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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66-

      宋国竟陵王刘诞知道孝武帝刘骏怀疑自己,也暗中为此进行准备。借着魏军侵犯的机会修理城墙,疏浚护城河,积聚粮草打治兵器。刘诞的记室参军江智渊了解到刘诞有叛乱的野心,就借请假先回到建康报告了这件事,刘骏任命他为中书侍郎。
      江智渊是济阳考城人,南史作智深,生于晋安帝义熙十四年,是湘州刺史江夷弟弟的儿子,父亲江僧安,任太子中庶子。江智渊最初担任著作郎,江夏王刘义恭太尉参军,太子太傅主簿,随王刘诞后军参军。他伯父江夷有盛名,江夷之子江湛又有很美的声誉,父子二人仕途通达,地位尊贵。
      江智渊的父亲年轻时没有名声,江湛对他的态度很是简慢,江智渊常以此为憾,如果不是逢年过节,江智渊就不进江湛的家门。江智渊在襄阳担任随王刘诞的僚属,刘诞对他非常亲厚。当时咨议参军谢庄、府中主簿沈怀文都和江智渊交往亲密,沈怀文每每称赞江智渊说:“人们应有的美德全都俱备,人们不应有的恶习全都没有,这人恐怕是江智渊吧!”
      江智渊喜好文学,辞采清新富赡,世祖刘骏对他十分赏识,给予的恩赐礼遇在朝臣中居于首位。刘骏经常摆设私宴,多半命三五名朝臣陪游侍宴,江智渊常在随游者中居首。有时同伴未能上前,而他总是单独被引进。
      江智渊常常因为超越众人而感到惭愧,未曾因此而露出得意的表情,每逢随从刘骏出游,都与众官一起相随前行。见到传达诏命的人驰马而来,他就知道是召唤自己,于是惶恐不安的样子常在表情中流露出来,谈论的人因为这而称赞他。
      江智渊迁任骁骑将军,尚书吏部郎时,刘骏每次宴集酒酣,就要责骂凌辱群臣,并且命他们互相嘲骂攻奸,把这当作娱乐游戏。江智渊一向正直谦退,渐渐不符合刘骏的心意。刘骏曾经命他拿王僧朗来嘲笑戏弄他的儿子王景文,江智渊严肃地说:“恐怕不应该有这种戏弄。”
      刘骏发怒说:“你的老子江僧安是痴人,同是痴人的儿子当然会互相怜爱。”
      江智渊听了这话,不禁伏在坐席上流泪,从此刘骏对他的恩宠大大减退。因此出京任为新安王刘子鸾北中郎长史、南东海太守,加拜宁朔将军,行南徐州事。以前,刘骏的宠姬宣贵妃殷氏去世,刘骏命群臣议论他的谥号,江智渊上奏认为当谥为怀,刘骏认为这不是足以显露殷氏美德的嘉谥,因此心中怀恨。后来刘骏出游南山,骑马到殷氏墓地,群臣都骑马随从,刘骏用马鞭指着墓地石柱对江智渊说:“这上面不容许有怀字。”
      江智渊更加惶恐害怕,元嘉末年,江智渊被授任尚书库部郎。当时名门子弟做官,不担任台郎之职,江智渊门户衰微,朝廷贵官中又没有什么人引荐,所以竟然被选授这样的官职,内心很不高兴,因而坚决拒绝,不肯接受这个官职。
      于是竟陵王刘诞又以王府的名义授他为骠骑将军,转任主簿,又随王府转任司空主簿、记室参军,领南濮阳太守,迁从事中郎。刘诞将要叛逆,江智渊看出了他的密谋,于是借请假之机先回京城,就把这件事报告了朝廷。
      这时,连路人都说刘诞要谋反了,正巧这时候吴郡百姓刘成上书说:“我儿子刘道龙从前在刘诞手下做事,看到刘诞在石头城修造皇帝御用的车驾仪仗,练习皇帝出行时的警戒回避等事项。刘道龙忧虑恐怕,私下对伙伴们讲了这件事,刘诞因此杀了刘道龙。”
      又有豫章郡的百姓陈谈之上书宣称:“我弟弟陈詠之在刘诞身边做事,看到刘诞写下陛下的年龄姓名,拿到巫师郑师怜家中诅咒陛下,陈詠之秘密写信向朝廷报告了这件事,刘诞就诬陷陈詠之是借酒发疯咒骂,因此杀死了陈詠之。”
      刘骏于是命令有关部门奏报刘诞的罪行,要求逮捕刘诞交付廷尉治罪,准备下诏把刘诞的爵位贬到侯爵,送回所在的封邑。诏书未曾下达,先把羽林禁卫军配属给兖州刺史垣阆,由垣阆率领羽林军以前往兖州治所的名义,与给事中戴明宝偷袭刘诞。
      垣阆到达广陵,刘诞还没有醒悟过来。戴明宝夜间通知刘诞的典签蒋成,让蒋成明天清晨打开广陵城门做为内应,蒋成把这件事情告诉府舍人许宗之,许宗之进而告诉了刘诞,刘诞吃惊起来,叫来王府官员和平素豢养的数百名勇士捉住蒋成,再布置军队加强自我护卫。
      天将拂晓,戴明宝与垣阆率领精兵数百人突然来到广陵城下,但是城门不被打开,刘诞已经排列兵士亲自登上城楼,在城门楼上斩杀了蒋成,而且赦免徒刑死囚和在押的犯人,打开城门攻击垣阆,并杀死了垣阆,戴明宝从下路逃回建康。刘骏连忙下令建康城内外戒严,任命始兴公沈庆之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兖州刺史,率兵讨伐刘诞,刘骏自己总督禁卫军屯驻在宣武堂。
      司州刺史刘季之是刘诞的旧将,一向与都督宗毂有仇,听说刘诞反叛,恐怕被宗毂杀害,于是抛弃官职从小路自降建康。走到盱眙,盱眙太守郑瑗担心刘季之是与刘诞同谋,遂截杀了刘季之。沈庆之到达欧阳,刘诞派沈庆之同一宗族的沈道愍带一封信去游说沈庆之,还赠给沈庆之一把玉环刀。沈庆之叫沈道愍回去,历举刘诞的罪恶。
      刘诞一怒之下焚烧城外房屋,把居民全部驱赶进入广陵城,关上城门自我防守。又分别派人带着书信檄文,逼迫联合远近的州郡长官。当时山阳郡的内史梁旷的家属在广陵,刘诞抓住梁旷的妻妾子女,派使者邀请梁旷一同反叛,梁旷杀了使者拒绝了邀请,刘诞大怒,因此杀死了梁旷的全家。
      刘诞把上呈给刘骏的书信投到广陵城外,信中说:“陛下所听谗言,于是命无名鼠辈前来偷袭广陵,我不愿受冤屈酷刑,当即加以诛杀消灭。雀鼠尚且贪生,所以我违背你的诏命。现在我亲自统率部下镇守捍卫徐州、兖州。先世有什么福,使你我同生在皇家?当今又有什么过错,你我便成了像胡人与越人一样的敌人?已至冒着刀锋踩着戈矛进行冲杀,何时顾虑万死?平定大局的时间,希望就在早晚。而陛下在宫闱中干的丑事,难道可以让人三缄其口吗?”
      刘骏看完信非常愤怒,因此凡是刘诞的亲信、心腹、同籍、近亲留在建康的,全部予以诛杀,致使死的人以千计数。或有少数幸免者,才从城内逃奔出去。
      沈庆之来到广陵城下,刘诞登上城楼对沈庆之说:“沈公到了白发的年纪,何苦要来这里?”
      沈庆之说:“朝廷因你狂妄愚昧,不值得辛苦少壮将领,所以才派我来。”
      刘骏害怕刘诞投奔魏国,让沈庆之截断刘诞的逃路,沈庆之于是转移营寨到白土,离城十八里又进军到新亭。豫州刺史宗毂、徐州刺史刘道隆都率领军队前来会合沈庆之。兖州刺史沈僧明是沈庆之哥哥的儿子,也派兵前来帮助沈庆之。
      刘道隆是刘怀真的侄儿,彭城人。元嘉二十二年为庐江太守,世祖刘骏举义时弃郡来奔,以补南中郎将参军事,加龙骧将军。刘骏分麾下以为三幢,刘道隆与中兵参军王谦之、马文恭各领其一。大明中历黄门侍郎,徐、青、冀三州刺史。
      刘道隆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这里有一个轶事典故:谢超宗是刘宋著名的文人,祖父是赫赫有名的谢灵运,孝武帝刘骏非常欣赏谢超宗的文才,赞扬他有凤毛,拿他和他的祖父谢灵运相比。而刘道隆只是一个打仗的将军,不知道刘骏称赞谢超宗有凤毛是表示他的学识才华,还以为谢超宗真的长有凤毛这种稀罕的宝贝。
      这一天,刘道隆专程登门拜访谢超宗,口口声声要看谢超宗身上的凤毛。他不知道谢超宗的父亲也名字带有凤字,他这样一口一声地要看谢超宗的凤毛,就触犯了谢超宗的家讳,导致谢超宗来不及穿鞋就躲进室内不见他。而不学无术的刘道隆不明所以,一直傻傻地等在那里,还以为谢超宗是进室内去拿凤毛,结果一直等到了天黑,也不见谢超宗出来,他只好悻悻地走了。
      在此之前,刘诞欺骗其部队说宗毂会来帮助他,这时宗毂到了广陵之后,绕城跃马大叫说:“我就是宗毂!”
      刘诞看到各路军队大量来到,他想弃城外逃,只留下中兵参军申灵赐守护广陵,他自己带领步骑兵几百人,所有的亲信都跟随左右,声称要出城作战,然后斜着奔向通往海陵的道路。沈庆之派龙骧将军武念追杀他,刘诞走了十几里,众人都不愿离开广陵,相互要求刘诞回到广陵城,刘诞说:“我回去很容易,但你们都能为我尽力吗?”
      众人都答应尽力,于是刘诞又返回广陵,筑起土坛歃血与众人宣誓,凡是王府和州里的文武官员都升了官。任命主簿刘琨之为中兵参军,刘琨之辞让说:“忠孝不能同时办到,琨之的老父还在人世,不敢接受任命。”
      刘诞把他囚禁了十几天,仍不肯接受任命,这才杀了刘琨之。刘琨之是营浦侯刘遵考的儿子,为竟陵王刘诞的司空主簿。刘琨之性格简素,寡嗜欲,爱好文义,文词虽不多,然足以宗室之表,受任历藩,无浮淫之过。
      右卫将军垣护之、虎贲中郎将殷孝祖等攻打魏军回来,到达广陵时,刘骏一并命他们受沈庆之指挥。沈庆之进军扎营接近广陵城,刘诞向沈庆之赠送食物,提抬食物的人有一百多人,都从北门出城。沈庆之也不打开看看,就把这些食物全部焚烧了。
      刘诞在城上投下送给刘骏的书信奏章,请沈庆之替他送去,沈庆之说:“我受诏命讨伐叛贼,不能替你送信。你一定想向朝廷认罪,自应开门派遣使者前去,我将为你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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