚斤出兵衮州和豫州,并亲临中山郡,刘宋东郡太守望风而逃,江淮地区大多为北魏所有。面对强盛的北魏军队,司马楚之自知无力抵抗,再加上刘宋是双方的共同敌人,便主动归降北魏,而能够得到司马楚之的相助,拓跋嗣十分高兴,不仅使其持节,还任命其为征南将军、荆州刺史,继而率部众屯兵豫州各地。
北魏拓跋焘继位后,为获取拓跋焘的信任,司马楚之将妻子送往邺城作为人质,自己不久也入朝。430年,宋刘义隆主持进行元嘉北伐,北魏军队接连溃败,连失洛阳、虎牢等地,面对危局,司马楚之主动请战,拓跋焘大喜,以司马楚之持节,为安南大将军,并晋封琅琊王,屯兵于颍川。司马楚之报仇心切,率领军队在长社大败刘宋大将到彦之,并攻取重镇滑台,收复大片失地,展现出其出众的军事素养。
这时候,魏国有新迁徙的赦勒族人一千多家,他们不堪忍受魏国将领官吏的侵扰压榨之苦,纷纷怨声载道,企图在野草生长牛马肥壮时逃回大漠以北。尚书令刘絜、左仆射安原上奏请求乘黄河的冰面还未溶解,把他们都迁到河西,到明年春天河冰解冻,使他们不能向北逃跑。魏王拓跋焘说:“这些人的习俗,放牧散居的日子长久,好比苑囿中的鹿群,逼急了就要拼命乱冲,对他们放松一点自会平静,我自可安排处理办法,不用麻烦迁徙。”
然而刘絜等人执意请求不止,拓跋焘于是听从他们将赦勒人分迁二万多聚落到河西,直到白盐地。赦勒人都十分不安地说:“魏国把我们圈在河西,这是想杀死我们啊!”
于是谋划向西逃到凉州,当时刘絜屯驻在五原黄河北面,安原驻扎在悦拔城以防备他们西逃,赦勒人数千骑兵反叛向北逃走,刘絜追赶攻打他们,逃走的人因为没有粮食吃,相互接着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