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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天光云影

  明溪抵达洛西城的时候,正是日暮时分。西天的晚霞,绚丽地开出了一片花的海洋。
  高大巍峨的宫门处,是早已等待着迎接的仪仗。炽帝与小章后列在最前,领着文武百官,前来迎接女帝。
  浩大的迎接阵势让明溪有几分恍惚。她忍住不适,承受住了这一切,简单地说了几句,便命文官武将明日休假,并令其回家用晚膳。迎接队伍这才四散而去。
  待众人都陆续散去了,她才走过去,牵起太子的小手,与帝后一同走进了宫城。
  炽帝支开了小章后,三人一同走进了东宫。
  “阿弥两年都不曾回来了,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栖炽问道。
  明溪呵呵笑道:“炽儿能如此居安思危,我心里高兴得紧。要紧事倒没有,消息却有一个。”
  栖炽道:“说来听听。”
  明溪不紧不慢道:“宓后有意将长公主嫁给明杞。”
  “哦,”栖炽道,“长公主答应了?你也答应了?这却是为何?”
  明溪淡淡道:“宓后担心的,是血统的战争。”
  栖炽若有所思道:“阿弥,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们的孩子,必然会赢。”说完,栖炽晶亮得眸子间,盛满了笑意。
  明溪不知不觉中,羞红了脸。栖炽从未见到如此富有小女儿情态的明溪,竟鬼神差使地吻住了明溪的双唇。清凉的气息,席卷而来。栖炽忽而有几分贪恋这种味道。明溪又羞又怒,就要推开他。栖炽却下意识地用双手禁锢住了她,加深了这个吻。他尽情地吮吸着他这一生最为渴望的清凉,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量。终于,他感觉到了她越来越浓烈的抵抗之意,他渐渐抽离了自己。
  栖炽深深抱住了她,深情道:“两年来,我很想你。到现在,皇后与我,也是有名如实。阿弥,从我第一次见你,我便喜欢上你了。”
  明溪的脸,红得如熟透了的苹果。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道:“炽儿,别忘了,在天下人面前,我的身份,是你的母亲。”
  栖炽不说话,只是深情地望着她,良久,方道:“这一切,不都是人为规定的吗?难道,我就不能将它改了?”
  明溪摇摇头,道:“你不能更改它,改来改去的,叫人们怎么信任一个新的王朝?炽儿,我当初为什么扶持你,你想知道吗?”
  栖炽摇摇头,道:“如果我当初知道,站在这个位置,便意味着失去你,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你的。阿弥,为什么,要这样?”
  明溪缓缓道:“当年的南后栖氏,是开启了栖氏的王朝之路的第一人。我的身体里,也流着一部分和你同样的血液,我选择你,也是选择栖氏。但愿你不论做什么,想着栖氏与埃蒙库罗尔家族。不要感情用事,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对手,将会很强大。”
  栖炽忽而悲凉道:“在你心中,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吗?”
  明溪道:“我对你的喜欢,是长辈对小辈的欣赏与信任。你行事,不可再如此。让你的皇后,名副其实吧!”
  说完,明溪离开了东宫,来到了熟悉的九弥殿歇息。
  当夜,皇后的寝宫,灯火灿烂,旖旎的气息,掺杂着几许奢靡,将曾经的清荷宫,烛影跳跃着,燃起了蓬勃的生机。
  章玉羚,终于成为了真正的皇后。
  《栖迟志》载:章玉羚,章后绿萝之侄女,新朝炽帝皇后。温和矜慈,无所出。史称小章后。宸帝继位后,加封为仁敬皇太后。薨于宸帝三十六年。享年六十有九。
  第二日晨间,明溪起的很晚。才刚洗漱完毕,便有执事官来请太上皇移驾,与帝后同进早膳。
  沿着石阶,她缓缓走近,内心忐忑。行军打仗她是好手,可是她,却不擅长处理这些感情问题。她对于栖炽,是有很大的期望的,那是对这片土地炽烈深沉的爱的体现。忽然有几分想念文执了,这个时候,他会在干嘛呢?
  陌生而熟悉的宫女,毕恭毕敬地将她迎了进去。依稀记得,似乎是叫翠儿,是羚儿从小的贴身侍女。翠儿笑着清波,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仿若春风。她轻轻扶住了翠儿,道:“这么些年不曾见了,你可别连我也生份了!羚儿会不高兴的!”
  说完,是满脸喜色的章玉羚和一脸平静的栖炽。明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二人随意地聊天,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罢,明溪便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
  刚回到九弥殿,忽然有一只亮蓝色的鸟儿出现在殿里。那鸟儿自行将系在脚上的书笺解了下来,又将它叼在嘴里,扑棱一声,飞到明溪肩头。明溪取了信,那鸟儿扑棱一声飞走了。
  霂瑶花的气息,在她的鼻尖弥漫开来。熟悉的字迹,写到:“我在宫门口等你。”她又惊又喜,扔下了书笺,吩咐了身边的执事官去告诉皇帝她有事情先行离开了。她急匆匆奔到皇宫门口。
  到了门口,她一看,却什么人都没有。她不禁叹了口气,心下想到,原来文执是在微雨宫等自己。
  她有几分失落,正准备回九弥殿去。然而,下一秒,她的鼻翼间便被霂瑶花的香气填满了缝隙。
  迎面,是踏马而来的文执。骏马的马头上,装饰着硕大的霂瑶花饰。
  一阵霂瑶花花瓣织就的雨,洋洋洒洒落在天际。天光云影,相得益彰。美,在这里汇聚,又在这里散开。
  文执从马背上下来,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束娇艳欲滴的霂瑶花。
  他走近了她,才轻声道:“阿弥,我来接你了。”
  明溪接过花束,顿时感觉到,地老天荒,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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