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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江:“我们这一代的使命是向西归东”

  • 编辑: 子风
  • 发表于: 2014-11-02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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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葵,西方美术史里的重要形象。无论梵高笔下热烈耀眼的向日葵,还是埃贡·席勒所绘凋敝扭曲的病葵,都已成为个体生命和艺术激情的象征。在东方,也有一位画家把葵作为十年绘画的主题。宏大的、堆积的、生死交叠、抹杀个性的葵园,折射出一代人的集体困惑、沉郁心灵和悲剧历史。

    近日,“东方葵:许江艺术展”在中国国家博物馆隆重启幕。本次展览是许江近十年创作的集中展示,展出“葵园”主题大型油画作品近50幅、系列水彩作品百余件,以及首次在国内展出的大型雕塑作品《共生会否可能?》,是许江继德累斯顿国家博物馆、路德维希博物馆巡回展归来之后的又一次华丽亮相。许江专为国博展览创作了大型主题油画《东方葵》系列,呈现出其在绘画道路上的最新探索。展览将持续至11月8日。

    四大板块
    油画、水彩、雕塑层层叠进

    1955年8月,许江生于福建省福州市,1982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1988-1989年赴德国汉堡美术学院研修。在世人眼里,许江既是中国美术最高学府之一———中国美术学院的现任院长,也是一位优秀的艺术家、思想家、诗人和散文作者。

    在国家博物馆的四个展厅,展览依照观看方式分为四个板块:“重屏-东方葵”、“层览-葵平线”、“综观-一花万果”以及“俯仰-共生”。其中,“重屏”部分以最新创作的大型油画作品《东方葵》系列,呈现黄钟大吕般的恢宏气度;“层览”板块以21幅油画长卷向中国画传统中游目骋怀的观照方式致敬,展现出一个辽远的横轴视界。

    第三部分“综观”首次展出了铸铜雕塑作品《一花万果》以及百余件“群化”的水彩作品,探讨“浅深聚散,万取一收”的观照方式;而在国博大厅耸立的雕塑群《共生会否可能?》,则由1400株高达6米的铜葵组成,在德累斯顿国家博物馆费舍尔馆长眼中,这片葵园如若一片向上流动的火焰,而对许江本人来说,这件作品首要之处是要钩沉起“俯仰之间”的历史意识和人生感慨。

    著名批评家邵大箴认为,许江的艺术吸收了西方观念、装置、行为艺术的影响,并坚持用头脑、用心灵、用眼睛、用双手去创造艺术。“因为用手去创造,能够直接地反映心灵,反映人的思想和感情。”“许江从德国带回来西方观念艺术的理念,但这几十年来,他越来越成熟,越来越融会贯通,这是非常重要的。”邵大箴说。

    群葵镜像
    1949年后生人的集体无意识

    与梵高和埃贡·席勒不同,许江不画单枝的葵,不画插在花瓶里的几朵各具表情、性格丰满的葵,而是画众葵聚首的葵园、密密匝匝的葵束,层叠交错的葵堆。这些葵非盛非衰,非生非死,亦盛亦衰,亦生亦死。许江让它们比肩而立,抵踵而卧,窃窃私语,抱头痛哭。

    许江说:“葵园代表了一代人的生命本身”。这一代人经历“文革”及以后的各种历史事件,有着被
驯化的、趋同的思维和高度的群体性。“唱同样的歌,穿同样的衣服,看同样的东西”。这种群体性,这种无个性的主张,这种对“东方日出”的向往,许江认为,“塑造了我们生命的底色。”

    正是从一代人的集体无意识出发,能够深切地体验许江画葵园所体现的悲怆感。“年青一代会觉得你这个葵怎么这么苦,我们看到的葵园都是阳光灿烂,众声喧哗。(但)恰恰这些苦味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况味。”许江说。

    许江画葵的笔触,苍劲老辣、沉痛开阔、肆意纵横。这些葵槎枒交错,不美,不鲜丽,堆在一起像枯槁的柴堆,挤在一起像“等待最后军令”的老兵。一些葵屈腰俯首,折服于飓风的摧折,另一些则试图昂然直立,个中的挣扎,个体与群体间的张力,理想的脆弱,失败的尝试,往往让观者心生感佩。
 
    批评家王端廷认为,许江的艺术是表现主义的,而中国美术学院的传统恰恰也是表现主义的。“许江的葵花,是1949年以后这一代人的一个重要的文化符号和时代记忆。我们小时候画过大量的葵花,如果用一种花卉来代表新中国的话,可能非葵花莫数。许江的葵花象征着这代人的精神和生命历程。”

    同时,许江的艺术里还有传统艺术所缺乏的崇高感和悲剧精神。王端廷说:“悲剧精神是人在悲剧的现实中而不放弃对光明的追求。悲剧艺术的内涵往往是沉重、凝重和崇高的,许江的艺术便具有这种沉重的历史感和时代感。”

    [对话]

    许江:在油画里重建东方

    南方都市报(以下简称“南都”):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以“葵”作为创作主题的,请谈下这个背景。

    许江:当时,我去土耳其进行亚洲文化的考察,在土耳其亚细亚平原的荒原上,看到一片老葵。那些老葵是油葵,葵头不大,所以可以挺立着,漫山遍野。当时它已经完全枯黄,和大地融为一体,像钢浇铁铸一样。我觉得这像一群老兵在等待最后一道军令,太阳在他们身后落下,他们朝向同一个方向,我非常感动。这个是最早的邂逅,后来我又看见非常多的葵园,我都会跟这片葵园相比较,它成为一个尺度。

    南都:你画葵十余载,在这个过程中你对葵这一创作意象的认识有什么样的变化?

    许江:最早画葵园,看到葵园茫茫一片,有一种感时伤逝的感慨,一种乡愁一样的东西。但十年下来,自己投射进去,很自然地就觉得自己生命中的很多东西被打开。

    葵不仅是生命的意象,葵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生命的本身。我们这一代人身上特殊的东西在这里被塑造,比方说我们的整体性、群体性。我们这一代人有高度的群体性,我们唱同样的歌,我们穿同样的衣服,我们看同样的东西。跟今天不一样,今天有很多的选择,但我们那时候高度统一。还有,比如说,我们这一代人的生命出现了断层,又不断地被拯救,我们有很刚烈的一面又有不断被改变的人生。这些塑造了这一代人的特殊性。

    南都:葵为什么叫“东方葵”?你所说的“向西归东”具体指的是什么?

    许江:葵象征着我们“向阳花开”的一代,我们有太多的群体性、趋同性,这样的整体性是与今天的一代完全不一样的。另外我们心中始终有一种东方日出的向往,一种敬意、情怀,这情怀是很强烈的,它深刻地塑造了我们生命的底色。所以在画葵园的过程当中,我的记忆,我生命的一部分转换到绘画里。比方说眼前的这幅画叫《狂飙》,它象征着社会群体的力量。这张画中有140多个葵头,它们互相拥挤、交错、叠压、蔓生,在整体中生长同时又有回荡,让我们看到这一代人的命运,既有激流又有回荡。

    人们常说油画是西方的舶来品。我经常思考这个问题,油画到中国已经两百多年了,老是被人说油画是西方的,而电影到中国来还不足一百年,从来没有被人说过电影是西方的,这是为什么?我的理解是油画的背后包含着一种文化史,这种文化跟中国是不同的,对中国的文化形成一种挑战,所以大家会对油画很警觉,提出很多思考。这样一种西方语言到中国来已经落地生根,那么它的色彩,它的力度,它的品位,也必须是东方的,如何呈现它的东方的质感,是我们这代人的使命。所以葵叫“东方葵”,实际上就是要在油画里重建东方。

    我们老葵这一代人面对一朝国门打开,不断向西方学习,但心里想的始终是归东,如何用西方的东西点燃东方,重建东方,这是我们的理想,也是我自己绘画的追求。油彩、画布这些东西来源于西方,但是我人来源于东方,人是东方人,如何让生命中最真实的东西,代表活的中国人的东西在这个画布上呈现出来,我在绘画过程中也有诸多的纠结,我不断抹掉重来的过程是生命重塑的过程。

    南都:你认为葵对当代人来说有怎样的精神意义?

    许江:跟年青一代之间的交流,也是这次展览的使命。你们这一代人,可以叫“自恋”,但实际上我们需要一种历史性,这种深刻的历史性应该跨越时代被理解。今天葵园太多了,杭州郊外有五六百亩的葵园,我们学校年年种葵,年年都是葵园,但是物种、风光我们都会看见,它们只是表象。葵园,仅仅是漂亮而已吗?在风光后面还有没有更深刻的东西?

    我们中国人讲“乡愁”、“诗意”,清朝况周颐说“我观风雨,我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外有万不得
已者在,此万不得已者,词心是也”。我们心中是否有那个“万不得已者”?那个“万不得已”可不是可以乱消费的,“万不得已者”是生不得已必须如此,这个是我们这一代的老葵希望与年青一代交流的。

    南都:这次展览策展上有什么特点?

    许江:这个展览的三个厅我也做了整体的规划,第一个厅:重屏,屏是什么,屏风是中国人建筑和生活当中重要的形式,很正式的场合会用到。屏风又叫横山、重屏,一道道屏就像一座座山峦,我们走过去,一重重葵山层层相叠,有一种洪钟大吕般的鸣响。这个时代大家好像不是习惯于雄伟,今天我通过葵,达到一种葵颂一样的鸣响,但这个颂后面埋藏着多少挣扎,埋藏着生命的困境和苦味。这边是葵览,一层一层就像地平线,我叫它葵平线,葵园四季,一层一层叠进去,这种层览与重屏也形成对比,希望大家有所感触。否则大家对着手机拍照说多漂亮,却没有真正明白我们与大地之间的血肉关系在哪里。另一边是纵观,一花万果,但是所有的果实都带着内在的力量挣扎出来。东方日出,只有葵把看不见的太阳的能量转化成一种生命的能量,它把天地之间看不见的关系塑造成自己不凡的形象,了不起。还有大厅里面的俯仰-共生,在阳光的照耀下很好看。

    多面许江

    作为中国美院的院长、教授,同时又作为独立的艺术家,许江一人分饰多个角色。他向来忙碌,工作量大得惊人。他说话容易激动,总是越说越大声,直到把听众的耳朵“震聋”为止。虽然对这个图像泛滥的时代极度敏感,他却从不随身携带手机,找他只能通过助手的电话。

    “许江想做一个完人,想做一个好爸爸、好丈夫、好院长、好学生。每年在大年初一的上午十点,许江都会到我那里看我,使我非常感动。”中国美院前院长肖峰说。

    郑胜天则认为,许江是一个革命者。“在创作的时候一向是心潮澎湃、诗人情怀的艺术家,同时又是很坚定的社会主义者。”

    批评家尚扬表示,做一个好的艺术家很难,做一个好的领导也很难,许江是将这两个身份结合得最好的人之一,是真正的典范。“同时他还承担了别的事务,比如上海双年展,他把这些工作做得有声有色,令人钦佩。”
    黄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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