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一个傍晚
镶黄旗的暮色开始降落到草的身上
此时的风还刮起了暮色
还有 我的眼光也成了暮一样
向远望 无垠的阳光
正在快速地收笼着
我的双脚还在慢悠悠地
往旗镇偏北广场的西边
有二三十度坡度的高岗处攀着
泼了浅墨的小草沿小路边随意铺摆着
不过 路面上砌铺着的白色花岗岩
很明确地给小草划出了横竖道
路界 你可僭越不得
要不 就得粉身碎骨
我时而草上
时而草下
从高岗的东边过来
沿着北边上去
绕行过西边
再从南边的小路上
顺坡而下
这里的路都是浅白色的花岗岩铺就
待我下到南边的半途
无意中把一个肥嘟嘟的东西踢着了
很显然 它不是土坷垃
也不是一个碎石块
踢着的时候
单皮鞋里面的脚面觉得它是很软软的一团
还有些湿迹斑斑
很令人讨厌
停下脚 让我很惊奇地看到
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了这么个小家伙
它是一只全身暮青的小蛤蟆
还真没想到在草原上
不 是在干旱的内蒙古高原上也有蛤蟆
看来 蛤蟆的生命力还是很强的
不然 是无法生存
色彩几乎与地面是一样
心想着 这是适者生存所逼迫的
真想赶上去
在草丛里用脚狠狠地踢它几下
谁让它把暮色给驮过来的
不过 我还是走了
我怕它狡辩着
你怎么这么不分是非
难道你就没看到
是暮色在满世界压迫着我
让我想逃 还逃脱不了
是它非要落到我背上的
你要踢我 我太亏了
要踢 你就踢暮色吧
可惜 我的脚不够大
也没那么大的力气
用来把暮色踢回家
又往下走了二三十步
听到了 咕哇 咕哇
寻声望去
再下面不远
便是处塘子
在泛着中度墨绿
这微漾的诗意 或许
不是产自塘风的吹动
而是源自我悠尽不慢的下行
在塘子的中间有块小岛屿
它在告诉你
这里 只是有着浅浅的水
一不宽的水泥预制板小桥
将塘子的暮色从地面处不均等地给隔开了
南面的水不多
咕哇 咕哇也就偏爱北边了
靠小桥的东边一弯着腰身的年轻母亲的身影
墨绿的
随着塘子里的微漾而漂荡
手中正扯着个一两岁的小男娃
他在用一个小棍子敲打着桥边
也敲打着咕哇咕哇
伴随着小棍子的啪哒啪哒
和着他与妈妈嘴中的咕哇咕哇
塘子里的咕哇咕哇
给惊得 在一蹦一跳
或是 一猛子潜下
到稍远处的岸边 或是水草上
再探出头
继续 咕哇 咕哇
好似挑战着他与她
故意在唱着
你们来吧 你们来追呀
这里可是我的天地的——
真说不清
此时 是小男娃和妈妈
在逗咕哇咕哇
还是 咕哇咕哇
在陪着小男娃与他妈妈一起乐呵着
将暮色咕哇咕哇得越来越浓
其实 此时此地的蛤蟆
也是在小男孩的嘻嘻哈哈声
与这咕哇咕哇乐曲的伴奏下
自得其乐地叫春的
此地 实际上的春天
肯定是要比日历上的来得晚
此时 黄河之南的榆钱早已开成了老白干
榆树早已生出了怒绿的叶芽
和新枝杈
而此地的榆钱才开得正浓
江淮之南的蝌蚪早已开始找妈妈了
此地的蛤蟆才刚把春情发
很赶急的咕哇 咕哇
它们也不想再晚了
这里是冬长 夏短
春天与蛤蟆多半只是打上个照面
它们得抓紧时间把以后的春天来繁衍
稍站片刻 我看清了
这塘子里的咕哇咕哇
是很轻快的青蛙
尽管此时它们早已被暮色染成了墨蛙
可本色还是老样
只要等暮色撤下
你就能看清
它们都是浑身滑润的
刚才在上面碰到的那只蛤蟆
很显然是蟾蜍
因为它不咕哇
是自惭形秽的了
何况 本来它这类的叫声就不清脆
我也更没听到 它慌得忘了叫声啥
加之看上去
是满身的疙瘩 都很鼓的
还很密集
那肯定是癞蛤蟆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