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现代都市边缘的我,想象不到,更不知道生活在大西北贫瘠广袤的山坳之中,换亲是怎样的一个故事,但在特定的那个年代,这是一个很平常的事,平常的象骆马交易市场做买卖一样。
跟着回忆和感觉,在那片土地上,我仿佛看见了一个慈祥如我家父兄长一样的男人,在一片层层伸延着干渴荒芜的田野里,漫无目的不知疲倦的走着,他的身后是苍茫的大山,苍老破败的村庄,苍老的西北风和苍老了的岁月…
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焦躁的干旱,他疲倦而满怀希望的,在那条不知往返了多少次的山路上,重复的走啊,走啊,可他还是没能走出那里,在那里居住的祖祖辈辈也没有能够走出那座苍茫茫的大山。
本性天真充满了幻想的花季女孩雪雪,从小就喜欢山上银妆素裹漫天飞舞的雪,初春深冬飘扬的雪花是雪雪的梦,雪雪喜欢雪更加喜欢她的梦,但雪更加的现实,所以她在大雪纷飞的那个晚上,见到了她的心上人之后,终于带着遗恨被雪淹没在大山的山坳下……
地球太小,人却太多,有人在城市高楼大厦里耕耘金钱,就有人会在光秃秃的山梁上收获贫瘠;有人能坐上豪华的轿车,就有人必须用双脚不停的走…
没有理由要求什么公平,因为生活在那里的祖祖辈辈的人都从不曾要求过,偶尔见过一两次世面的,倒为城里的摩天大厦担忧:一旦发生地震,这么高的楼该怎么办啊?
请你不要责备老三孝子缺乏人性而没有感情,请你不要说老大顺子的阉脏,因为老二德子抖动双臂也没有说什么,雪雪忍着疼痛也没有说出来,家里唯一的老二德子的媳妇桂花也会回来的,因为家里有她牵挂的孩子,就像寡居多年的母亲和光混二叔的暧昧一样,这里需要温情,苦难的充满了辛酸的温情…
《女人秋》里的生活,是被生活压迫得变了形的人群,他们有欲望也有自私,孝子会因为妹妹和情人的幽会,而恼羞成怒的掏出生锈的小刀,划破心目中天使般妹妹的胸脯,雪雪带着梦想的破灭,怀着对前景的绝望,羞愧难当只想一死的雪雪在呼啸的北风中,一刀一刀划过自己的胸膛,孝子怔住了,他想大喊,但终究没有出声…
心碎的雪雪本想以死了之,但本能告诉她,她现在还死不起,至少现在不能死,婚期在捷的她,还要给三哥孝子换媳妇呢,她是母亲和三哥孝子的希望。
生活的罪恶伸出了热情地双手给了他们选择,他们不选择又被迫做出选择,他们身上因为有太多的善良,这一切又让善良的他们痛苦悲愤不已。
所以光棍老大顺子,又一次在洪水中救出这个让他用尽半生积蓄买来的、让他想爱却又不敢爱的弟媳妇桂花,孝子不知道怎么样来解脱自己对妹妹雪雪的负疚感,所以雪雪只能等到用自己换来的嫂子进入洞房后,才在大雪纷飞的深夜爽爽快快的逃出来了,在她和心上人幽会的地方喊出了心声,和漫天飞雪的大山消融解脱了……
但是我还是喜欢她们,喜欢小说中的她们,喜欢他们不仅为了生活而付出的艰辛劳动,而是在痛苦中无法宽容而又宽容的温情,那种艰辛中无法忍让而又忍让的温情。在这种温情的氛围中,我的心里是热烫的酸辣,并为这热烫的酸辣热泪盈眶,到达了这一步已经够了,我无力为他们找到出路。
换亲只是一个介体,阎国强笔下大西北的乡亲们,生活在贫瘠的土地上的他们,延伸出对生活的无比的渴望,他们纯朴的性情,人们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的时候,他们的心灵、他们的人性,在怎样使他们在矛盾中痛苦着,撕拼撞击着,这也应该是一种文化的投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