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搜查的人来到我们座位这里,过道南北两边面对面共10个人,从南往北,无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全都让站起来,周身上下齐齐摸了一下,又在行李架上把所有的大包小包解开来翻看。到我面前时,我主动地站起身,高举起双手,让搜查者从上往下摸了一遍。问我有什么行李,我说没有脸色毫无表情。搜查的人既未对我表示任何怀疑,也没有朝茶几上看饭盒。他们大概是瞧我就不像是个带有武器的人,也想不到饭盒里藏着手枪,一般人都不知道手枪会有那么小。在整个车厢没有搜出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当列车到达茂陵车站后,那些人隔着整个车厢远远地相互打着招呼,便都下车去了。这时候我才放下心来,把饭盒移至座位上屁股下,在周围人不注意的情况下,重新把手枪放进衣袋里。
有了火车上这么一场虚惊,我对带着这支小手枪回家有点后悔。从莲花寺车站下车往家走的途中,我去了潘玉丽家所在的华县下庙公社西周大队。此前我已经与潘玉丽一起去过她家了,家里只有潘玉丽父亲一个人,虽然婚事没有完全确定,但是老人对我们的恋爱没有表示反对。此时潘玉丽在学校,她的父亲热情地接待了我,特地做了好饭让我吃。我吃过饭准备再回大荔家时,才对老人讲我带了把手枪,要放在这儿,等我返回学校去时再来取。老人也没有多问我为什么带着枪,那时候华县也在武斗,可能是见怪不怪了。实际上是我突然想到,我家成份不好,带回枪去让别人看见了会说我要搞阶级报复,可能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幸亏我没有把手枪带回家,这次回家确实出了点不大不小的事儿。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在给家里的信中提到在眉县公安局的情况,很可能家里人向街坊邻居提及过。就在我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晚上,村上掌权的群众组织一个小头目敲开了我家的门,说是巡逻时遇到一个陌生人,说他是我的同学,现在就在大队办公室,让我去看看是不是我的同学。我没有觉得不正常,便就跟着来人去了大队办公室。
走到大队办公室门前,去家里叫我的人让我先进门。我前脚刚踏进,突然看到屋里好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木棍一类的家伙,厉声要我举起手来。我一下子懵住了,乖乖地举起双手。有人把我从腰里往上再往下摸了摸,说是没有枪,大家才都把手里的家伙放下来。此时听说是大队革委会主任的马有才开口说话,说听说我在学校那里的公安局干事,让把我的手枪交出来。一开始我怎么都不承认有枪,那些平时的叔叔伯伯还有我的一个自家屋舅舅,此时全都凶神恶煞,不停地举起棍子要给我点颜色。直到半夜时分我实在挺不住讲了实话,说是有枪没敢带回来,怕家里成份不好惹出事来。他们不相信,说现在到处都在武斗,你不怕别人收拾你?又说要把我扣下来交到公社去处理,或者让我们学校来领人。我考虑他们会这样做,为了能够脱身,便告诉了他们枪在华县下庙我未来岳父家放着。我答应明天去取回来交给他们,他们说要派人一起去,我表示同意。这样我才被放回家来,到家里后才知道,我被带走后,家里被好几个人搜了个遍。还问我父亲看见没看见我带回来的枪,我父亲说确实没有看见我带回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