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梅影的心非常坚定,就算一会儿林雨默来邀请她,她也会断然拒绝的,本来已经不再摇摆的心,不应该再生出一丝犹豫来。她这三十一年来,对于情感,也只有冷旭和林雨默能够动摇她,能够在一瞬间就将她已经关闭的心门轻轻地一推就开了。
对于林雨默,她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抗拒的,因为他跟冷旭不一样,他是个有家室的男人,而她梅影却并不想在他的情感世界里去分一杯羹。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与人分享,唯有爱情不能够。她要的爱是唯一,而非之一。“我爱你”谁都会说,可是她要的是那一句“我只爱你”。
“妹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走吧,老刘他们都很想你去内蒙玩的,他们说你讲话特有趣,这一路上如果有你同行,绝对不会无聊的。哦,老林也想你去,他说昨晚还没与你好好叙旧,你就跑回酒店来上厕所了。反正最近也没啥人,让晓菲看着就成,我给你嫂子打过电话了,她也去,你们两个女人不是正好唠唠吗。”
秦扬在极力地邀请着她,的确如此,有她梅影在,气氛会快乐很多,再沉闷的人也会时不时地侃几句。林雨默也想她去吗?干嘛自己不来说,几十岁的人了还害羞不成。
“老秦,听你这话,我还成你们解闷的了,不去不去。那老林也是找不到说的了,什么不能说,偏说我上厕所,真是的。老秦,我这人历来怕冷,那内蒙古的包头市没准儿雪还下着呢。还有,我每个月拿你那么高的薪水,我得恪尽职守不是,眼见着年就快到了,好多人都在盘算着回家呢,我得把值班的人员调配好,争取过节时也不让营业额落下嘛。一会儿我给老王打个电话,让他把公司的员工都叫来乐乐,包个场什么的。我的秦老总,我想得周到吧。”
梅影的推辞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骨子里的洒脱又让那一些些的纠结遁了形,她是不可能对一个有妇之夫老是这么在心底里存着念想的。这里不是他们俩的家乡,他们最终都是会回到原点,回到自己的故里。并且,他们各自头顶上的那片天飘散的气息都不同。
她喜欢北方爷们儿的粗犷豪迈,也钟爱四川男人的细腻柔情。只不过,她这几年来并没有过多去思考爱情,林雨默的突然到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很清楚自己看起来还很年轻,并不需要太着急。
“我说妹子,你真不去?那你嫂子可得失望了。不过,你有这份心,我还是很感激的,看来我当初并没选错人。行,就这样吧,我就叫他们几个上路了,春节给你封个大红包哈。”秦扬说完就转身离去了。梅影赶紧关上门,她很怕自己的脚不听使唤,又像昨天样丢了魂似的屁颠屁颠地就随着去了。
躺回到床上,还是感觉脑子晕晕的,昨晚真是喝了不少,这红酒就是后劲大,脑袋沉沉的,又睡下了。
再一次醒来已是中午,将电话线接上,手机打开,她又要开始一天的忙碌了。正准备给老王打个电话,手机信息响了。梅影拿起来一看,并不是熟悉的号码,可是那一句“丫头”,却是把她的眼瞧得定定的,除了他,还能有谁,该死的,阴魂不散!
其实,在个人情感上,林雨默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如梅影的,他控制了自己的行为,又难以支配自己的心,早上老刘他们一来敲门说是邀请梅影一起去内蒙,他也表示了极大的赞同,并且心里还兀自窃喜了一番。能够一路听到她的笑声,于他而言是很愉悦的。他已经很久没这般放松了,很难得放下手里的工作出来散散心,如果这一路上再有她在身旁,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他也能走出个春天来。
他自己也说不好对她是怀揣着怎样的一颗心,他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就是想看到她,她莞而一笑时,好似一湖吹皱的春水,漾得他可舒心了。也想跟她说话,或者是静静地听她说话。那真是极妙的景致,在他年轻时曾在脑海里有过那样的描摹,可是后来江婉把他的美梦彻底粉碎,因为她的话实在太少,就是笑起来也是悄悄地,有时候他还没听个声响就过去了。他喜欢沉静的女人,但沉静并不代表沉默。沉静是性格,沉默却是一种状态,一种死寂的,不流通的状态。
“丫头,是电话没电了,还是故意关了机?昨晚睡得好吗?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内蒙,是不想见到我,还是我昨天说错什么话惹你生气了?”捧着手机,看着这字字句句,梅影的心又开始躁动,一看时间,应该是老秦下去没多久就发的,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已然在半路上了,还是算了吧,回了也是平添怅然。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吧,把大买主找来捧个场,给自己和酒店也多添些进项。
老王在接到梅影电话时,高兴得连牌局也推了,天刚擦黑就带着大队人马来了。梅影有个习惯,不喜欢给任何人打电话,就是妹妹和徐燃、燕玲他们,她也只是逢年过节发个短信问候一下,要不然就是他们打电话到洗浴中心那吧台来找她,不是她不舍得花那点漫游费,因为的确没有必要。
她讨厌那种刻意的热乎劲,只要心里有情,哪怕几年,几十年不见面,也依旧不觉得生分。电话线不过一根线而已,又岂能承载他们之间那厚重的情谊。真正想念亲人和友人,以后回家时多带点礼物,给个万儿八千的,或者直接去照顾他们的生意,这比一万句想念都强。梅影是很实际的一个女人,那些慷慨激昂的虚晃之词对她没一点杀伤力。
一见到老王,她还是非常热情的,下午她就把晚上的事安排好了,一个个女孩子都花枝招展地随她下来了。知道他最近很忙,应酬也多,没来捧场也是情理之中的。
“老王,瞧你红光满面的,一定是今年又赚了不少吧,打牌手气也肯定好,今晚是不是也给这些妹妹们多签点小费啊,呵呵。”
“哎呀,梅梅啊,你不知道我接到你电话有多高兴吗,本来约了几个大客户晚上去打牌的,只有推了嘛。这两年多来,你给我打的电话可是掰着指头都数得清哈。你这性子啊,这么久了也没变,还是那么倔,还是那么高傲得让我仰望。梅梅,还好吗?听说你又不吃巧克力了,你这小丫头口味变得可真快。”
老王笑盈盈的望着她,虽然有些日子他没来了,但还是会经常让司机给她送来礼物的。梅影不会去想,他是用心还是别有用心,他的礼物还是会笑纳的。有男人送礼物,有男人愿意为了她捣鼓银子,那就证明她还是有价值的,还是有资本可以骄傲的。
她从来不装嗲卖娇,如果有人觉得她在卖弄,那便是她不羁的豪情与海量,还有调侃男人的功夫。卖弄就卖弄吧,总好过那些总是倚在门楣,望穿秋水等待男人回家的女人强,也总好过那些被丢弃于箱底的破衣烂衫,连卖弄的资格都没有。
都说头一天喝多了,第二天要喝点“还魂酒”才会缓过气来,真是佩服这些想喝酒的人,明明是自己想喝,却还寻这么个噱头出来。梅影的神态很自然,笑着、闹着、喝着,谁又能看出她的异样呢。也许,唯有她自己的影子吧。
她也在昨夜里问过自己,为什么不能直面自己的心,为什么不敢迎风而立,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将自己的影子也藏了起来...怕什么?怕凄历的风声太刺耳吗?怕那砭骨的寒凉划伤她的肌肤?还是怕自己的心再一次受伤?她的命运多舛,已令她丧失了许多的勇气。她有信心去赢得一个男人,却没有足够的把握去获取一份爱情。
梅影再一次在心里问自己,“我怕吗?我怕什么?原来,我是怕看到自己那一道狭长的影子,那被扭曲了的影子,那毫无生气的,疲惫的影子!”若有一天,她再也走不动了,当她颓然倒地时,是不是就将自己的影子融入了那无边的暗夜里。
酒,一直喝,烟,一直抽,懒得去想什么永久,也无须多虑以后。这一周来,梅影总是陪着老王尽兴地喝,每一次端起酒杯时,她不认为是在陪他们,只是她自己想喝罢了。这一天,老王没有来,给她打来电话说是家里和公司的应酬太多了,只有节后再来了。梅影放下电话后却感到了无比的轻松,她答应老秦的事办好了,哪怕是春节关门,这一周的营业额都足以让老秦开心好一阵。她手下的那些女孩子们也都挣了不少,可以安心地过个好年了。
她觉得今晚需要去狂欢一下,她要去迪吧好好甩一甩头,她原本就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女人,近来这过于繁杂的思绪已令她忧烦不已。
对,就这么办,晚上收了工把人都叫上,她还从没请她们去过迪吧,今夜,就纵情地疯吧,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