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地的黄花
还记得去年春天看黄河吗
我们执手并肩走下堤岸
那一地的黄花
犹似漫来的滔滔河水
漫进堤下的农田
亲近周边的庄稼
我们在二滩槐树林漫步
热议着今后生活
热议着今天
而今天一个人驻足河岸
黄花漫漶的河流，正向
下游城市的你
传递春天的温暖
它能否告诉你
有一个人还立在河畔
一个姑娘坐在我对面
一个姑娘坐在我对面
说免费给你卜一卦吧
说出你的生日，阴历的
我交握双手顶住下巴，盯住
她的动作，她的扎着马尾
凸显明亮的脑门
她在那儿闭眼掐指，一会儿又从
包里拿出本子翻找
对于前程我早知它虚浮
内心也称过几斤几两
但我还是愿意听听她粉唇里的话
看看她这会儿为我忙碌的样子
在那高坡之上
我无法说清你，就像
无法说清这份情感
在那高坡之上，我和你一样
怀揣一颗放飞的心
放眼过山峦
不，那颗心，比我还要高远
许多，在那高坡之上
那身姿还像春天一样动人，而我
已步下平川
梨涡
我妻嘴角右边有梨涡儿，单打
我觉得好看
我亲吻最多的是那地方
浅浅的，小小的
我觉得比酒窝儿好看
她把它双倍赐给我们的女儿
我又去亲吻丫丫
闹的她摇头咯咯儿直笑
梨涡儿的女子，就像
电影演员许晴那种
它比酒窝小，酒窝儿忒大
离嘴角也远
我的女人只一个梨涡儿
又早已随她消亡不见
在你不在时
见你，我只有一途
视那为通天的路
每每去看
看见的只是自家的影子
只是别人的喧豗，跟我
没半点干系的物事
多么熟悉的面孔呵
再不会来
漫步人寰，想象古时的楼台会
也像今夜星辰煜煜
也像今夜寂寞无名
致F
多么自由自在
无所思也无所忆
那渤海边小城，天蓝地远
多年之后
我终跟心灵和解
你不当钢铁丛林的精灵
倒去做海里的水母
即使幻境破碎，人命危浅
依然
那么自命不凡
雨夜的徐州
脸盘的光彩在千里之外
身形的柔曼在千里之外
渴望的吻在千里之外
半天时间
从依依难离到千里遥隔
车站出来，恍如灵魂出窍
左胸里那颗心
它不在这儿
中转于雨夜的徐州
这座东方名城
之前从未有过停留
这一回，一路东行千余里
到此只停两小时
就要一路折向北
孤身再走
从此脱离你的视线
雾岚下的夜
我久已见弃于人，这半生
许多爱我和我爱的，都未珍惜
在这首都的大街
车马往来，摩肩击毂
自以为世界很大，身边
却只一个人愿意跟随
现在，这一个人，也留在京城了
现在，我孤独地回来
雾岚驱尽白昼的流焰
动车外，旋转的树木渐次退去
如回忆迭替回忆
夜就要覆盖收获中的麦地
覆盖驴车、劳作的人
覆盖那个没有灯光的窗口
列车驰入了夜
穴居的日子呵，晦暗
如兽身挤进了洞口
我已不在其中
南国脉搏上，列车在疾驰
穿过贵州重叠的丘阜
负天的山峰
城市、涵洞和河流
透过车窗
我把异样的大地尽情打量
哦，这不仅仅是平淡的远足
因为心中贮满了激情
哦，暗夜的激情
身边人依偎睡去
我独自品咂大地的暝味
独角戏
不再言语你还在听吗
那个人本来木讷
现在，正冲手机屏幕发呆
你知道，他的眼皮眨不了那么快
他能写，能让蝴蝶翩然飞离纸页
却叙不清心上的话
更无法掐下那支玫瑰
嗅嗅她的心思
记得
记得妙年流光溢彩的脸庞
还缺少稳定感
记得缭乱心房的蜜意
蓝幽幽的野花开在身后
记得月照天心的夜
孔雀一样展开的睫毛
记得浮云慢卷的合欢树下
捧起你的手，那些亲昵的话
记得湿渍渍的小巷
清脆无比的鞋跟声
记得茫然无基的困顿
声音中包藏的眼泪
记得那些过错，并不完全在我
今天，但愿它们都是我的
记得惟有你才有的笑容
温情和喘息、比梦还轻的恬然
这些不连贯的句子呵
正在告诉你，——我还在爱
静下心来，看看这些
乔伊斯式的独白、这些公开的颂词
当城市的山岗呈现秋意
我们会停下来看看，树木葱郁
草色芊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