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在县教育局当一个小小办事员,说到底就是一个打工仔,在局里帮领导传递文件,让领导签名;有时候局里采购办公用品,我还被叫去帮忙搬东西;有时候局里订阅杂志、报纸之类的事情都是我负责,有时候心里真是觉得不平,那些领导一个个大腹便便,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看报纸,而我整天得到处跑,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到纪检主任这个位子,我肯定把这些领导查个遍,这些人肯定有问题,不是生活方面便是财产方面,哪只猫不偷腥呢?
不过抱怨归抱怨,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有一次六一节的时候,局里让我到县中心幼儿园看一下校园节目彩排的情况。我到了幼儿园,园长热情接待我,我们一同去观看孩子们表演情况。我看到孩子们在练习团体操队形,一个老师负责指挥,一个老师负责播放音乐。
这时候我发现团体操队伍里面领操的孩子是个女孩子,而且长得出奇地胖,当然这些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她动作极不规范,根本不合拍子,我问园长:“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学生做得那么差,怎么让她当领操员?要是其他领导来看,岂不是笑掉人家大牙?”
园长解释道:“这没办法啊!这女孩你知道是谁吗?她是你们教育局局长钱刚的孩子啊!这一次的文艺活动,他是要来观看的,如果没让他女儿露脸,局长会不高兴的,我们幼儿园上次向教育局申请一笔经费,到现在还没批下来。”
我听完园长的话,心里有所思考,同样是教育局的人,局长的女儿就上县中心幼儿园,这是全县重点幼儿园,而我的孩子就只能上私人办的幼儿园,虽说六一节也让老师选去参加跳舞,但是绝不是担任主角。
过了几年我在教育局由一般办事员升到股长的位置,有一次去县重点高中担任一个演讲比赛的评委。前面几个学生的演讲都不错,声情并茂,演讲的内容也很生动,符合当前的实际。最后上台的是一个女生,我觉得很眼熟,这个女生在哪里曾见过。这时候校长走到我们身旁,小声说道:“一定要给这个女生满分,不管她讲得怎样。”
结果这个女生的演讲实在糟糕,不仅有点口吃,而且很多内容都忘记了,甚至念错别字,怎么能让这样的学生拿第一呢?后来校长跟我们说:“那个女孩子是教育局局长钱刚的孩子,这次演讲比赛,局长很重视,如果他的女儿没有拿第一,局长很生气,那后果很严重,我们学校向教育局申请那块地建学生宿舍的事情就要泡汤。”
我苦笑,又是教育局局长的千金,想想我的孩子,中考就只差一分,想到这间重点高中读个择校生都不行,局长的女儿考了那么一点分数,连赞助费都省了,现在连个比赛都要靠她老爸的威名拿第一,真是恨铁(爹)不成钢(刚)啊!
再后来我到审计局上班,有一次我们接到举报,说是一间公司存在做假账,甚至公司的领导有挪用公款的嫌疑。我们立刻赶到这间公司调查,我发现这间公司的董事长竟然是当年那个小胖妹,教育局局长的女儿!那天她正在训斥一个属下,我打听了一下,公司的工人罢工,原因在于公司拖欠他们三个月的工资不发,还要他们加班加点干活,董事长要他下属搞定这件事,如果那帮工人死性不改,就叫保安狠狠的打,打死不偿命。我听了之后直冒冷汗,这简直是黑社会的行径,难道她还靠她老爸在背后为她撑腰?
就在我们对公司的账务进行核对的时候,那个女董事长前来慰问我们,为我们每人送上一个大红包,说是辛苦费,这一切被我们用手机偷偷拍下来。我在审计过程中,发现这家公司一个很大问题,他们要工人加班加点,往外运输货物,有一天晚上我潜进仓库,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包包的白色粉末—海洛因!
我把这个情况向有关领导汇报之后,有关部门开展相关行动,这家公司被查处,董事长也被带走了。
开庭的那一天,法庭里座无虚席,本县最大的公司董事长被庭审,自然引起轰动,她贿赂审计人员,走私卖白粉,殴打工人等一系列罪状,结果被判死刑。
法院宣布判决结果后,我发现旁听席上有个老人大声哭了,我发现正是教育局的局长钱刚,也是我的老领导了,我还发现两个熟悉的面孔,县中心幼儿园的园长和县重点高中的校长,两人的嘴角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