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简单的短袖衬衫、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书生气。他的视力不到0.1,趴在桌子上头低得不能再低,站起来行走都得旁人搀扶。可有谁会知道,尽管他的“视界”已经被黑暗占据,但他却用文学塑造光明,历时一年创作26万字的小说《星期八》。他就是漳浦绥安镇的90后青年吴可彦。
9月27日上午,到晓风书屋出席签售会的吴可彦接受记者采访时一脸坚定地说,“黑暗逐渐占据了我的眼睛,但我没有屈服,要用它寻找‘文学光明’,写作就是我最快乐的事。”
小时候的吴可彦快乐活泼,勤奋好学。小学六年级时,因为一次夜盲,他被诊断出患有视网膜色素变性。医生当时警告说,这种病的发病率中有四千分之一,患者的视力会逐渐下降,视野逐渐收缩,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失明。“过度用眼就有视力再下降的危险。”父母遵照医嘱,常常劝他不要过多的看书。可天生喜欢看书的吴可彦说,眼睛若是不看书,那长着有何用。所以,他还是用大把的时间来阅读,甚至骗老师说因为眼疾眼里只有一点光感,不能再做作业,回家后则把空出来的时间都用来阅读。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了初三时,吴可彦能看到的现实世界变得越来越窄,最后都要借助放大镜才能看清楚。
这时,他开始萌生写作的想法,先是散文、诗歌,后来便开始小说创作。先后写出《血河》、《一个谜》等成熟诗作,这些作品后来都先后发表于《青年文学》《诗选刊》等文学杂志。吴可彦说,视力的不断消失并没有让他感到特别的恐慌,因为早已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他说,“有了光,能够更好地生活,可黑暗来了,也可以好好生活。”
初中毕业后,父母带着可彦到北京四处求医,尝试过中医西医的各种治疗方法,但视力还是随着吴可彦的成长而离去。学习成绩除了语文和英语,他考了过百,数学等只考了个位数。迫于无奈,2006年9月,父母将他送到泉州盲人学校上高中。当时,可彦的视力已是极为微弱,但他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把失去光明看成是通往文学道路的一种磨练,成天痴在书海中。功夫不负有心人,2009年7月,他考上长春大学特教学院,专攻中医针灸与推拿按摩专业。当年,泉州市只有5位盲聋学生被大学录取。
“中医就是传统文化的结晶体”
在大学,吴可彦的同学几乎都有视力障碍,难免顾影自怜、无所适从。但吴可彦不同,他早已摆正心态,继续阅读卡夫卡、米兰·昆德拉、村上春树等作家的作品。同时,他还对中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他眼里,中医就好比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结晶体,《黄帝内经》的文采不输于唐诗诸子百家。他给自己定下了严格读书计划,找来各种中医古籍,借助电脑听屏软件进行阅读。
随着学习中医理论的加深,他被博大精深的中华医道深深吸引。可有人却说中医是“伪医学”。吴可彦不服气,他的视力没有继续恶化,就是因为中医介入治疗。于是,他想写一本书来为中医正名,这便成了他写作《星期八》这本书的最初想法。他说,中医好比是农业社会,养好各类物种,生活里就什么都有;西医是工业社会,一切追求经济效益,讲究效率。可写了一个四万字的初稿后,吴可彦并不满意,他觉得自己太过强调中西医之争,使作品缺少了文学性。思考再三,他转变思路,以“星期八”作为一个荒诞的意象,以一对青年男女的恋爱为主轴,通过一系列故事的描写反映中医在西医冲击下的衰弱,以及高科技对人性和道德的摧残等现实问题,表达心中对中医学的拥护与热爱。
“书中好多情节都出现在梦中”
重新确定写作方向后,吴可彦的写作变得极为流畅,他成天沉浸在这个虚构的故事当中,并且他也提前请假结束了在福州按摩院的毕业实习,在漳浦老家5000多册书籍陪伴下,用电脑键盘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他心中的文学故事。他说,每当自己的写作卡壳的时候就跑去睡一觉,而好多情节都会在梦中出现,这时,他就马上醒来把灵感记下。由于眼睛不方便,他需要极大的耐心借助读屏软件,写一段,再由软件读出来看看有无错别字。
今年7月,他以捍卫中医权威为主题的长篇小说《星期八》被海峡出版社列为原创长篇精品正式出版发行。吴可彦说,小说快写完的时候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生活好像不一样了”,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玄妙感觉。视网膜色素变性有时候会让他看到的景象变色,而小说写完后他感觉所见到的世界也变了色彩。现在,视力已经不足0.1,但吴可彦仍旧每天坚持阅读和写作,对他而言,写作给了他一种乐观生活的力量。他坦言,眼疾让他离这个社会越来越远,现在的“视界”虽然有一丝弱小的光芒,但他早已适应在黑暗中摸索、创作文学,就让它成为自己与世界交流的动力。
小说出版发行后,得到了很多文学名家和评论家的好评。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陈卫教授给予较高的评价:“他以卓越的文笔及鲜明的叙事风格,将小说故事情节表现得曲折有致,将人物形象描写得生动鲜活,又不乏哲理性的沉思。透过‘星期八’这个窗口,我们可以看到另一种世界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