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心愿

　　今天，刷朋友圈的时候，看见父亲晒出来的午饭照片，一个土暖锅搁在桌子中间，锅里的汤水泛着泡，从那层诱人的油层里探出头来，然而父亲的拍摄技术我实在不敢恭维，我竟然看不出锅里煮了什么，仅仅看到放在锅周围的一碟土豆丝和几碗米饭。
　　不过，我知道，他心里的快乐无以言表，这是他的心愿。
　　每个人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有自己心中那个家，虽粗茶淡饭，心中却落得自在安逸，也许大半辈子里，都在努力，为了那份生活，那么辛苦，那么勇敢，有那么勉强，只有在那段日子里，找到了自己，从此不再流浪。
　　生命中有没有轮回，也许有，就像一个圈，总让人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涉过千山万水，却发现开始的地方早已满山遍野开满了花。
　　他的心愿我早就知道，他喜欢老家的感觉，那里有他生命中最美的时光，那里有他谈笑融洽的熟人，那里有他不愿舍弃的良田和窑洞。
　　他曾经问我，喜不喜欢待在老家，我说，不喜欢。那一刻，他分明那么失望，而我更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男儿志在四方，至少不能依恋一个地方。或许有梦想，或许无所谓，因为那里我没有和他一样的那段岁月。他说，等他老了，他要一个人回去，如果我们不愿回去。我没有说话，只是觉得不知道如何回答。也天真地以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父亲那么努力，为了他的心愿。他那么辛苦，那么妥协，我看在眼里。
　　记得那次城管来收面摊费时的情景。父亲门市的门口是个市场，生意不景气，父母就合计在市场那摆个面摊，时间不长，城管就来收费，母亲态度强硬，拒绝交费，因为也没有挣几个钱，城管僵持不过，勒令手下的将面摊的餐具收了，把一锅刚煮好的汤倒进从下水道，烫的热气从下水道喷出来，那个小子只挤眼睛。而我无从插手，我确定我不能明辨是非在那一刻。这时父亲出现了，他各种好话，最重要的是他当众骂了母亲，他从都么这么胆大，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然而母亲一言不发，像个犯错的孩子。我知道，父亲那时的难做。我知道他为了这个心愿看尽人的眼色，低三下四。
　　奶奶去世时，他也那么自责，迫于生计，奔走他乡，不能让老母亲颐养天年。他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奶奶就这样没了，她走时一个人，为儿的未能再看她最后一眼。他那么心痛，我知道，奶奶是他在这个家里的牵挂，尽管现在她去另外的一个世界。
　　听说家里下了雪，雪很大。我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老家的院子里落了厚厚的一层雪，门前的几棵杨树挂满了冰枝，我们一家人坐在屋内的炕上，围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