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忘了第一次读这首词是什么时候了,记得和大多数人一样,或者说是受大多数人的影响,印象最深的是“庭院深深深几许”和“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着两句。总以为不过是写女子的相思愁绪。而如今读之,了解到“玉勒雕鞍游冶处”和“章台路”的真正含义:高贵的公子哥、歌楼妓馆。心里很难受,多了一层理解也多了一层悲凉。
“庭院深深深几许”说的不再是衣食无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女对于情人的思念,而是无依无靠的风尘女子的无奈。生活在那深深的歌楼之中,一生束缚,一生遭人鄙夷。在那不干净的地方,心灵的干净却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如若心灵没有觉醒,便不会感到悲哀;若心没有渴望自由,便没了这束缚。而心偏偏醒着,偏偏清醒的认识到自身的悲哀,而这悲哀又是不能为外人所了解的。掌管自由的老鸨给予的只能是更严的看管和训斥、剥削;同行的姐妹给予的只有嘲讽;所谓施与慷慨的客人给予的只不过是欲望的发泄。渴望在他们之中觅一知己,他们比这高墙围住的歌楼更深不可测。寄心与远方的他,而远方一如江海孤舟,不知可否撑到尽头。
这繁华的街市,这喧闹的美酒佳人,这灯火辉煌的河影,贫穷人家望不到,羡慕、嫉妒、渴望,遮蔽眼睛的杨柳,那碧绿若隐若现,留下叹息。这谈笑风生,这挥金如土,这潇洒自由,在那富贵人家的阁楼上眺望,吸引着他们,眼睛迷蒙着欲望的色彩,又怎能看到叹息。这强颜欢笑,这搔首弄姿,这纸醉金迷,在那俯首称臣的女子,早已戴好面具粉墨登场,她们无暇、无力、无心去看到外面的世界。柳树绿了、残了、绿了、残了••••••又有谁在乎呢?享受美景的人又怎会去关注它的残破,羡慕的人又怎会想象出幻想破灭时的样子,心力交瘁的经历者又何来心力哀伤?被隔绝,这座心房的距离,是谁的幻化?
风雨过后,黄昏像那半掩的柴扉。寻常女子家有辛酸,富贵女子家有规矩,每一种人生在特定的时期都有它的代价。问花、问鱼、问苍茫大地,心醒着真的好吗?谁在掌控着她们的命运,谁在操纵着舆论,谁在施以同情而又无可奈何?施以同情者又真的是同情她们,还是只是打着可怜之人的幌子抒发心中不敢之言?
蝶恋花,花有千万,蝶有无数。蝶只为花停留,不会守护。花有绚烂有枯萎,招蜂引蝶的时节遭人唾弃,落花时节只有风雨的问候。蝶恋花不是凄美的爱情,更不是专一的爱情。一方有得选,一方没得选,说是逢场作戏也好,说是互相利用也罢,总之无情罢了。
庭院的花是否做一株沉睡的海棠才是幸福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