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啊,你吹瘦了人形,却增肥了思念。在三年不见一次的阳光下,哪里还有一朵盛开的花?受尽了洗涤的柏油路,也苍白而毫无生气呀!
我不知道能怎么形容我的心思,已经变成了个怪人,连自己都无法去了解自己了,也无法适应自己了!总是悠悠看着那寒冷的窗发呆,脑袋空白无物,远处连绵青山也似乎黯然神伤。那些儿时走过的小路,早就蒙得可以藏进一头野猪,岁月的变迁,把原本美丽的摧残到斯,还没不肯罢手啊……
冷茶,静静地,静静地,静得那么残忍,静得那么自私。它把自己的静传染给所有人,把清冷刻雕得如此萧萧。在它的身边,所有物事都沉默得令人发慌。一杯、一书、一桌、一笔、一纸、一刀、一人、一沙发……
单调的色,喜欢配伍淅沥的雨;孤独的人,喜欢瞭望蒙渺的山;吵闹的鸟,喜欢跳踩弯勾的枝;愁淡的云,喜欢躲避嚣张的风;而辣口的酒,喜欢欺负伤过的心。没有单方面的伤,没有无来由的痛。
疲惫是一种慢性毒药,追魂夺命地啃噬寂寞的灵魂。
冷茶,贯穿肠肺的冷。虽说仍有甜味和香味,却是迟来的甜,错过的香。汤色虽诱人却不复温润,更缺乏你浓我侬的相依相偎,缺乏热情与升华。它老了,经历过甘甜蜜诱,亦已体会到苦涩和被人遗忘。它是可怜的。
时间在滴滴消逝,也蹉跎者每分每秒。过去如流水无法捉握,今天的花朵还有待开放。于是一次又一次目睹盛开与凋零,总是美好在先苦在后。如茶一般,眼睁睁看着别人的背影离去而无能为力。渐渐地,归于平淡,归于孤单。
电视里的肥皂剧女主角泪眼簌簌,那些晶莹的泪珠,勾引心底一丝感怀。从耳边钻入的风,把本不壮硕的肩膀吹得有些哆嗦,颤抖更让人无所适从。呵,把眼泪流但如此效果,无疑是演员的成功,她固然成功,却引得旁人也中了“病毒”。这病毒,如一杯冷茶有异曲同工之妙。
越发浓郁的思念,总是跟回忆混在一起的。你看那茶,不也是越冷越浓郁吗?它何曾没有思念往昔和茶叶的缠绵与依恋?开水倒入杯中时,茶叶与水欢腾舞动,似恋人手牵手环绕在宽阔的草坪,快乐、绽放。如今变得冷了,当然往事随风。
衣袂翻飞,连头发,都没有逃过风的突袭。唇干舌燥以后,管它冷茶热茶就往肚子里倒,解了口渴,竟自留那茶水冷却,不去想也不去看。你看那一杯没有渴主的茶,意凉心伤,无人关顾,无人问津。
诺言或是一种美化的语言,你美化我,我美化你,所谓的彼此,也许就是这样子的。我和你是彼此,你和我是彼此,到放开了握住的手,也彼此彼此。和也容易,分更容易,上下嘴唇皮一碰,便你是你,我是我。就算赶走了客人,亦不会有心去喝它冷得心碎的茶,没那个心情。事后坐下来想起了喝茶,冷静了,冷茶下肚,冷得更彻底。
兀自在阳台发愣,遥望的灯火不似当时花前月下那般美丽又浪漫了。阑珊过后,一只斜长的影子倒射,像极了醉酒倒地的样子,卑微、可怜。且不说谁的转身华丽与否,都不是你我愿意去触碰的。回过味来,热茶变冷茶,多么神似,多么嘲笑!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是怎样的心绪,都不敢去回顾了吧!可能后来我们都会偶尔想起对方是否过得好,但已毫无意义。当时没有喝下的温情,现在放冷了更不会管了。你可以反手一倒,却倒不掉一腔的苦水。
往事不堪回首,再回首是百年身。不用百年,就是几年之后,就够你喝一壶的。病虫害一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是大家都不再在彼此面前闪烁,暗淡无光。夜色一来就是块抹布,抹黑所有的曾经。杯在、水在、茶在,相邻却不相融的几个个体。
也许可以做一对普通朋友,至少可以经常看到那个曾爱过的人,都难免触景伤情。口口声声说希望对方过得幸福,然而当看到对方幸福的那一刻,就犯“心绞痛”,只能依靠酒精麻木脆弱的神经。同样,也不会考虑到茶,况且是人见人恶的冷茶。
说过那么多,爱过那么多,快乐过那么多,都付于了一江东流水。流水许是有机会蹿上茶桌,热热乎乎地喝上几杯铁观音什么的,终究轮不到过了热乎劲的冷茶。它或是浓郁厚道,但不是润喉上选,加之其沉默冷淡,甚难惹人注目。哪怕偶有久不饮水者,一灌穿肠之,只求解渴,不知其味也。
盼个春暖花开,炎夏而来。人们纷纷选择冷食,也许会对冷茶稍微感兴趣些。于是呆立茶案,保持一贯淡然。注目者确实多了,却不是喜欢的那一味,撇过边去。其宁愿满头大汗烫得舌翻嘴咧,亦不肯享受一份清凉,直呼热茶好喝。
冷茶就这么晾着,一冷再冷。旁人又怎了解,它晾了多久,冷了几许?目光停留一秒,继而关心他物。任你冷茶赤橙黄绿青蓝紫,关心无个,你也彩不起来。久而久之,一晾再晾,恶性循环着,一年又一年。
渐渐,我发现我爱上了喝冷茶,一杯冷茶,平凡而不凡。它不抢不争,不哗众取宠。冷得不怕风如何狂、雨如何潇;冷得厚重踏实;冷得稳健实在;冷得默然不燥;冷得自然和谐;冷得我行我素;冷得本色不改。
正是它的不变,适应了世事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