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骨的颧骨宽度看,苟洱觉得手上的人应该是个男人,她又看了看唇骨大小,也觉得是男性。苟洱想到刘法医了,如果他在,一定能判断出这头骨的主人是何时离开人世的。
这头骨最醒目的地方是从颧骨穿过的弹洞,她觉得那肯定不是五四式,但也不会是六四式,她不禁又想起技术室的同事来,他们在,就完全可以判断这子弹来自什么枪械了。
联想枪击现场并不难,可苟洱一想到这,就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战斗中了,她环顾四周,并没有人。她轻轻放下头骨,用乱草叶等东西盖上,手因为收集树叶,又发现了头骨,这次,她看到的头骨是一串,大约有十个,这些头骨被绳子穿了绑着,绳子从每个头骨的太阳穴位置的洞孔穿过,一个接一个,最后,这些头骨被挂在一个骷髅的颈椎上,苟洱再也部能直视,她无法想象这些头颅是怎样被活活地剥皮、开孔再串绑的。
泪水不停地流着,苟洱掩埋了他们,对着他们作了一个揖,准备起身离开。
正当她紧步走出湖面时,她发现自己进入了谷底。
这里极像生命禁区。
如果是真的,这里一定不会少于一百种以上的生物尸体。
如果这里是地狱,那自己就已经闯入了地狱之门。
苟洱被扑面而来的神秘的黑色幽灵弄得有些肌肉痉挛了。是时候离开了,苟洱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
在她接近谷腰时,她惊奇地发现,谷东灯火通明,又是一桩木房子在那,木房子并不严实,可以透过木板间的缝隙看到那里正在忙碌的人群。苟洱怕自己目标太大,便蹲了下来,后来发现木屋的旁边大约十米开外就有个哨亭,也是用木头架上去的,至少有十米左右高,能俯瞰百米远的地方。苟洱立即觉得自己目标太大了,岗哨上虽没站人,但一定比有人还可怕,因为苟洱知道,那上面有探照灯和红外感应器,能感应到一切陌客。于是,她便打了个滚,滚到了地势比较低的地方去了。当她撑起头还想看清楚时,却做不到,只好又稍微上前了一些。调整好姿势时,她又发现耳朵不好使,因为左耳朵被纱布蒙住了。她只好靠自己那双依然还清洁的眼睛去辨了。
这时,一辆卡车从西面看过去了,停在木屋的门口,苟洱看清楚了,那卡车正是自己来时坐的那辆,木屋不断有人进出,但他们都是白色一身,从头到脚,脑袋上蒙了白头套,手里捧着什么东西,还挺沉的,不到十分钟,他们应该装完车了,从驾驶台下来一个人,和那几个装车的人说了几句,然后交给为首的一个夹板一样的东西,苟洱估计是交付凭据。
苟洱慢慢地向东北方向挪动着,她想越过探照灯,跟上那车,搞明白车里装了什么是苟洱最迫切的事。
当她滚了大约十几米远的时候,她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了,便侧着腰往前快速移进,这时卡车已经发动了,苟洱心急,不免加快了速度,但探照灯忽然就射到身上来了,她躲闪不及,暴露在灯下,此时,探照灯的感应器发出报警声,紧接着,那几个身穿白衣套白头套的人迅速朝苟洱扑来,苟洱调动自己全身力气往回掉头跑,跑了五六步,她又被一个什么东西绊倒,打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她心里暗暗叫苦,她预感一定是开始就把自己绊倒的头骨,果不然,真是人头骨。
还没等她挣扎着起来,她已经被那几个白衣人给摁在地上。
因为经历了好几次被灌药昏迷,苟洱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手段,每次都像在地狱里穿行,在人间看不见的东西,在迷魂以后,都清晰可见。连自己的那根神经曾经受到过哪种伤害,神经的走向和受阻图像被放大了一百倍的地图,自己像是游走在神经上的脉冲,哪里痛就游走到哪里。
也许,是失控让脑子里的杏仁核产生了极度恐慌,也许,选择性失忆让她的想象与众不同,苟洱突然就幻觉着:过马路时,一辆开着保时捷跑车和一辆迎头开来的现代把她夹在中间,她本来站在斑马线上的,但保时捷就是不放过,而现代也不依不饶,一定要在她过马路的时候过去,于是,自己的头就被他们夹成了肉饼,但身体还是独立的,依然可以独行,自己从夹缝中飞了起来。自己已然成了尸体,但尸体却站了起来,跳到两辆车得中间顶部,骂了文明骂古代,什么不干净骂什么,可保时捷和现代的俩开车人居然哈哈大笑,笑得尸体直发碜。
然后,苟洱脑子里有出现了一幕:自己被一个穿了棉袍子的女官喊进办公室,女官据说是孔子的徒弟,叫子虚。她先是假模假式地诱导自己归降,然后又傲慢地指责自己:“小苟,你本是个纯洁的女孩,到了阴界,好歹也是个阴务官,你要以身作则,不要和那些……哎,那些不三不四,不入流的人一起混,妇道,妇道,妇道啊!你妈没教你什么叫妇道吗?还没结婚,就和……搅到一块去了,阳间的事我管不着,但在阴界,我决不允许!凡是有辱妇女声誉的事,统统不行,你要是遵守不了,我就把你送到阳界去,反正,阳界都是藏污纳垢之地……”
子虚的话,让苟洱想起了很多人和很多事,读大学的,第一次当警察执行任务的,还有,就是猫哥,墨镜男,剥夺了自己第一次的那一刻,自己是怎样的不情愿呀!可是,她刚想辩解,子虚跳了起来,苟洱只觉得一股阴风扑来,自己那刚被保时捷和现代压扁的头又重重地落在地上,这次,是心脏破了,接着,肺炸掉了,体液倒流,那叫子虚的女官拍了手哈哈大笑……
不知这样的境地反复出现了几次以后,苟洱又恢复了平静。不过,这次,苟洱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她和那些白衣人打扮是一样的,但她周身有气无力,虽然没有被绑,但她就是没力气,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迷糊中,苟洱听到有人在哼哼,是女人在叫,声音越来越大,苟洱认真听了听,不止一个,苟洱知道,这卡车里的女人,一定不是一个,而是一车,应该就是上回和自己同车来的。
但是他们可以把这些女人直接送到要处理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人来接货?为什么还要拉到这国非国,城非城的地方绕一圈再送?还有,韩国单把自己送到木屋,为什么不看守自己?让自己可以乱跑?难道是信任自己?既然信任,为什么那些个白衣人还要把自己捆了丢到膘圈里一起处理了?难道猫哥指挥失控了?还是他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