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曦再次鼓起勇气,重整旗鼓。
解开了内衫的衣带,焱曦将百灵的衣服从月华蝉衣地下轻轻掀开,伴随着他狂烈的心跳声,汗珠一粒粒滴落下来。
为了褪去衣袖,焱曦倒腾了半天一只袖子还没褪下来,急得他伸手去从肩膀处去拉百灵的胳膊。刚一碰到百灵肩膀处的肌肤,焱曦就被猛地电击了一通,慌忙抽回手,身体僵在原地许久,动弹不得。
他第一次感觉到,触碰姑娘的肌肤,竟然是这种感觉,既令他害怕,恐慌,无所适从,又像有魔力一样引诱着他。
焱曦猛烈地摇摇头,好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用自己的袖子裹了手,再去拉百灵的的玉臂,便不再有那麻酥酥的感觉了。
焱曦的脸上,略微划过一抹微微的笑,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褪下右臂的袖子,一整条洁白的玉璧赫然展露在焱曦眼前,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狂躁不安起来。
焱曦赶忙拉过月华蝉衣的一角盖住这条玉臂。可另一条袖子,在床里边,他感到有些吃力。将衣服从伤口上分离下来,已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焱曦累得气喘吁吁,大汗直冒。
好不容易将另一条玉臂从袖子里拔出来,焱曦像打了一场胜仗一样猛然松了一口气。
可焱曦突然发现,压在背后的衣衫可怎么办呢?若是强行拉出来,势必会牵扯到背后的伤口。
焱曦又猛然泄了气。他没有想到,这条换衣之路,竟然如此费心费力又费事。
稍稍深呼吸略作调整之后,焱曦又开始了他艰难的跋涉之旅。
他用袖子裹住双手,轻轻将百灵翻过身去。那背后累累的伤口像一枚枚利箭刺入他的双眸,焱曦心里猛地一惊,眸色旋即黯然下来,一抹自责与愧疚划过眼底,“对不起……”
将衣衫从伤口上分离出来,一整块伤痕累累的玉背裸露在了焱曦的眼前,起初他的眼里只有伤口,所以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但当他以清水清洗过伤口,放下药瓶回身时,一见那玉背,焱曦的心又突突狂跳起来,他慌忙去扯那蝉衣内衫给她盖上,轻轻将蝉衣内衫理齐整了,再将百灵轻轻翻过身来。
谁知,就在那一刹那,原先搭在胸前的月华蝉衣只剩下外衫,内衫大半都在背后,而那几乎透明的外衫下,赫然露出一整面淡粉色肚兜,以及那胸前鼓起的肉嘟嘟的两团……
焱曦的脸瞬间憋得通红,脑袋訇然就炸开了,噼里啪啦炸了个天昏地暗,呆愣愣地僵在原地,世界一下子全然静止了,定格了,他的血停止流动,他甚至停止了呼吸……
唯有他狂乱的心跳声,响彻了整间屋子。
迟疑片刻,焱曦慌乱地脱下自己的外衫给百灵盖上,慌慌张张地把百灵的两条胳膊塞进衣袖,再次触碰到百灵的肌肤,触电的感觉依然那般强烈,焱曦只好再次衣袖裹手。虽然笨拙,可终究大功告成了。
在他的外衫下,他摸索着将百灵内衫的斜襟交叉裹好。系衣袋时,当焱曦的手指一不小心碰到那软软的一团,电流瞬间涌遍全身,焱曦额头两边的发丝噌地一下竖起。
焱曦瞬间慌乱得不知所措。
他陡然想起那晚,在院中的月桂树下,他深吻百灵的场景,那感觉那般清晰,焱曦回想着,蓦然泪流满面。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害怕百灵,在内心深处,既渴望,又害怕……
而今,她就在眼前,同样的面容,相似的心境,渴望,而又害怕……
突然,焱曦意识到了脸上凉凉的液体,感到有些惊慌,自己这是怎么了?
赶忙擦了泪水,焱曦再次鼓起勇气,帮百灵系好衣带。
换好衣衫,再次为百灵把脉,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焱曦又感受到了那种麻酥酥的感觉。
焱曦不禁失笑。
“请你……务必……一定……不要有事……”焱曦恳求似的看着百灵。
然而,她的脉象却极其不乐观,焱曦将手指放到百灵鼻息下——他几乎抓不住她的呼吸。
“怎么会这样!”焱曦大惊失色。
如今,百灵元神涣散,再耽搁下去,恐怕无力回天了。傍晚的时候,情况还没有这样糟,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焱曦望了一眼案上的凝魄灯,眉心一皱,目光又柔软下来。
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这凝魄灯了,灯内的灵气有助于她的元神恢复。倘若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百灵的元神没有恢复如初,这世间恐怕就真的不再有百灵这个姑娘了。
焱曦的心头蓦地又笼起一片恐慌。那恐慌,他说不出来,却如此真实。
他嘴硬,赶她走,气她走,只不过是他心虚,他害怕她在他的心里挤占了虞妠的位置。
而今,他更害怕她像虞妠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焱曦的脸上布满阴云,星眸里布满忧伤,那忧伤像汪洋一样,深邃而又无边无尽。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个叫做百灵的姑娘,在他的心里,不知不觉间,已经挤占了虞妠的一部分空间。三百年前,他已经失去了虞妠,如今,他再也不能失去百灵了,再也不能……
他,在害怕……
一道白光划过指尖,凝魄灯亮起。焱曦将凝魄灯紧紧挨着百灵,将她的元神引入凝魄灯。
“丫头……求你……一定要安然归来……”焱曦的眼眶热热的,又凉凉的。
他就在旁边守着,他要在这里,等百灵回来。就像三百年来,他等虞妠回来。
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这一次,他的忐忑,更胜从前。
也许,这就是宿命,当一个人突然在某个瞬间闯入你的心里,等待便成了你的必然,等她回首,等她一个笑,等她终于看见你,等她明白你的心意你的期待,等她归来,等她敞开心扉迎接你走入她的世界……“如果这一次你安然归来,我,绝不再放手……”
焱曦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在即将要失去之时。他本以为除了虞妠,他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也不会允许任何人闯进他的心扉,原来,并不是这样……
三百多年前,他一念执着织就的茧,一下子捆缚了他三百多年。
三百多年后,这茧才被百灵静悄悄破开一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