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莫如痕问得很清淡,显然他猜到了。
自夕暮,那个叫夕暮的青年没有跟从茴墨从地窖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茴墨的剑已经逼近莫如痕的脖颈了,莫如痕轻蔑地笑了笑,想想,这是生平第二次被人用刀抵着脖颈了。
“天命如此!何必逆天改命!”
“你和我说什么天命!天命最终不还是由人决定!我不比你弱!”此时竟从莫如痕的脖颈渗出几滴血,那血,是墨蓝色的!
“莫哥哥!”卿卿叫出声来。
莫如痕笑了,他想起初遇她的时候了。如此,就算是死,也丝毫不会惧怕了吧。
“你…..在哭呢?”莫如痕刚经过那座小镇的时候,没带多少盘缠。就肆意找了个古寺住了下来。那环境清幽,也还算是个不被打扰的清修之地。却很好奇地发现,在这佛门重地的内堂外,竟是种着一株妖艳无比的花,实与总体格调不大相符,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用尽浑身解数,原是怕什么伤害了自己,无意间探知她竟为人精魂所化。他本是一个小巫师,用毕生所学,仅换她一莞尔的生平遭际。他心有不甘。梦尘里看见的女子,丝缎裹身,清眉几弯,朱唇轻启,梨涡不醉人自醉。
“叫我如痕吧。”
“莫哥哥,嘻嘻…我知道…你姓莫。救我…救我…你能救我。”那花数次招摇,扭动得倒像个女子的身躯,不似花那样娇艳妖娆,倒是别有风韵,如沐翠河。
“嗯..我会救你的。一定。”这是莫如痕成为巫师以来,第一次笑了,心却被烈火狠狠焚烧。
他有些不清醒地明了,他可能是,爱上这个女子了。也许不深,但巫师是不能爱人的,除非有千年丹护体。否则一有欲念生成,将受无名烈火焚嗜,永世不得超生!
他日日住在这寺院,便日日不停歇,赠她以水以爱。
他也很是好奇,为何,就她一朵怪花开在这。她好几次似开口,频频又止,笑笑说道,等你巫力够了,我就告诉你哦。
为此,莫如痕勤加苦修。他知道,只有足够强大起来,才能够真正保护她,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然天从不遂人愿。那样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逼他走,一切都在逼他做选择!
巫族与巫镇,几代的矛盾终于爆发。几世的恩怨,却要他一人来肩负,未免有些太不公平!
他看见战火又燃起,却是他一直不愿看到的场景。
杀戮,鲜血,爹,娘,族人,而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却不料连爹和娘都保护不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采取了最极端的忘咒!
忘咒,即忘记这一切的咒法。令卷入恩仇的所有人,包括那位因着疤痕而痛不欲生在地洞里不愿出来见卿卿的人,忘记这该死的一切。
可他不承想,那人有千年丹护体,巫力是远远大于他的,又怎会轻易溶入他的忘咒。
那时远在几万里之外的茴墨突觉心力不适,快要晕厥过去,知不妙,使了个咒法赶了过来。可咒已生效。他万分痛苦地万分悔恨地扶着将要枯萎的花…
只听得花轻声道…“不要怕….救他…我会活下去…救他…”
如果是她的话,不论如何,不管怎样,他都会听,他墨茴一定会听。
那如今,他如痕的话,卿卿她听不听?
“是他告诉你的么?我还以为,单我一人知晓。看来,我并不孤独呢。”莫如痕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并不像是将死之人的模样。
“我倒是有几分佩服他,他竟未卷入咒中。可能,是爱的不够深。”他还在打趣。
“怎么,要死了还这样高兴?”茴墨很是诧异。“若不是…卿卿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成为知己。”
“我想我们都爱她,这就够了。”
“你要做什么!!!”茴墨大惊失色,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莫如痕用手指沾了一点自己的血,将其放在唇边,一把抓过猛地冲过来的卿卿,就没来由地吻了上去。
茴墨用尽全身力气紧抓住莫如痕,在他身上印下一道道痕,又是墨蓝的血豆滴般溢了出来,茴墨只觉得格外刺眼。
嘴角的笑凝固了,化作轻烟本不是他所愿。
他只想再牵一次卿卿的手,却亲眼所见,别人吻她的唇。他又怎能忍受。且她还吸食了他的血。
那个巫术的破解之道,是心火已灭。
原以为自己将垂死的夕暮竟缓缓从地窖走出,素衣少年,一脸明媚,没有仇恨,没有杀戮,这才是他,本该有的姿态。
那就让那份仇,深埋于心吧!
“店家,请问十里亭距离这儿还有多远?”
“你仍旧要去十里亭么?”
“嗯,那时,我在找一种酒,能致命的卿卿酒,和能救人的卿卿花……”
“….天意如此啊。”
“如今,我在找一双鸳鸯鸟。听说,找到那双叫做卿莫的鸳鸯鸟,就能永世获得幸福。”
“呵,你脚下所踩的这片土地,不就是你想去的地方么?我这酒家,就叫十里亭啊。”
十里卿酒,爱上如今画良人,忘却旧时错手梦。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