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锦,你看这山河,像天上的星空般,破碎而又美丽,零星的光点一闪闪的如同那脆弱的生命在挣扎呼喊。
我只想求得一世安稳,做好我安分的七殿下,如果不是你的出现。
小时候母妃就告诉我,帝王都是踏着鲜血和白骨执掌江山的。
没过几天母妃就被赐死了,她洁白的面容上布满不舍,一丝乌黑的血从她的唇边蜿蜒而下滴在冰凉的地上。
父皇派人来宣旨,说梨妃暴毙而亡,因念其贤厚德淑,故用以厚葬。其子覆尘交由襄贵妃抚养。
襄贵妃,呵,最嫉恨母妃的襄贵妃。那样恶毒的女子,父皇岂会不知?不过是因为母妃的背后是掌握着兵权的将军国舅,而他的襄贵妃却是没有后台,将生性怯懦的我交予襄贵妃抚养是最为保险的.
我的父亲,他站在权势的颠峰,在猜忌阴谋里辗转,如同冬日的冰雪,冷漠又无情。我厌恶整日算计的生活,亦痛恨,那丑陋金色的皇位。
本想就这样碌碌一生,哪知在中秋之宴时,遇见你。
你踏着满地的银色而来,清朗的月光照射着你一路前行。素青色的长裙一地摇曳,黛丝缭绕飞舞,眉间描出的红色细纹像一团烈火在燃烧。 你盈盈拜下,如玉珠落银盘的声音在大殿响起,星算师薄锦拜见皇上,恭祝吾皇万岁无疆,永乐安康。
父皇开怀道:“星算师劳累了,我朝昌隆,星算师的功劳可是必不可少,赐座,赏酒。”
你淡然道:“星算师本就是为国而生,是皇上缪赞。今日乃中秋月圆之夜,薄锦不才,想轻舞一段为大家祝兴,不知皇上应允?”
满朝哗然,只听闻星算师算星轨,未想到还会歌舞。父皇应允,你微微颔首跟随着乐律就那样跳了起来。
那样美的舞姿,像一只翠色的蝴蝶,在白色的玉石台上旋转翩跹,零碎的月光与玉台相交映,或明或暗的照在你皎洁如花的脸上,照在你如瀑飞扬的青丝上,照在你眉间的火红花纹上。脚踝处的银色星链随着舞步铃铃作响,充满了魅惑之意。
席上无一人言语,皆是敛声屏气不忍打扰这不小心坠落人间的蝴蝶。
一舞完毕,你撩起裙摆伏地叩谢。未挽起的三千长发铺洒在地上,那样静谧,却又那样的耀眼。
我坐在一群皇子公主中看着大殿上的你,平静的眼里掀起涛天的浪潮。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惊叹你的美丽。比如在坐的女眷们,眼里的嫉妒与献慕仿佛要将人吞噬。还比如皇子们眼中的贪婪与渴望。
自古以来,星算师都与国家的命脉紧紧的联系着。当星算师从观星山下来时,就决定着下一任皇的到来,墨夜国只有一位星算师。不,是每一代只有一位。
星空会降下旨意给她们指引,她们必须下山前来辅佐那个人助他上位。然后,嫁于他,并从此失去星算的能力。
如今又到了换代的时候了,又将掀起涛天的血浪,堆起盈山的尸骨。
那样美艳赢弱的女子,怎么受得住这肮脏权力的争夺。
得星算者得天下,多么可笑的流言,却仍然有那么多被利欲蒙弊被权力驱使的人前扑后继。
父皇哈哈大笑,赐坐赏酒,叹道:“果然是中秋月圆夜,美人从月来。”
你不卑不亢,眼波流转,璀然一笑。起身,赤足,徐徐坐下。
整个中秋之宴,因为你的出现掀起轩然大波。整个墨夜都沸腾了,有人兴有人哀有人拭目以待。
我在人群中望着你,遗世独立。满天的繁星月华都不过如此。你忽然转头来对上我的眼,明亮的眸光似乎要射进我的心底,将我的疼痛和悲伤一览无余。
我听见你说,我的皇,我终于来见你了。空灵缥缈的声音从遥远的星空传来,像呓语一般却又清晰无比的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你嘴唇动了动,展颜一笑。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你,而你却已消失在人群中。
我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里,看着天上星星,胸腔中的难过和愤怒快要将我焚烧殆尽。母妃,我还是逃不过吗?即使是懦弱,即使是您所牺牲性命,我还是要被卷进这权谋的旋涡吗?
早知如此,母妃您何必要选择死亡,留我一人孤独。母妃我好想您。
我坐在冰凉的地上,如同母妃逝世的那的晚上,泪水奔涌而出混和着酒水,都变成了苦涩的哀痛。恍惚间望见母妃的笑靥,眼里是浓浓的关爱夹杂着担忧和不舍。我似乎听见她在说:我的尘儿,我亲爱的孩子,你要坚强无忧的活下去。
我看见了我的未来,似这辛辣苦涩的酒水,波涛般的泛滥无光,是黑暗中的暗潮。
我醉伏在地上沉沉的睡去,醒来时,已在自己床榻上。
你端着水款款走来,我皱着眉看着你。你说:“殿下,请洗漱吧。”
我掀开被褥,粗鲁的冲你吼:“混帐东西,谁准许你进来的,滚出去!滚!”
我如此的暴戾,不过是想让你离我远一点,放弃我,不去争夺。
你放下水盆,只说了一句,我把鞋子砸在你身上撕吼。你说:“你的路我会给你铺平,你逃不掉的,墨夜命定的我未来的皇。”
你无视掉我的愤怒,一步一步的往外走。人都离来了,铃铃的响声还在房中萦绕不息。
事后,我依旧如故,碌碌庸腐,无为而过,我亦未再见过你。
我多希望你怨恨我啊,就不必有那么多的纠缠。
再次见你,是在御花园内,言笑宴宴,妩媚多娇。
墨夜的太子,我的大哥,他拥着你,意气风发的样子,就像整个墨夜已经在他手中似的。他看着你的眼睛,似炙烈的火种,顷刻间就能将你化为灰烬。
你抬起眼来挑衅的看着我,唇畔开出一朵绝世的花,你俯在太子的耳边悄语了几句,把太子逗的哈哈大笑。
我正打算离开,太子却叫人拦住了我。他用他那刀削的唇极尽嘲讽。
“我道是谁,原来是覆殿下啊!想不到你这样怯懦的家伙也会对薄锦有非份之想,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他就那样嘲笑着,嘲笑着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真是好笑啊。
皇室中人,果真无情。生在这样凉薄的帝王之家,还谈什么幸福和自由。
我蜷缩在地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我不怕也不痛,忍忍就好了,只要再没用点,他们就会认我没有威胁,我就可以安稳度日了。
“算了,放过他吧,无趣。”
你忽然对太子说,语气冰冷。我看着你们相拥远离,忽然想起一句话:冷如桃花,灿若惊鸿。
你果然是繁星的使者,难怪会美的那样肆无忌惮,难怪凉薄,难怪啊,我竟会对你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