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拓跋焘想选择使者出访河西,崔浩推荐尚书李顺,拓跋焘就任命李顺为太常,前往河西宣布任命河西王蒙逊为侍中,都督凉州、西域、羌、戎诸军事、太傅,兼行征西大将军职权、凉州牧、凉王,统治武威、张掖、敦煌、酒泉、西海、金城、西平七个郡,任命的诏书说:“生死存亡,与魏国一起共存亡。北到北极的不毛之地,南到上庸、岷山,西到昆仑山,东到朔方河曲地区,凉王都要获得统治,以辅佐魏国皇室。凉王可设置将相、各种公卿、各种官职,可代表皇帝下令封官授爵,可树置天子专用的旌旗,出入可以戒严净街,像西汉初年诸侯王享有的特别权力。”
李顺奉命出使凉国,凉王沮渠蒙逊派遣中兵校郎杨定归对李顺说:“凉王年老多病,腰腿不便不能下拜,等三五天情况转好一定相见。”
李顺说:“凉王衰老有病,朝廷早已知道,怎能自己贪图安乐,而不出来接见奉诏的使节?”
第二天,沮渠蒙逊请李顺来到王庭,蒙逊叉开双腿坐着身靠矮几,没有起来的意思,李顺脸色严肃大声地说:“没想到你这老头竟无礼到这种地步,现在还不担心国家灭亡,却胆敢欺辱天地,看来魂魄已经离去,哪里还用得着来见你。”
说完手握符节打算出去,凉王连忙让杨定归追上留住了李顺说:“太常既然有雅量宽恕我王年老多病,听说朝廷曾有不下拜的诏书,所以才敢不拜的呀!”
李顺说:〝春秋时齐恒公多次会盟诸侯,统一号令天下,周天子赐给祭肉时,命令恒公不要下拜,恒公还是不敢失去做臣子的礼节,在台下叩拜再登台接受。现在凉王即使功高,但比不上齐恒公,朝廷虽然看重凉王,但没有不下拜的诏书,而凉王竟然如此傲慢,这难道是江山社稷的福份吗?”
沮渠蒙逊这才起身下拜接受诏书,等到出使回来,拓跋焘问起凉国的事情,李顺说:“沮渠蒙逊控制河右超过三十年,历尽了危难,大体还懂得机变,安抚聚集荒远地区的民众,部下对他既害怕又听从,虽不能把王国大业传授给子孙后代,还足以在有生之年把持大权。但是礼仪是道德的表现,恭敬是修身的基础,沮渠蒙逊无理不敬,据臣看来,他等不到明年了。”
拓跋焘说:“换代之后,他什么时候当灭亡?”
李顺说:“沮渠蒙逊的几个儿子,臣大略都见过,都是些庸才。听说敦煌太守沮渠牧犍的才能性格大体不错,将来继承蒙逊的人一定是这个人,但比起他父亲来还是差得太远,这恐怕是上天再帮助圣明的君主吧!”
拓跋焘说:“我现在正对东方用兵,没工夫往西进攻,如你所说,不过数年之后,我们就可以吞并凉国,也还不算晚。”
到了沮渠蒙逊病重,国人共同商议后事,认为世子沮渠菩提年幼体弱,决定立菩提的兄长敦煌太守沮渠牧犍为世子。到蒙逊去世,沮渠牧犍即河西王位,宣布大赦,改年号为永和,又立儿子沮渠封坛为世子,加授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并派使者到魏国请求任命。魏王拓跋焘派侍中古弼、尚书李顺赏赐北凉侍从臣僚衣服,并且征召北凉世子沮渠封坛到平城为人质。
沮渠牧犍,一名沮渠茂虔,北凉武宣王沮渠蒙逊第三子,临松卢水胡人。卢水胡人是匈奴的一个分支部落,因居于卢水而得名。沮渠本是匈奴部落的一种官职称谓,分左沮渠、右沮渠,相当于汉制的宰相和太尉,沮渠牧犍的先世为匈奴左沮渠,遂以官为氏焉。到了东汉时期,沮渠部族迁居卢水,之后向南向北均有发展,逐渐成为西域的一支强大部族。
沮渠牧犍的家世也算显赫,世代为部族酋长,属于部族中的贵族,因而得以在后凉为官。沮渠蒙逊本是后凉的宿卫,沮渠蒙逊的伯父沮渠罗仇在跟随后凉王吕光征讨河南失利后被杀,宗姻诸部会葬者万余人,沮渠蒙逊于是与堂兄沮渠男成起兵反叛后凉,并拥立建康太守段业为凉州牧,是为北凉。
但是段业只是一个傀儡,一切大权都由沮渠蒙逊掌控,四年后,沮渠蒙逊就杀了段业自立。随后又打败南凉,攻灭西凉,从而统一了凉州全境,成为当时西部最为强大的割据政权。沮渠牧犍聪明好学,温和有度量,初任敦煌太守,义和三年继承王位,年号永和,同时交好北魏和刘宋,拜凉州刺史。
在此之前,拓跋焘派遣李顺迎接武宣王的女儿为夫人,正巧武宣王去世,沮渠牧犍认为这是先王的遗愿,派左丞宋繇送他妹妹兴平公主到魏国,拓跋焘因此封她为右昭仪。宋繇为敦煌人,字体业,是十六国时期西凉、北凉的政治家,著名学者。宋繇的曾祖、祖父和父亲均在前凉做官,其中父亲宋僚官至龙骧将军、武兴太守。
宋繇是宋僚的遗腹子,出生时父母先后去世,五岁时遂伯母生活,自幼已孝道闻名于乡里。宋繇少年时即有大志,曾经立志要靠自己的努力振兴已经衰落的家道,随亲戚张彦到了酒泉,从师受业,闭门读书,不舍昼夜涉猎经史子集,尤精经史。
后凉吕光时,宋繇举秀才任郎中,先后出仕后凉。北凉政权,舍弃了无能的君主段业投奔李暠。李暠在宋繇的鼓舞下自立为主,建立了西凉。李暠死前以宋繇为主任顾命大臣,辅佐其子李歆,然而李歆刚愎自用不纳良言,终被北凉沮渠蒙逊所灭,其后宋繇再出任北凉、北魏政权,名重当世。
直到这时候,拓跋焘对李顺说:“你说沮渠蒙逊要死,今已应验了,又说沮渠牧犍会继位,真是神妙啊!我攻克凉州,也应当为期不远了。”
于是赐给李顺绢绸一千匹,御马四匹,进升官号为安西将军,款待更加优厚,政事无论大小都和李顺商议。又派遣李顺前去拜沮渠牧犍为都督凉、沙、河三州以及西域羌、戎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河西王,任命宋繇为河西王右相。
沮渠牧犍因为无功受赏,就留下李顺,尚书请求只给安西将军或平西将军一个官号,拓跋焘下诏婉转措辞不予同意。于是沮渠牧犍尊奉敦煌人刘昞为国师,亲自拜封他,命令朝中官员以下都面朝北向接受他的训导。然后沮渠牧犍派遣使者前来呈递奏书,报告已经接位。
北凉由于是丝绸之路的通道,具有重要的地理位置,所以很受北魏的重视,因而沮渠牧犍也颇受魏王拓跋焘的青睐。但是作为一个国君,最讨厌的就是受别人的摆布。沮渠牧犍表面上对北魏很谦恭,内心却有自己的打算。北魏虽然强大,南朝刘宋也不弱啊。脚踏两只船,总比受北魏一家摆布要好得多。于是他派人在出使北魏的同时,又派人出使建康,与刘宋也建立了外交的关系。刘宋也同样封沮渠牧犍为都督凉秦等四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凉州刺史、河西王。这样一来,沮渠牧犍就成了南北两朝天子同时承认的藩王。
公元437年春天,拓跋焘对大臣们说:〝这几年,我们同西域的许多国家建立了外交的关系,这些国家对我国很有诚意,经常向我们朝贡。为了保证我们之间的道路畅通无阻,有必要把北凉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中。三年前,北凉的兴平公主成了我的右昭仪,从此以后,我们同北凉的关系更加密切了。现在我想把武威公主嫁给沮渠牧犍,让她督促沮渠牧犍永远实行亲魏政策〞。
大臣们听罢,都异口同声地说:〝这是妙计,这是妙计!〞
当天下午,拓跋焘就把妹妹武威公主叫到跟前,向她详细说明了派她到北凉的用意。武威公主先是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勉强地点头表示同意。和亲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是君主们的一种手段,武威公主是个细心的人,她非常理解哥哥的用心。临出发前,她到大臣李顺的家中,向他询问了有关河西的具体情况。李顺曾十二次出使凉州,对于河西的风土人情都是了如指掌,于是便绘声绘色向武威公主作了明细的描述。
沮渠牧犍也是受宠若惊,他派遣宋繇带着奏书来到平城谢恩,并问河西王的母亲和公主应该怎么称呼,拓跋焘让群臣商议这个问题,大家都说:“母凭儿子而显贵,妻宜跟丈夫封号,沮渠牧犍的母亲宜称为河西国太后,公主在河西国应称为王后,在京师则称为公主。”
当初沮渠牧犍娶了凉国武昭王李暠的女儿为妻,等到魏国武威公主来了,李氏与她母亲尹氏就搬到酒泉,不久李氏去世,尹氏抚摸着女儿的尸体却没有哭泣,她说:“你国破家亡,到现在才死也太迟了。”
沮渠牧犍的弟弟沮渠无讳镇守在酒泉,他对尹氏说:“太后的几个孙子都在伊吾,太后想要他们哪里去吗?”
尹氏搞不清沮渠无讳的真意,就骗他说:“我的子孙漂荡流浪,托身在异国他乡,我这一生也没有几天了,应当死在这里,不想做游牧地区的野鬼了。”
沮渠无讳亦作沮渠景环,匈奴族临松卢水胡人,北凉武宣王沮渠蒙逊之子,北凉哀王沮渠牧犍的弟弟。沮渠无讳初封安弥县侯,历任征西将军、沙州刺史、酒泉太守等,北魏灭亡北凉后,沮渠无讳占据酒泉自保,并接受北魏册封为酒泉王。
不久尹氏就潜逃伊吾,沮渠无讳派骑兵追上了她,尹氏对追赶上的骑兵说:“沮渠酒泉允许我回到北方,为什么又来追赶?你们取了我的头回去吧,我不再想回去了。”
追兵们不敢威胁太后回去就退了回来,尹氏最后在伊吾去世。等到李顺从河西回来后,拓跋焘问他说:“你往年说攻取凉州的计划,朕因东方有战事,没来得及采纳实行,现在和龙已经平定,我想就在年内西征,行吗?”
李顺回答说:“臣以前所说的计策,在今天看来,我自以为是对的,但是国家军费屡次动用,士马都已经疲劳,西征的计划请等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