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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9)

  • 作者: 柏山老农
  • 发表于: 2015-03-18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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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决定,一定要活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为了儿子,哪怕是忍辱偷生也认了。莲儿终于决定:离开这个家,走自己的路。


      在阎王爷那儿转了一圈回来,她破碎的心早已没有余力再挣扎。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求生的本能再三提醒她,不要再心存幻想,就算他再一百次下跪,一千次忏悔,都不要心软。离开这个充满猜忌和恐怖的家,就有生存的希望。终于,她决定趁他还没冷静下来,赶在他无耻的赔礼道歉之前,离开这个苦苦经营了十几年但不属于她的家。由于手头的现金全都投资到住房和门面上了,临走时,能带走的钱不到一千元。


      带着满身的伤痛,她迈着疲惫的步伐,又一次踏上了打工之路。坐在火车上,脑海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事情,才下眉稍,却上心头。她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是不是我做人特别是做女人太失败了?为什么每次发生冲突总是要用暴力说话?现在,从鬼门关回来,她清醒了许多,她丢掉了幻想,她对他彻底的绝望了。


     她的老公章雄,回到家里,美美的睡了一觉,还余怒未尽,给她打电话,放出狠话:如果你敢逃跑,让老子抓住,就把你给撕了!预料之中的事,她不再紧张,她也不再理他,此时,她已经坐在去成都的公交车上。


     来到成都车站,周围熟悉的环境似乎见到她时也感到有些生疏,候车厅的旅客没有春节前后那样拥挤,但一个个形色冲冲,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屑一顾。站在车站门口,心里一片茫然,她真的不知道路在何方。


      她明白,常州是不能去了,那里虽然有小弟在,但老公从酒醉中醒来,知道自己逃跑,第一反应就会打电话找他。虽说小弟为人很正直,在她们夫妻俩之间,一直都是偏向自己的,但在遇到利益攸关的时侯,还是会偏向他哥的,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为了有个安全的藏身之处,她要找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满身的伤痕,右手腕疼得无法转动,不争气的肚子动不动就咕咕乱叫,为了哄肚子,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份工作。情急之下,她选择了成都附近的绵阳市,因为绵阳离成都近,不会有人想象她会不远走高飞。


      来到绵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在一家名叫“天上人间”的娱乐中心做了清洁工。每月工资不高,但供吃管住。娱乐中心位于高新技术开发区,高大的广告招牌,全新的楼房,华丽的装饰,十分诱人。中心的一楼是洗浴中心,二楼是KTV,主要经营卡拉OK、保龄球,舞厅等,内部装修也十分豪华,服务项目齐全,20多名服务员小姐,个个花枝招展,进进出出的人除了官场的就是企业的头面人物。虽然,歌舞厅的音响不时传出蜚蜚靡靡的旋律,进进出出的人群熙熙攘攘,鱼龙混杂,有的甚至不堪入目,好在别人玩得起劲的时候她们正好休息,只有顾客兴尽而散之后,她们才去收拾残局,打扫污秽,倒也河水不犯井水,基本上不与客人见面。灯红酒绿也好,卖淫嫖娼也罢,在莲儿心里,这些都是有钱有权人干的,自己只是一个打工谋生的清洁工,管它哩!能够暂时安身就好。


       莲儿负责二楼的清洁卫生。每天凌晨五点就要起床,赶在开门营业之前,就要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一遍。冲厕所,抹窗户,扫地、拖地,忙完一早上,就OK了。虽然这份工作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有些脏,但不算累,更没有熟人知道。就这样耗着,身上的伤也在慢慢地好起来,心情也比刚来时好了许多。她想,等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就换个好一点的工作,再忍忍吧!

转眼之间,就将近一个月了。从心理上说,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她需要安静,宁愿孤独,也不去看热闹。谁知,天不悯人,一天早上起来,她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像喝醉了酒一样,浑身软绵绵的,走路有些飘飘洒洒,她习惯地用手摸摸额头,天啦,都烫手啦,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啊!老天爷呀,你真会折磨人啊,我都这样了,你不雪中送炭,倒还落井下石,你还有公道吗?没办法,她只好请假到附近的医院看医生,每天做完清洁,就去打点滴,连续三天,花去了300多元,已是身无分文了。她蓦然感到,这个冰凉的世界,怎么如此之小啊!小得只有她一个人,连一个帮助她疼惜她的人都没有了呢!


       今天发工资了,1500元。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了这一刻。钱一拿到手,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去给日思夜想的儿子打个电话,听一听那稚嫩的声音。可是,一连打了几遍,他根本就不要接听。她的心好疼,她明白,儿子是在怪她,怪她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他,怪她不在他身边照顾他。她没有责怪儿子,她只有自责,是她对不起儿子,毕竟他还那么小,他不可能理解一个母亲的无奈。虽然和儿子分别还只有一个月时间,在她的心里却像分别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说是分别,实际就是逃离。她忘不掉那场面:默默的看着儿子去上学,临出门还跑回来说:“妈,我上学去了,晚上见”。当时,她的心啊,被揪的好疼好疼。因为她就要离开了,等他放学回来就见不到妈妈了。临走时和儿子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她不敢告诉他,她怕因为他自己又舍不得离开,她怕看到儿子的泪水,儿子的泪水会融化一个母亲的心啊!无论你怎样的铁石心肠都会无法抗拒。


  她爱她的儿子胜过自己的生命。儿子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用命换来的。为了儿子能健康成长她可以忍辱偷生,就算是身上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可悲的是,不管怎样,到最后还是以伤害儿子收场。她的心,真的好疼!疼得快招架不住了!她知道,无论她是多么的爱她的儿子,最终得到的只有儿子的怨恨。因为他无法体会到妈妈的无奈。可是,儿子,妈妈有多爱你,你知道吗?或许,等到你也有了孩子的时候,也许能体会到我对你的苦心吧!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天气有时还冷,孩子,你有没有多穿点衣服?手上的那些冻疮有没有好些?你知道吗?那一道道裂口,妈妈看了是多心疼啊!你都快长大了,应该学会照顾自己了,无论你多么恨妈妈,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无论妈妈身在何处都会想念你,爱你,我的孩子。


      在几次逃离家庭,在悲观、绝望甚至面对死神的威胁时,莲儿没有眼泪,而此时,她已经是个泪人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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