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经常听到“意境”这个词。比如说,一处景点很好,我们会说:“这里很有意境。”一幅画很好,我们就说:“这幅画很有意境。”甚至看了一个MV,我们也会这样评价:“这个动漫背景拍的很有意境。”但是,对于这个并不陌生的词语“意境”,到底指的是什么?第一感觉,我们习惯在出音声之外的艺术作品或修篁夹道中去探索、去寻觅。
譬如,大家所熟悉的那首《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单单从残红、燕子、柳绵等几个意象来看,我们自然会联想到暮春之景。但作者深层意识里所要表达的东西,我们就不能简单地把这几个意象叠加在一起。而应该从整体意义上去把握,也就是整首词的意境,即“多情总被无情恼”这一“物自无情而人自多情”的艺术境界:暮春时节,“花褪残红”的青杏树下,多情的诗人望着残枝上若隐若现的红花,顿感繁华正一点一点褪去。青杏枝头,燕子全然不顾诗人的惆怅,绕舍而去。绿水平静如初,怎能懂诗人内心的涟漪荡漾。只有那“吹又少”的柳绵轻轻拂面,可谓是“有情”之人,诗人仿佛嗅到了心中那一抹似有还无的芳草青绿。绿水环绕的深墙内,只见秋千,不见佳人。只是那清脆的欢笑声,恰似那“斜光到晓穿朱户”不谙离恨苦的明月。“窗里”与“窗外”、“墙里”与“墙外”、“多情”与“无情”在藏与露的微妙关系中创造“意与境谐”的诗的艺术。
当我们在古典诗词中找寻那种暗香疏影这般难以捕捉的唯美情调,沉淀在这种虚实相生的诗意空间里自得其乐时,久而久之,步入了疏离了生活真味的世界。品读那些柔美明华的文字如饮茶听雨,一次、两次,或许身心会澄静,但是如果日日饮茶、夜夜听雨,任凭修养造诣极高的人,日子长了,也会生出些许腻烦。有时候,徜徉于隔空的意境里,总会突然感觉生活缺失了什么。正如宁曦音在我清幽的博文里的留言,“每次来读这些温婉细腻的文字,都是一次美妙的穿越。”是的,穿越是美妙的,如同诗人灵感迸发瞬间时空境象的呈现。但是,梦境种种,只有明月看得见,只有星辰闪烁的夜空读得懂。天总会亮,梦总会散,终究我们还是要回到现实生活中的,不是吗?申迷芳老师也多次提及,“把古典的美文,与现代的生活结合起来,或许文字会更厚重些! ”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生活中有我寻觅的意境吗?我所寻觅的意境又是什么,难道它真的只是抽象的存在吗?
古典诗词中,不论是“取境”、“缘境”还是“象外之象”﹑“景外之景”。都体现的是一种意境的营造或者再创造过程。不管是以意胜的“有我之境”还是以境胜的“无我之境”,都也不过是两种不同的审美意境概念罢了。我常常想,没有经过思维再创造的现实生活中有我寻觅的世外桃源般的意境吗?偶然的一次网游,在一篇记不得名字的博文中看到了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国王提供了一份奖金,希望有画家能画出最平静的画。最后得奖的画是崎岖的光秃的山,上面是愤怒的天空,下着大雨,雷电交加。山边挂着一道翻腾起泡沫的瀑布。从外象看,环境一点都不平静。但是当国王靠近时,他看见瀑布后面有一细小的树丛,其中有一母鸟筑成的巢。在那里,在湍急的水流中间,母鸟坐在它的巢里——是那样的平静。母鸟尚能在险象环生的环境中保持一份安之若素的泰然,身处喧市的我们何不“闹中取静”,寻找生活中我们不经意丢失的那份意境。
拥挤的城市大街上,大家都会常常遇到堵车的状况。如果我们在别人无休止的抱怨时间内,静坐一隅,听一段舒缓轻柔的音乐或是欣赏周围安静的景致,抑或,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发呆,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同样的情景,在我们这个人口众多的国度屡见不鲜,譬如:银行、医院、车站等公众场所。你有没有留意到,在漫长的等待中,我们的脸上挂着的是焦虑还是微笑?
大多数上班族过着点线式单调的生活。当你在闹铃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不得不起床时,倘若你打开窗户,深深呼一口气,轻嗅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味道、然后慢慢睁开眼睛,你会察觉此刻的内心活动与往常有什么微妙的不同吗?你有没有发现,这个自己久居的环境原来是那么陌生。对楼的窗台上什么时候摆放了一盆花,或者某个窗口多会儿又来了新的主人?小区的绿化带何时又修剪了,或是哪一天又种植了不知名的观景树?远处枝头喧闹的鸟儿,怎么往日竟没有听见它们的啁啾声呢?走进窗内的清风,为何好久都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们不可能日日在峭壁林立、松柏横生的山野林间结庐汲水,静听蝉鸣于荒林,日观云荡于碧落。正所谓“心远地自偏”,只要心灵的那一泓清泉涓涓水清,纵是忙于琐事,心亦不为形所役,又怎会生出陶潜“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的无限感慨。
我们常常感慨世态炎凉、人情冷漠。当我们谴责这个社会或者他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冷漠的到底是人情,还是我们那颗拒绝温暖的心呢?还记得,有一次,在拥挤的201公交车上,一位烫着卷发、打扮时髦的女士上了车,虽有脂粉的掩饰,但面容明显看出,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一位学生摸样的小姑娘主动站起来,示意女士坐下。只见她瞥了小姑娘一眼,冷冷地扔过一句话,“我有那么老吗?”当所有人的目光朝向她,她反而添了士气,提高嗓门操着所谓的“韩普”噼里啪啦训斥了那个姑娘一通,皱褶的脸上一副不屑的表情,全然不顾人们的窃窃私语与面面相觑,弄得小姑娘面红耳赤,不知是坐好,还是站好。本来一份善意,却成了恶意。试想,和谐又何尝不是一种属于生活的意境。
小时候,总是不能够理解母亲的忙碌。一直以来,母亲总是家里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那个人,仿佛一天总有做不完的家务。我总是很困惑,为何每日母亲大部分时间总是重复着同样的家务事呢?有时候,即使看上去非常干净利落,母亲仍会照旧扫院子,接着不厌其烦地扫地、擦拭家具、拖地,不疏忽任何一个细节。铺床、叠被、洗衣、做饭更是日日必做的功课。她任劳任怨地把家里收拾地井井有条,一天从没有自己清闲的时间。长大了,当我自觉自己是个文化人的时候,总觉得母亲没有自主意识,这辈子都不懂生活是什么,没有真正为自己而活过。因此,从心底彻底否决母亲那种传统女性的生活方式,认为那是一种生命的浪费与荒废。今年,当我在麟绛镇筑起了自己的爱巢,渐渐发现,曾经的自己一味地沉浸在虚空的自我世界里,错过了太多太多烟火的温馨。当我操起那些锅碗瓢盆,在厨灶边折腾的烟熏火燎的时候,第一次意外的发现,满屋的油烟味是那么的沁香,闻着,就让人心醉。虽然大多时候,精心准备的饭菜并不尽如人意,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糊了,但是星从来没有指责过。看着他津津有味地把所有的饭菜吃的精光,我喜欢上了那份忙绿,那份生活的琐碎。星在家的时候,总不让我为家务操持。看着他忙里忙外的身影,我总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空间从未转移过,我依然坐在那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里,一切是那么熟悉。日子虽然清简,那个有些阴暗潮湿的出租屋因了家的烟火和味道,我看见,素白的阳光诗意地开满满屋,倒有几分“审容膝之易安”的感觉。微不足道的生活细节和烟尘,在爱的画笔下,勾勒出生活最真的意境。
生活的意境既不是客观物象的简单描摹﹐也不是主观意念的随意拼合。它是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空间境象,是生活本然的状态和本身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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