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碗村之诡事

　　魂牵梦远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那是赵魁的手表，在瑞士买的，从买来到现在都没走错过字。赵魁定了闹钟，每天凌晨6:30准时响。
　　浑身是泥的赵魁睁开眼睛，四周黑黑的到处都是树，东天一片微白，西天挂着一轮暗黄色的月亮。一股冷风吹来，赵魁打了个寒噤。一块白木板做的牌子挂在头顶的树梢上来回摆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白木版上三个猩红的大字：破碗村。
　　赵魁死死盯着白木牌，脑袋里嗡声一片，手脚冰凉••••••

　　1
　　事情有点怪，最初发现奇怪是在赵魁搬出妻子家的那天晚上。
　　赵魁梦见了初恋情人王春花。王春花还像当初一样美，她在梦里一直呆呆看着赵魁笑，赵魁梦了一夜，王春花的笑容僵了一夜。
　　赵魁醒来的时候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他觉得梦里王春花的笑容有点怪，她如花一般的笑容背后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昨天赵魁和妻子正式宣布离婚，因为妻子有赵魁在外包养小三的证据，赵魁只得到一张离婚证书。他丢了工作不说，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赵魁收拾了细软，搬回了婚前用父母棺材本换来的二手房。
　　赵魁一边嚼泡面一边看贤士榜（招聘报刊），眉头皱成了一座山。
　　“叮••••••叮••••••叮••••••”墙角的座机电话在响。
　　赵魁走过去接起来，电话那边是妹妹的声音：“哥，你是不是回来过了，怎么回来也不进家来？”
　　赵魁觉得莫名其妙：“我没回来啊，你听谁说的？”
　　“是吗？”妹妹的语气中带着十二分的不信任，“昨晚二牛去邻村卖牛，后半夜才骑车赶夜路回来，说在村口遇见你了。”
　　“是吗？”赵魁暗暗发了一笑，“我估计是他见鬼了。”
　　妹妹一本正经地说：“二牛说没看错，就是你，但是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理他，自顾自地向野猪箐那边走了。”
　　赵魁越听越觉得不像话：“我深更半夜跑野猪箐干嘛？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跑那坟地里找鬼聊天？”
　　妹妹沉默了一下：“这倒也是••••••”
　　赵魁看了看手表，上午10:21：“你看看时间，四百多公里路，我坐飞机回来的？我可怜的老家到　　现在还没通车，光走路到县城坐车都要三个小时，我是神仙呐。”
　　妹妹支支吾吾了一阵子，又问寒问暖拉拉扯扯好一阵才挂了电话。
　　五年前，赵魁的父母一前一后离开了人世，留给兄妹两一人一座山。赵魁喝过一点墨水，又从小向往大城市，父母死后他不顾妹妹的极力反对低价卖了山，来到了省会。赵魁一来就是五年，五年来他一次都没有回过家乡，听说妹妹结婚了，又生了一男一女，还生活的挺滋润，都是在电话里听的，其实他已经快忘记妹妹的模样了。
　　赵魁追回心思，看了一眼阳台上挂着的一套换洗下的衣服。衣服洗的不是很干净，上面还隐隐约约粘着一些泥土。赵魁记不得曾几何时洗过这套衣服，明明昨晚睡前还是干净的••••••

　　2
　　妻子打来无数个电话，确切地说是前妻。这个女人翻脸跟翻书一样，前两天还温柔的跟个猫一样，赵魁包养小三的事件一败露，就立刻变成了老虎。仗着强大的家庭背景，活生生地逼赵魁递交了辞职书，现在竟然要求他赔偿公司近两年的损失，还捏造了赵魁私自挪用公司一大笔备用金的伪证。
　　赵魁想起了小三，想找她救救急，谁知道从出事到现在小三的电话就没通过。赵魁觉得就要活不下去了。
　　这天晚上赵魁整理旧书时，发现了书中的一张相片，相片上的人就是赵魁的初恋情人——王春花。
　　赵魁呆呆看着相片，一滴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
　　赵魁和王春花从小青梅竹马，从呱呱坠地一直玩到年方十八，俩人谈起了恋爱。那时候的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明媚，草地是那么绿，花是那么香。王春花剪一头可爱的短发，依偎在赵魁怀里一直在哭，两人从朝阳爬起一直坐到夕阳西下伸手不见五指。
　　赵魁轻轻摇了摇王春花的肩膀：“别闹了，我又不是说不回来了。书上也说了，男儿志在四方，况且我也只是出去闯闯，等一安定下来，马上回来接你。”
　　王春花泪眼汪汪：“你会回来娶我吗？”
　　赵魁捏了一下王春花的脸：“会的。”
　　第二天赵魁就离开了家乡，带着踌躇满志千里迢迢直奔省会。没想到一来就是五年，五年以来赵魁再也没有联系过王春花，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赵魁觉得实在对不起她。
　　赵魁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天一亮就买了张车票，他决定回破碗村看王春花。破碗村就是赵魁的老家，这个村名很奇怪，据说是因为村子四面环山像一个破碗。
　　五年过去了，交通一点都没得到改善，四百公里的路程，赵魁坐了八个小时的车，又走了两个半小时山路，破碗村终于出现在山脚了。五年了，破碗村还是那副穷巴巴的嘴脸，赵魁觉得不忍心看，一扭头往王春花家的方向走去。
　　原来属于王春花家的房子不见了，成了一片核桃树，赵魁一连问了好多陌生的脸孔，大家纷纷摇头，好像不知道，又好像知道了也不想说。
　　赵魁没办法，只能回了妹妹家。
　　妹妹家盖起了两层小楼，妹妹生了一男一女，男孩四岁，女孩三岁。老公黑黑瘦瘦，看样子挺老实。一家人的日子看在眼里确实舒服。
　　赵魁五年没回来了，老老小小热闹了一晚上。
　　夜深了，小的老的都睡了，赵魁向妹妹问起王春花的事情。
　　妹妹脸色变了变，说：“死了，一家人全死光了。”
　　赵魁大惊失色：“怎么了？”
　　原来当年赵魁一走就是三年，王春花父母看在眼里，觉得没希望了，就私下跟邻村一家有钱却养了个白痴儿子的人家定了婚事。
　　王春花知道后闹了一个月，终于在一个黑漆漆的夜晚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村里人都估计是去省城找赵魁了。一周后，猎人在悬崖下发现了王春花的尸体，估计是下雨路滑赶夜路，一不小心跌下了山崖。
　　王春花的父母老泪纵横，一前两后跟着王春花走了。一家人都被埋在了野猪箐。
　　第二天赵魁来到当年跟王春花分别的那片草地，天没那么蓝了，阳光也没那么明媚了，草地秃一块绿一块仿佛生了瘌痢头，只有花开的特别好看，特别香。赵魁摘了满满一把花，来到野猪箐找到了王春花的坟。
　　赵魁呆呆地站在坟前，泪流满面。墓碑上镶着一张陶瓷做的相片，相片上的王春花比分别的时候更漂亮了，一束长发及腰，她一直看着赵魁笑，那种笑容好像在不久前见过••••••
赵魁仔细想了想，竟然是在梦里。

　　3
　　赵魁当天晚上就赶到县城，买了夜班车连夜回了省城。
　　他刚回到家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前妻将他告上了法庭，理由是赵魁在经营公司的几年中，好几笔备用款不翼而飞。
　　说实话，赵魁确实私自挪用过公司的备用款，但金额不算很多，顶多能算个盗窃罪吧。那臭女人真TMD不是人，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男人在外面潇洒玩玩一次两次，竟然玩起了真的，还玩的很大，似乎想玩死他。
　　五年前，愣头青一个的赵魁来到省会。找不到工作，靠着父母留下的棺材本还算过的滋润，但不免无聊透顶。
　　有次在网吧里遇见了前妻，前妻当时还在读大学，属于富家小姐拖架子类型（我们地方有习惯说不好好读书的人是到学校养膘或者拖架子，两个词意思一样。）。俩人一来二去就上了床，一不小心还弄大了前妻的肚子。
　　前妻的父亲在省城属于有头有脸，富甲一方的人物，当然丢不起这个脸。于是安排了俩人的婚事，从此赵魁鲤鱼跃龙门，成了前妻家的乘龙快婿，结婚后不久就接管了岳父的公司。到此为止，赵魁彻底断绝了跟王春花的联系。
　　正当赵魁如日中天时，前妻意外地流产了，夫妻感情也出现了裂缝。俩人越来越擦不出火花，开始了同床异梦。
　　赵魁私自挪用公司大笔备用款养小三是铁一般的事实，有哪个有钱男人不爱个女人的？
　　赵魁一把火烧了传票，含恨睡着了。
　　赵魁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前妻面前，似乎要动手了。前妻哀嚎连连，求他放过她，赵魁越看那女人的嘴脸火越大，突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菜刀，一刀砍向前妻。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是手表在响，赵魁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又接着睡。
　　不知不觉地，赵魁闻到一股花的幽香，那种香味似曾相识，好像在破碗村，好像王春花的味道••••••
　　赵魁猛地睁开眼睛，窗外射进一缕阳光，窗前的书桌上放着一束花，看样子采了有一段时间了，很多花瓣都枯萎掉落了。赵魁看着看着眼睛越瞪越大，不亚于一百瓦的白炽灯。
　　那束花赵魁认识，正是前天赵魁亲手从草地上采来，并放到王春花坟前的••••••

　　4
　　前妻死了，是被人用菜刀砍死的，一共被砍了九九八十一刀，浑身上下不剩一块好肉。赵魁抬头呆呆地看着阳台，那里挂着一套换洗过的衣服，还在滴着水，好像没洗干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衣服深处还有不少泥土的痕迹和血迹。
　　赵魁不记得曾几何时换洗过衣服，至少睡前那套衣服还是很干净的••••••
　　这天晚上赵魁天刚黑就睡下了，手腕上的手表滴答滴答地走，夜越来越冷，越来越静••••••
　　沉睡中的赵魁突然一骨碌翻起身，双手僵直地向前伸，整个人斜斜地向前倾着，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东西驮着他。赵魁来来回回在屋内乱动，他没有用走的，似乎有东西在拖着他走，你看，他现在是脚背朝下，脚底朝天，他在飘。
　　赵魁飘飘悠悠飘出这片小区，向着深山飘去。他在树林里钻啊钻，不停地飘，撞得树枝乱颤树叶满天飞，他只有一个目标，那是破碗村的方向。
　　赵魁飘过了几座山头，突然睁开死鱼一样的眼睛，看了看手表，似乎惊讶了一下，似乎时间来不及了。
　　于是赵魁低下头一头钻进土里，如同鱼儿钻进水里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天快亮的时候，王春花的坟前的土有松动的迹象，动作越来越大，土石纷纷往外冒。突然一颗脑袋呼啦一声钻了出来，随后又爬出一个浑身泥巴的身体，没错，这个人就是赵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