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6年出演宁浩执导电影《疯狂的石头》而一举成名,近十年来,中国电影圈炙手可热的演员——黄渤的喜剧之路几近一路“疯狂”:2009年凭借《斗牛》,夺得第46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奖;2012年,主演电影《人再囧途之泰囧》最终票房12.66亿元,成为中国电影市场华语片票房冠军;2014年国庆档三部主演影片连续上映,获封“50亿帝”。
“草根角色”与“市场号召力”如今已成为黄渤最鲜明的标签。
近日来,已对外宣布今年不再接戏的黄渤现身东方卫视真人秀节目《极限挑战》。黄渤“路边卖烧烤”“地铁卖盒饭”“大楼里送快递”一下成为娱乐关注热点。
与以往不同,这次黄渤不是演绎草根,而是真的“做”草根。与高票房有些许相似的是,这次“综艺节目首秀”收视成绩也不错,目前位列卫视黄金档节目全国第一。
在黄渤看来,这次休息期间参与真人秀录制,实际上是一次难得的体验真实生活的机会。“慢慢地发现自己的工作已经脱离了生活,需要放空来回归根本。”正所谓,普通人感受生活,是生活中的演员;艺术家剖析生活,是生活中的观众。
脱离了真实,就想拼了命地往回钻
近些年,一部接一部的戏,让黄渤感到有些无法喘息。他举了个跑步的例子形容自己的这种内心感受,“放慢节奏的时候你会觉得很轻松,但当你的跑步机上的数字达到8以上,你的大脑会是一片空白。”
“慢慢地发现,自己的工作已经脱离了真实,就想拼了命地往回钻。”
为了寻找内心的真实,从去年10月黄渤给自己的工作强制“叫停”,“毕竟演戏不能靠经验去演。”
“以前拍过很多草根的角色,而我的生活却离这些角色越来越远。之前,还尝试去坐地铁、到市场买菜。但很快发现,即便你扎回去,也是形式主义。因为在这过程中,你唯一干的事儿就是怕别人认出来,这个体验本身已经失去了意义。”
这档被称之为全开放性、采取进入社会录制方式的真人秀节目,让黄渤、孙红雷、黄磊等6位明星还原成为普通人,并在特殊的路线设置和任务中尝试真正的“极限挑战”。北京大学学者张颐武说:“这不仅看到了明星凡人的一面,更让我们去领悟社会。每个平凡人都不简单,这是有价值的感悟。”
“有一期节目是我要去送快递,最后剪完片子只用了4、5件,但实际上我拍摄了一天送了一百多件,真的是不容易。留的地址有的是路名,有的是街道名,要是环境不熟你就要几栋楼来回跑,最后不是胳膊抬不起来,而是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如果现在让我去演一个快递员,我相信这种感受一定是不一样的。”黄渤说。
有人说,这几个明星“男人帮”在节目里真性情的表现实际上也真实地反映了中国男人的生存状态。社会的迅速发展,所带来的压力折射到每个人身上。
黄渤回忆说:“我最多的时候,一年拍过5、6部戏,这在过去相当于一个电影制片厂全年的数量。面对来自工作、生活的压力,每个人必须跟上时代的步伐,积极面对挑战,学习化解压力。这次看到电视台的小编因为想不出活动路线而急得大哭,而晚上收工一起吃饭时,又听着大家说着自己的职业理想,慷慨激昂。不免感叹,在人生舞台之上,每个人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一场真人秀?”
喜欢喜剧,是不想皱着眉头说事儿
面对《工人日报》记者近一个小时的采访,黄渤和他喜爱的喜剧展现了与作品中轻松搞笑反差较大的另一面——喜剧的本质是严肃的,而优秀演员对待职业的态度是极为严谨认真的。
“喜欢喜剧,是因为喜剧代表着智慧。当然,很多时候喜剧更是一种批判。但这样一种批判是皱着眉头说,还是开着玩笑说更容易让人接受呢?我是希望用身边的事儿、玩笑,去表达一个态度,倾向于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
正如黄渤对喜剧的解读,伟大的喜剧是源于对现实生活中各种荒诞出色地撷取和反讽。正是源于对人性的深入了解,往往生活中这些喜剧大师反而是严肃而认真的,甚至是抑郁的,比如卓别林、周星驰。
“您生活中看起来还很正常。”
面对记者的调侃,黄渤轻松地笑道:“那我还不是一个好的喜剧演员。”
但无论是玩笑还是谦虚,黄渤确实对找他拍一些人物塑造类型单一的喜剧角色有些反感,实际上大部分喜剧演员都会因为自己被固化在一个形象上而愤懑不平。
2014年,一部由赵薇、黄渤主演的“打拐题材”电影《亲爱的》引发了社会对这一问题的关注,片子不仅得到了较高的票房,还间接促进了新的刑法修正草案对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将构成犯罪的规定。
“完成这部戏是有难度的,这和我以往的戏路并不一样。并且当时也会考虑票房的因素,毕竟我的工作室是要考虑收益的。但没想到看完本子,大家全票通过,因为这是一部看完便无法放下的本子。更没想到,还产生了现实的社会影响,这完全超出了拍一部电影本身的意义,真是让人感到高兴!一些现实题材的作品所带给你的力量感是不一样的。什么是好演员?就是你拍的那些戏,多年后仍旧令人难忘,打动人心。”黄渤说。
“票房帝”,你若当真就成了笑话
近几年,中国电影市场的票房在不断的争议声中一路高歌猛进,特别是极具市场号召力的商业喜剧:《人再囧途之泰囧》《西游·降魔篇》《心花路放》……一批喜剧片用一个个数字刷新着票房纪录。作为商业喜剧的“绝对宠儿”黄渤在应接不暇、疲于奔命之中,更被冠以“50亿帝”、“黄渤年”等标签,一时间成为电影圈最热门的话题之一。
而这位电影圈公认的劳模——黄渤对此却表现得有些淡然,“人要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我只是参与了这些戏,付出了努力,如果当真就成笑话了。在票房市场正在上涨的过程中,你又是一个大家比较愿意用的演员,会有资源拿到一些好的机会。这是电影市场发展所带来的结果,我只是沾了个光。”
黄渤拿早年拍的《疯狂的石头》给记者举例,“这部片子按照当时的市场占有率,如果放在今天上5、6个亿是有可能的,当时好像是2300万元。因为过去就是那样的体量。以前,你说有个片子票房过亿,你会拍大腿啊!这怎么可能?而现在,说一个片子过亿是按天计算的。数字在某个阶段来看会让你兴奋,但真正留下来的一定不是数字。现在说唯数字论、票房论,你要知道市场的形成确实需要一个过程。但当数字都上去了以后,一定会有别的思考。比如有很多流传下来的经典电影,在当时也没有很好的市场,但就是一直传承下来。电影除了商业属性外,其他属性也特别重要,这也是对我们从业者的吸引力和职业魅力所在。”
你要演十年的戏,还是一辈子的戏
最近在拍《极限挑战》时,一次结束一天的拍摄工作,黄渤和其他几位演员从玉龙雪山上下来,“我们几个大老爷们都哭了,莫名有种真实情感的流露。我和孙红雷调侃说,‘以前一直认为你是个优秀的青年演员,现在一看完全是个中生代演员了。’到了一个阶段你会突然想,拍作品为了什么?票房,还是找到存在感?我的内心还是有很多不满足的东西,希望能从作品之外找到身体里面力量的支撑点。”黄渤讲述了拍摄中的一次特殊感受。
看似迷茫,但实际上黄渤对自己的认识和未来要走的路一直很清楚。
“你是要演十年的戏,还是一辈子的戏?这中间需要思考,我不是很喜欢站在山顶的感觉,因为风太大了。你要找新的东西,否则你只有原地踏步。所以半山腰的感觉最好,你不会感到累并且一直往前追赶。”
黄渤和记者说,他的偶像之一是李雪健,多年后希望自己是那个他。
“李雪健老师的演技已经完全成仙了,叹为观止。他把所有的技巧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化掉了,真好!除了对专业态度上的那种认真和严谨外,你能看到老一代人身上的德。我们只是在皮上,还没接着肉,而李雪健已经在骨头里了。”黄渤说。
王家卫电影《一代宗师》里有句话:“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传达了一个人所必经的成长过程,而黄渤在“做一个好演员”的道路上,正向着另一种境界转化。
然而,好演员也需要有好的电影,以及能够产生好电影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