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我再也不会记起。
风轻云淡,蓝色的光柔柔打在地面上。我摇着一杯甜葡萄酒,让那深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不断攀附下落。
该醉了,还是该走了,我不知道。楼下有催促的声音,细若蚊足。
我望一眼门口的那些旧行李箱,上面歪七扭八写着些不只是法语还是德语。一个古灵精怪的小脑袋钻到我的手掌下,我拍拍他,同时无奈的放下酒杯。
多少年前,这房子属于我呢。
“算了。”我打了个响指,行李自己动了起来,滑行到门口。
楼下的房东看样子等了我很久了,脸上满是愠色。我递过去一个崭新的信封,什么也没说就擦肩而过。
我就这么一直走,坐公交,再走,再坐公交。临午时分,才狼狈地赶到目的地。
一个超破旧的地下室,还是老楼区的。
挽着袖子收拾了一下午,这个棺材样的小屋子才有了些窝的感觉。
一屁股坐在发霉的沙发上,打火机伸向布着汗珠的嘴角。青烟缭绕,精神稍稍一振。
我掏出了那个小木屋,把它摆在最里的角落。然后摸出三根香用烟头点上,插在小香炉里。
三道烟线在木屋上一阵环绕,随后那颗小脑袋就又钻到了我手底下。我用力拍了拍,说:“这地方你住着舒服,可我就惨咯。”嘴角的香烟忽然消失不见,小脑袋也不见了。我哑然一笑。“不喜欢我抽烟?好,不抽了。”
将木牌悄悄隐在衣领下,我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白色衬衫和运动裤,显得那么得不伦不类,可是我就这两件衣服了。“干完这一票,就有钱买衣服,给你买猪腰子了!”我轻叩胸间的木牌。
出小区左转,过两条街,一座气派的大酒楼镇坐在这十字路口。
我微微一笑,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
“快,扶住他……”一伙人匆匆从酒楼走了出来,为首的中年人背着个脸色发紫的小男孩。“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快别说了,赶紧送医院!”小男孩进了辆黑色的轿车,我随后跟上,拉开车门,大屁股坐了上去。
中年人有些诧异:“你,你谁呀?你想干嘛?”我不做声,打了个响指,又摸摸孩子的脑袋,只见那孩子脸上一阵抽搐,竟“哇”地一声吐了起来。中年人紧张地看着我,我看了一眼男孩的呕吐物:“他奶奶不爱吃羊肉吧。”中年人浑身一震:“你到底是……”我摆摆手:“孩子不大要紧了,不过还是先送医院吧。”
病房外,我信着步子在走廊里走。小鬼头像鱼得了水一样在人群里欢快地游走。我欣慰的看着他,想看着我的孩子一样。旁人纳闷,这人怎么会盯着团空气看半天。
“先生,”病房门开了,那个中年男人跟我握了握手,“孩子没事了,多谢您了!”我俯下身子:“吃东西噎着了?”他点点头:“嗯,医生是这么说……”“但你不信?”我突兀的一问。看他的表情,明显被我说中了。“好几次了……”他愁眉苦脸,“自打上次带他回老家拜了拜祖,他就……我也知道可能是犯了哪位祖宗,可也一直没请高人给看看。“说到这,他回头一望,一个涂了满脸脂粉的中年妇女朝他使了个眼色。
“信不过我?”我微微一笑,“也是,如今骗子这么多。你们当地也是有出马仙的吧?去找找看看吧,要是看不好,再来找我吧。这是我手机……”手还停在半空中,病房里又传出孩子的呻吟:“阿狗,你个不肖子孙……”妇女显得有些焦急,“大师,事已至此,孩子不能再拖了!就请你做场法事驱驱邪吧!”我把手机放回了运动裤口袋,“那好吧,我这人不喜欢啰嗦,孩子好了再把钱给我吧,多少钱看着给吧。”夫妻俩答应了。
中年人火速带我来到了一个高档小区,电梯门一开,我的眼睛就直直地盯向靠里的一间楼房。中年人顺着我的眼光看了一眼,不禁惊讶:“大师,你知道我家在哪儿?”我摇摇头:“那里阴气重,快去开门吧。”
没等他开门,我早已把小毛头放了进去。小鬼头转了一圈,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在我手心划了几个字。
等门一开,我就径直冲进男孩的卧室,翻箱倒柜了一通,摸出块光洁莹润的石子。中年人一看,一下就明白了:“那是坟山上的石头。”我将石头在手心里搓了搓,沉声道:“那山是前人埋骨之地,山上的石头是可以教小孩乱捡的么?他亲奶奶就跟着这块石头跟来了。”
“我说呢。”那妇女夺过石子就要扔到垃圾桶里,我制止住:“派人扔回山上去吧。再给我备黄纸、香烛、白酒和小米。我要做法请请老人家。”
男孩下午就出院了。我把三支香插在盛满小米的瓷碗里,神神叨叨念了些什么,接过中年人递来的信封也不辞而别了。看着手中的信封我不禁想笑:“其实只要把石头放回去了就好。但这些人呐,花钱得让他们花的舒心些,是不是?去开门。”
夜幕降临,地下室的铁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我笑嘻嘻地走进这个漆黑恐怖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