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是因为你们。
“我时常漫步到当年我出生的那个医院门口,想像着1991年的那个炎热的夏天,我的母亲是怎样的将我抱了出来,拉开医院的大门,也同时为我拉开了人生的第一道门……”写下这些话一年多了,感触仍如当年。多年来我们通过了一道又一道门,那个陪我们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无法想起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记不住当初的自己,记不住当初的那扇门,记不住当初的那个人,是我们人生最大的遗憾。
长大了,遇到了你们,我在询问那个夏天的答案,可听到的,除了敷衍,就是谎言。如果世界能够重新来过,我一定要抓紧那双将我献给世界的手,好好看看她,记住她,因为她只是一瞬间的美丽。我相信自己看了她20年,但我错过了当年,错过了她最美的一瞬间……
她是我想写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教我拿起笔的人,有时我叫她,但我并不需要她,有时我需要她,又羞于启齿。20个春夏就这样在情愿与不情愿之中慢慢流逝,在奉献与祝福之间渐行渐远了,我伸出手摸不到时光,也挽不回年轻的梦。她跟我说的那些小时候的事,都在我拥有记忆之前,她的那些视为珍宝的东西,我也只能用一副无知的表情去回答。她说我11个月就会说话了,但她没说我最先叫出的是“妈妈”还是“爸爸”,她说我小时候好可爱,但我是否也曾哭闹的让他们整夜睡不了觉?我知道我是她的命,其实她也是我一辈子不会改变的牵挂。我知道她只是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中作了一个平凡的妻子,做了一个平凡的母亲,做了一个平凡的女人。20年中,我就这样看着她劳作,空气中充满了汗水的味道,那味道一天天淡下来,我也渐渐的明白了自己的责任。
总是幼稚地幻想未来,可我却从没有想过长大原来是一件这么困难,这么叫人措手不及的事。在我的印象中,几乎所有值得回忆的事,都发生在夏天。
我记得那已经是初中了,我记得那时的我,已不会像个傻瓜一样在小区的墙壁上写下“XX爱XX”“X班的女生真烦人”之类的话了;我记得那时的我,已不再羡慕别人昂贵的玩具,也已不再去玩那些刺激的危险游戏了。那时的我好像有了一点点思想,那时的我写了一篇文章,叫《四季人生》。我将人生比成四季,从出生到死亡,语文老师看完我作文的表情,我还清楚的记得,很长一段时间我还因为自己的“才华”而沾沾自喜……
我还只是一个傻得可怜的孩子,我也喜欢学别人,去商场买了两条铅笔裤,趿拉着布鞋,一双露指手套和一顶鸭舌帽。裤子我穿到高一,由于太胖了,不得已放弃,手套早就磨得不像样子,而帽子我却一直戴到现在。2004年的那个夏天,我走向了新的生活,那个夏天总是有暴雨,一阵接着一阵,偶尔雨停的时候,天上的云便一团团排满了天空,活像掉在地上沾了洋灰的棉花糖,我们手里拿着刚买的肉串和可乐,一起蹲在学校跳远用的沙坑边上谈理想。这种情景直到高中毕业后还上演着,几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坐在路灯下,喝着可乐谈学习,谈女人,谈生命,谈命运,谈我们最初的梦想和各自并不得志的生活,好像那也是在夏天……
2004到2007年,我除了拥有了一张初中毕业证和一张高中录取通知书外,还有了很多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有了对贫穷与富有,忠诚与背叛做出判断的意识,有了攀比的虚荣心,有了奋斗的源泉,有了暗恋和初恋的甜美,也有了对人生新的思考。我突然意识到:人生不是四季,人生撑不到四季那么长远,人生只是一段旅程,黎明出生,傍晚消亡,朝生暮死。这个世界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这个世界在我死去后还将继续存在下去,我的一生都属于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却没有一天是属于我的……
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已经老了,但我知道,五年或十年以后,我将会以同样的方式将另一个无辜的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我能猜到,在那个新生命活到20岁时也可能会以同样的方式感谢我的含辛茹苦,也同样会在一个我不知道的角落,记下一些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2010年的6月,我第一次看见了父亲的泪水,是高考出分的那个晚上。很庆幸那次的眼泪代表着激动而不是失望。
我如愿以偿上了大学,大学却没有很爽快地接纳我,2011年的1月,我挂科了。我又想起了父亲的泪水,不知道回家怎么面对他们,我越来越强烈的感受到他们在我的精神生活中占据了一个怎样的地位,我一直以为艰苦的付出从来都是为了自己儿时的梦想或心仪已久的女孩。其实不是,其实是为了他们,其实是为了感恩。
一张纸,真的不能承受生命之重,真的不能承受亲情和友情之重。把过去的二十年压缩在文字里,我做不到。所以藏在心里的东西终究还是要藏在心里,前面的路越走越长,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我想:是时候举步独行了。再见了,我的少年……
后记:
2011年,刚刚上大一的我因为自制力差而挂科了,在失望和内疚到极点时想到了父母。多年后的今天,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了奋斗的目标,无意间翻到当年写的这篇随笔,感触颇多,而更多的是对时光流逝的无奈,父母老去了,我们也不得已而老去,如今执笔的再不是当时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