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人这种动物为什么这样奇怪。
乘上一辆疾驰而过的列车拼命赶路,有了窗外的风景还不够,走到好远的尽头,竟开始怀念起未出发前的日子来。
感物其实不感动,再想哭泣或狂喜,那物它听了去,却也只是默然,徒留一壁萧瑟。但怀人却不一样。有时怀着怀着别小小把自己过于感动了,感动坏了,连春花也晓得心疼夏荷了。爱恨情仇均因人事起,起起落落沧沧桑桑,几番累人,却又何尝不是美好得令人不忍触碰的回忆呢?
怀到无可奈何的境地,人便变得胆怯起来。害怕接触能痛击回忆的东西,一触便是不可收拾的满地残艳。刹那芳华,倏尔毕现,又倏尔毕失。一指流沙,硌得心窝疼的很。
许久不写诗。算是明了伯牙子期那时的决绝断琴。这世间,方寻到知己,才方寻到净土。若是知己如一纸鸢飘摇至碧空天际,往日不复,恩情怅然,从此琴无人听,歌无人相和,词无人相应,有心却无人可相系,演尽了悲欢也无人相和的戏,那烛火 未名,摇曳满地的冷清,摇落了繁华空等谁记起,还有谁陪我痴迷看这场旧戏?还有谁为我而停谁伴我如衣?
写尽了哀怨。从闺阁的女子到国破家恨,从前路漫漫无知己到踏碎凌霄,放肆桀骜。却是空钗一只,红豆也生垢。去年途经杨柳已是依依,你曾赠我以柳作别,不料柳絮纷飞,莺飞草长,又到雪舞山河,冰垂霜凝,柳枝几番周转波折,也依然在风中摇曳,扭动身躯,以一切妩媚,解尽春风无限恨,以柳名作留意,而物是,人却非了。
那日宴宴,高朋满座。你我举斟对饮,笑谈风华。转眼一瞬,已是久别。你风流天涯,四海为家。还是爱着吕布那匹赤兔,还是爱着那样的骄傲与国度。只是少年已不复,洪流俗窠是巨大野兽,一个翻身,就可吞没那时心性。你开始平淡,开始像所有人一样,不再任性自专,自立为王,笑饮风云。你开始柔情温暖,剥夺了我可与你笑谈之权,转身以后,捏碎情仇,美人在侧,何必再谈山水?你还谈权谋,只是更于深宫之中寂寞了。
昔年玉钰交心手,来日知己已无多。那是你后来的感慨,亦是我被时日背叛的无奈。我们彼此的命运是两条相交相离的轨道。万苦一幸,你我曾在同一站点下车。上车的站点不一样了,我以为,你是在人群中走丢了,或是故意跟我玩什么游戏,又或是使命在身,不留音讯就急急孤身一人奔赴险境,只因怕我担心。
我在繁华似锦处伴月独眠,对饮不知成了几人。茶凉了,便不再喝茶,酒醒了,也无须再做梦。有时候,尝尝咖啡也不错,那种再也找不回的感觉,就留给岁月长河去伤怀吧。
只是怀念,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