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卿虽属士族,然而其时家境基本败落,已经失去了“雅”的外表姿态。“雅”在初唐盛唐也基本不成为儒家的精神状态和品评标准。韩愈一改六朝绮靡文风,李白之狂放,白居易之平易,杜甫之深邃,边塞诗之苍凉雄劲,都是对六朝审美风气的反动,是对“雅”的反动。用《休闲读品·天下》2013年第1辑《雄秀独出,巨制丰碑》一文中的话来说,正是这一审美倾向的递变翻覆,让颜真卿自然融入时代,并在书法领域创造出与“雅”相对的“俗”的审美范式。(有兴趣读者可参阅《休闲读品·天下》博客了解更多内容,该杂志在腾讯拍拍和亚马逊上都可搜到)颜真卿的书法传承本身就来自于碑刻而不是书斋,他的楷书结体,不是细腻讲究而是宽博随意,其运笔不是婉转流丽,而是直截苍劲。这在前朝官员书法中未曾见过,欧虞褚薛都没有这种风格特征。
颜真卿楷书的不够妍美,引得亡国之君李煜发出“真卿得右军之筋而失于粗鲁……有楷法无佳处,正如叉手并脚田舍汉”的讥评。而一生都想洗清出生身份、希望成为贵族的米芾也说“颜书笔头如蒸饼,大丑可厌”。而我们要的,就是颜真卿的不优雅,就是颜真卿的磊落大度,就是颜真卿的“不装样子”。
历史赋予了颜真卿楷书以极高价值——它打破了王羲之审美模型的垄断,最终,为中国书法之审美模式找到了两极,中国书法至此也完成了其审美体系的重构与均衡,为后世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这,就是颜真卿的开创性贡献,也是颜真卿书法成立的重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