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MON,广东人称三文鱼,内地称大马哈鱼,台湾称鲑鱼。以往对于它的认识只停留于好吃的生鱼片。2010年10月16日,加拿大卑斯省的亚当斯河,我看到了世界上难得一见的生态奇观。
SOCKEYE SALMON野生红三文鱼, 在淡水浅溪里产卵,孵化后的小鱼游到大海里成长,直到它们的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候,它们会不惜一切,甚至于牺牲自己,逆流回到孕育它们的那条溪流,进行繁殖下一代的神圣天职。四年前,它们的爸爸妈妈在同一条河里体验着旧生命的消亡和新生命的降生。现在,时间的轮回也不会改变。
红三文鱼的生命周期一般是四年,从受精卵的那一刻起开始倒计时。晚秋,一颗颗晶莹的鱼子被刻意收藏在石缝中,到第二年的春天,白雪消融,结冰的河流回复流湍。这个时候,鱼子长出了眼睛,嘴巴和鱼鳍鱼尾,它们在活泼地成长着,依靠吃爸妈留在它们身体的营养。几个月后,等到它们可以独立觅食的时候,它们会游到平静的湖里,修养生息,湖里有更丰富的食物和营养,它们可以吃小昆虫和小虾。又一年过去了,小鱼已经长到10公分长,它们体内的基因告诉它们,它们需要游到那个未知而遥远的北太平洋里冒险,只有这样,它们才会变得强壮和成熟。于是,成群的鱼顺流而下,背靠着背,头挨着头游到了那个真正的大海。
那是一个无比凶险的世界,有鲸鱼和鲨鱼会群猎它们,有比他们大的石斑鱼会一口把它们吃掉,也有海狮和海豹,更重要的是,还有渔船和鱼网。两年的时间对于它们来讲,是漫长而艰辛的,最后能存活下来的,往往是最优秀和最幸运的。生活的经历告诉它们,只有集体活动,才有活下来的希望。那个时候的它们,已经有三公斤重,全身闪着银白色的鳞光,一副矫健的姿态。春去秋来,第四年的夏天过去了,在枫叶叶添红,秋月渐圆的季节,潜藏在它们体内的基因又一次告诉它们,它们是时候回家了……
它们吃过最后一顿晚餐后,就开始长达18天,远达四百多公里的旅程。途中他们不吃不眠,日行20多公里,因为稍一放松就会被潮汐给退回来。它们生下来无父无母,到死的那天也注定无子送终。没有父母教育它们回家和如何回家,但是它们总能找到回家的路,而精准的程度是在它们出生的溪流的那个石缝不超10米。至于为什么三文鱼可以这么精准地认出回家的路,这还是一个不解之谜。有说是因为三文鱼的嗅觉很灵敏,它们认得出生那条溪流独特的气味;也有说三文鱼会跳出水面吃低飞的昆虫,同时也在标记自己所在的位置。我更情愿相信一个浪漫的说法,它们遗传基因里头就带着一个信念和一张地图,这是它们的使命,只有完成了,它们生命的意义才真正地得到了体现。
在这18天里,它们每天都要被汹涌的流水冲刷着身体;每当游过湍急的浅滩的时候,坚硬的石头会把它们身上的鳞光一一磨掉,甚至于焦头烂额。途中还要抵挡垂钓者鱼饵的引诱和黑熊的捕杀。直到回到了家,它们的身体从原来的银色完全变成了红色,身上的鱼鳞已经完全脱落了,胃肠都退化了,身体的功能开始衰竭,生命的周期和体力的消退让它们走到了尽头。
小文把大部份的营养留给了鱼子,她也找到了一个理想的产卵地:沙子少,凹陷的浅溪。她长得健康,体态也优美,在大海的时候就不乏追求者,她知道那个时候的爱情是没有未来的,也许明天它们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了。直到今天,她可以放心追求自己的爱情了,只有一次机会,而且是最后一次,她在等待着她的王子。阿文是一条颜色鲜艳,体型强壮的公鱼,有着曲线的驼背和尖长的嘴巴。他看见了小文,小文也看见了他,她们一见钟情。每当有外来者侵入它们的世界,它们都会把它们赶走。经过10个小时的爱情长跑,它们诞生了爱情的结晶,这次她总共诞生了4000个鱼子。然而,阿文是一个浪子,他离她而去,另觅新欢了,它们等不到白头偕老,又或者双双殉情,最后它们还是会孤独地死去。这就是三文鱼的爱情故事,也许不够浪漫,也许有点悲情......
产卵完毕,到了最后,所有的鱼都会因体力和机能衰退而染上霉菌死去。三文鱼的故事似乎画上了一个句号。然而,未必,它们腐化后的尸体滋养着内陆河流贫瘠的生物链。这一层层营养输送,最后还是回到了它们的千千万万子女的身上。千万年来,三文鱼都遵循着这一个生命的循环,并将延续下去。
物竞天择,每两年在亚当斯河游出大海的有两亿条小鱼,四年后能顺利回到亚当斯河的只有两百万条。在每对三文鱼的4000个鱼子里头,最后只剩下两条幸运又健康的后代。然而,这样已经足够让它们的生命得以世代的遗传。由于气候的变迁和人类的活动,诸如填河挖渠,导致了部分的三文鱼不再认得回家的路,它们也就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虽然三文鱼只是我们餐桌上的美食,再普通不过了,但是它们有着冒险奋斗的故事,执着追寻的信念。它们喜欢流浪,也懂得知返。即便回家的路途再遥远,过程再艰辛,它们还是不变地坚持着要回到那片土地,它们对出生地的热爱让它们得以回家。而我们对它们的热爱,也让它们得以回家。
下一次我们再吃三文鱼片的时候,一定要想起三文鱼的故事,想起自然和生命的珍贵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