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思思是紧绷着一张脸从女友叶子那里回到的家。家仍旧是那个家,可心里怎地一个不舒服,看哪似乎都有了些许模糊。
五点零八分。老公差不多下班了。她稍微拾理了一下心情便钻入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老婆。林子明一进家门便边叫着边放下公文包一头钻进厨房。他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腰,嘴巴贴在她的耳边轻柔地说。你辛苦了,老婆。
可以吃饭了。她挤出一丝微笑一边盛饭一边说。
他依旧边吃饭边滔滔不绝地向她讲述自己这一天遇到的所有事,或好或坏,只是这一次她不以言对,默默地看着桌子吃着自己的饭。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老婆?他终于察觉出她的异常。
我今天去叶子家了。她仍看着桌子。
哦,叶子出事了?他边问边夹起菜来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子明,我说过很多次,我与其她女人不同,你是知道的。她放下筷子,眼睛对着碗里那些白灿灿的米粒。
知道,我老婆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婆了,哪能拿来同其她长头发相比?他笑兮兮地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她碗里。再吃些,否则你就要变成白骨精了。
子明。她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他诈异地瞅着她。
我也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希望由你亲口来告诉我,而不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你明白吗?她眼里含着泪花哀哀地对着他。
我知道,无论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告诉你的。他迎接上她的眼光心里忽闪过一丝惊慌。怎么了?
叶子说,她昨天下午看见你载着一个女人去了酒店。她一字一滴泪地说出来,那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如芒刺刺痛着她的心。反驳,快反驳呀!她心里不停地渴唤着。她多么希望他能生气地掷掉筷子气愤地反驳她,大声地骂自己不信任他,那么她会哭着投入他的怀里告诉他是自己听信了别人的话多虑了,并请他原谅自己,她会选择相信他,会一如既往地爱他胜似自己,可是他没有,他没有,他只是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叹了一口气说。吃饱了吗?咱俩再泡上一壶茶喝吧。然后淡然地起身走向客厅。
依旧是他泡的茶,每泡一壶便倒在两只小瓷杯里然后用夹子夹上一杯放在她抬手可及的地方。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杯里。此情此景是每晚都必重温的,那是怎样的幸福光景?可今晚,今晚的茶切为何如此苦涩?她顾不及烫抑起头一口气喝完。
思思。连口气都变了,呵呵,还真是人生如戏哪。她的心微微地颤动着。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该怎么同你开口,可今天既然你自己提出来了,我想,反正迟早是要说的,不如就趁现在说明了也好。他对着茶盘不敢抬起头去看她一眼,他知道,她正瞅着自己,而眼里必定是缀满了泪水。她是我老板,两年前他老公出车祸过世后就由她接管了公司,你也认识的。他停顿了一下想等她发问,可是她没有。想来她早已是泪泗滂沱了吧。他心酸地想着不敢抬头。她接手公司后许多业务都不熟悉,全都是我在一旁帮忙,所以她很感激我,也很倚重我。
所以你为了你的前程就以身相许了?她止住泪不由轻蔑地说道。
她是暗示了好几回,可我一直都不接受她的,思思。他忽地抬起头来看着她。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她突然变得越来越冷静。
要不是去年你说要买房子,我也不会......。他皱着眉头有些说不下去了。
跟这房子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你那么喜欢这房子,这是我从结婚时对你的承诺,我想要送你一幢房子让你做女主人,而不是总靠租房度日,可钱又不够,就私自挪用了公司十万元公款,后来被公司的财务发现还报了警,是她帮我解了围的。他说出这话后又低下了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隔了一会,他按了一下开关再一次将水煮沸后倒进茶壶里,冲出两杯茶来,依旧夹了一小杯放在她抬手可及的地方。
她就那样凄凄然地望着他,也不想再问下去,她只是在等,等他给自己一个结局。
思思,我们结婚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吧。他略微叹了一口气。很可惜你不能生育。
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孩子,可是当初检查出来知道我不能生育时你不是说没关系的吗?你不是说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因为你......。她哽咽了一下坚难地吐出两个字来。爱我。她刚一说出口那眼泪便哗哗地直流下来。她紧咬着下唇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只是眼泪仍极不争气地泗溅开去。他始终不敢去与她对视。
思思,她有了,而且催得很急,她想结婚。他说出这句话后连自己也吓了一跳,肩膀不由自主地抖着,有什么地方随着隐隐做痛起来。
她不发一语,起身走进卧室。什么也不用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是吗?她流着泪安静地躺下。
思思。他急急地唤了她一声跟了进来,在床边站了一下也躺了下去。思思。她背对着他,把自己倦缩成停留在母亲子宫里的状态,尤尤地任由眼泪濺湿枕巾。
他从她后背将她紧紧地团抱住。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凉溲溲的东西沾湿了自己的衣服。思思,对不起,思思。他就这样一直团抱着她,细若游丝地呼喊着那具已冰凉如死尸般的身体,慢慢地露出哭腔。
时间是怎么过的?天是何时亮的?此时是何时?严思思几乎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踉跄地走向洗手间,对着镜子一件一件地慢慢卸去身上的衣服,一头扎进冷水里哗哗地冲洗起来。好痛,好痛。她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的阵阵呻吟声。她用手捂住它说。别叫,别叫,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当她打开洗手间的门时,林子明那张憔悴彷徨的脸便出现在她面前,她视若无睹地兀自走到梳妆台拿出吹风筒坐下来吹头发。他跟过来,缓缓地从她手里拿过吹风筒说。我来。
他的手指在她的发间流动,如此温柔,她甚至觉得刚刚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恶梦罢了。
林子明,咱俩离婚吧。她盯着镜子里的他,他低垂着双眼,双手战栗了一下后继续帮她梳理着头发,她好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到了她的头发上,然后在接触到吹风筒灼热的风后便嗞地一声消失灭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