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国际的董事长办公室来了两个客人,文向天、文向海兄弟,季老先生陪同他们在沙发喝茶。
“季阿叔,带佬头先头话嘅有豆理,馁唔妨最諗諗,咱哋行抗银联噶埋亏走姓于嘅带陆仔,嗨天更地义嘅!(季叔叔,我大哥刚才说的有道理,您不妨再考虑考虑,咱们香港人联合起来轰走姓于的大陆仔,是天经地义的)”文向海想让季老先生早做决定,免得耽误他与J姓女明星约会。
“丫海,丫天,馁哋嘅喉意我心领咗,雨果姓于嘅要凭佢手里嘅巴分兹桑洒丫过嚟该盘,馁哋手里嘅巴分兹洒股份和以岗洒足重由!但雨果换个高度岗,也和以话乜野都唔嗨,满丫兜野直情唔跟我玩收购呢?(阿海,阿天,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姓于的要凭他手里的百分之三十一过来接盘,你们手里的百分之十股份可以说非常重要,但如果换个角度讲,也可以说什么都不是,万一那小子根本不跟我玩收购呢)”季老先生平静地说,“雨果我发高噶买咗馁手里嘅股票,几艮勾会短可,到其西候及能眼望句季氏国戝跌嘅及剩丫蚊钱,馁嗰手里股份也勾比废新门及贵丫啲点咗,而我嘅经营多年嘅季氏国戝勾为从此丫蹶唔振,得个等几年后几动冚斗!(如果我花高价买了你手里的股票,资金就会短缺,到时候只能眼看着季氏国际跌的只剩一块钱,你那手里股份也就比废报纸贵一点点了,而我的经营多年的季氏国际就从此一蹶不振,只剩下等几年后自动破产)”
“季阿生,宜咖经已嗨收屘关头咗。雨果还哋唔合作,姓于嘅随时和以凭高出嘅股份召开董事会,罢黜馁嘅主席职枚,佢几所以冇哼动,唔非嗨顾忌咱哋联手咗。季阿生,还需要考虑咩?(季先生,现在已经是最后关头了,如果咱们不合作,姓于的随时可以凭高出的股份召开董事会,罢黜你的主席职位,他之所以没有行动,无非是顾忌咱们联手,季先生,还需要考虑吗)”文向天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如水。
“呵呵,丫天,咱当著明人唔岗暗话,相森馁和姓于嘅细仔经已谈过咗,及嗨条干冇谈到兼埋,对啩?(咱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相信你和姓于的小子已经谈过了,只是条件没谈到一起,对吧)”季老先生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笑笑看着文向天,“雨果馁哋嘚宏给个怎有僧意,股份暂时放我呢度,还嗨馁嘅股份。三藩市嗰边我有块地,还哋和以共同海发,有钱带咖赚嘛!(如果你们弟兄几个真有诚意,股份还是你的,暂时放我这里,三藩市那边我有块地,咱们可以共同发展,有钱大家赚嘛)”
“哦?”文向天顿时觉得眼睛一亮,他老早就有意到美国发展,只是没有找到合适机会,因为文家弟兄的底子不干净,不好找合作伙伴。他看着文向海说:“由呢样嘅话——丫海,把及料摞俾季阿生,咱西敢岗定咗。(要这样的话,阿海,把资料拿给季先生,咱就这样说定了)”
文向海早就想结束这无聊的谈话,迅速伸手把股票交易凭证推过去,放在季老先生面前。
季老先生笑呵呵地把文家两兄弟送出办公室,正好碰见陈园急匆匆地跑过来说:“佬窦,唔喉咯,姓于嘅发起咗董事为!给个阿叔阿伯都已经到带为议撒,阿新、阿暠夫妇都喺上面,点啊?(爸,不好了,姓于的发起了董事会!几个叔叔伯伯都已经到了大会议室,阿新、阿暠夫妇都在上面,怎么办)”
“不要慌张,遇事要淡定,都四十几岁的人还整天冒冒失失。咱们上去,那小子占不到便宜。”季老先生拿了文家的股份底气足了很多,腰板儿也挺直了些,跟儿媳妇说话也没用广东话。
文向天弟兄本是要走,见情况有变也想看看今天的结果,就跟着季老先生几个人快步进入大会议室。里面的气氛正处于紧张之中,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于雨朋坐在董事局主席座位左侧面的位置,紧挨着是龚兴龙、杨洋、梁晓芸,几个人都面带微笑,悠闲地喝着咖啡。他们对面的季维暠气鼓鼓的,大眼睛布满血丝。季维新和钟燕珍脸色蜡黄,坐在那惶惶不安。还有几位占干股的叔叔伯伯,依次坐在对面。这些人因为对着会议室门,一看到季老先生到门口赶忙站起来相迎。
“小于,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凭你手里百分三十一的股份改组我的季氏国际吗?”季老先生稳稳地坐到顶头那把椅子上,满脸的不屑表情。他早上已经和文向天研究过了,心里有底。他们认为要讲收购于雨朋的条件还不够,他手里掌握着百分三十的股份,加上文向天的百分之十就是百分四十,还有百分十八的股份在美国市场流动,而市面上的百分十一是散户,不可能聚拢。所以今天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于雨朋他们灰溜溜地离开季氏国际。
“季先生,先不必咄咄逼人,为何不让你的助理或者那边的哪位先生?过来看看我的股票交易凭证再说呢?”于雨朋依然微笑着说,言语里不卑不亢,稳如泰山。
季维新第一个跑过来,仔细地看了看于雨朋面前的股票凭证,共计是百分之四十九点五!瞬间傻眼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久没起来。钟燕珍走过去扫一眼,灰溜溜地回座去,跟季维暠耳语几句,季维暠的表情从盛怒变成恐惧。
说起来文向尘调查的结果没错,于雨朋持有的“季氏”股份的确只有百分之三十一。美国市场的确也有百分之十八点五,但那是属于梁晓芸的。这几年梁晓芸不仅取得了西雅图大学的金融专业硕士学位,还拿着于雨朋给的两百多万美金,办了一个实力不小的投资公司。季氏的百分之十八点五的股份,就是她让人一点点慢慢沽进的。
“这里是百分四十九点五的季氏国际股票交易凭证,还有人有异议吗?根据相关规定我们老板现在就有权任免在座的任何人!包括季伯伯您!”杨洋笑呵呵地站起来拿着股票凭证。忽然把脸色一变盯着季维暠,手指却向着桌子那头的落地玻璃窗,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如果前阵子在东莞行凶的主犯能主动从那里跳出去!在座其他人都可以不变!季氏船务公司的老员工也不必上岸捡破烂度日!”
“你——你说话做数?”季维暠猛地站起来。他明白船务公司是祖爷爷创下的,所有人都视为季家祖传家当,要是因为他季维暠败坏了,可真是愧对祖宗。随即悲切地看看季老先生,“佬窦,对木句咗!(爸,对不起了)”
季维暠说完没等任何人表态,扶着跛腿迅速撞向玻璃窗。只听“嘭”的一声,人和玻璃碎片一起冲出窗外,坠向地面。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是一惊,包括于雨朋他们,都没想到季维暠冲动成这样。
季老先生更是吃惊,都没来得及从董事局主席的位置站起来,站到一半又瘫坐在椅子上。陈园刚把季维新扶起来,夫妇两个的脸都吓绿了。
刹那间,于雨朋心里竟显得有些惋惜,没想到这反复无常的凶手也会有如此孝心,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其实他的眼睛里隐藏着不易发现的哀伤,目光慢慢收回注视季老先生。
杨洋迅速收起一脸惊讶,再看向于雨朋,也能体会到他心里不好受,为的不仅是结拜三弟季维斯,同时也为已经失去的老四王宏和金杰、马小山。她不能顾及太多,因为王宏三人的惨状记忆犹新!干哥钟英豪还没醒!而且为了于雨朋他从不介意做坏人,不由得冷冷一笑,把目光转向了钟燕珍。
“我叽,我叽,馁啲以唔为放过我。我唔怕馁啲!大嫂!扣馁帮我照顾两个细仔(求你帮我照顾两个小孩)!”钟燕珍声音微微颤抖着,竟然没有哭,嘴唇咬得发青,“阿暠!等我!”奋力冲出窗外……
“咦嫂!咦嫂!咦哥!啊……啊……啊……”季维斯惨呼的声音出现在会议室门里面。
这些天季维斯一直在逃避,从义气上说觉得没脸见两个结拜哥哥,可作为季家一份子他也不耻亲二哥季维暠的行为。几个月前好不容易两方面握手言和,就因为到东莞出气又一夜之间变成仇人。于雨朋他们三个人到香港他听说了,但没脸见面,也坚决不帮着任何一方跟谁争斗,只好躲起来。今天早上有人打电话告诉他文氏弟兄来公司了,他急着过来劝父亲不要和文家人合作,因为那几个是真正心狠手辣,跟他们合作到最后只有吃亏。
进门的一刹那,季维斯看到季维暠跳出,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钟燕珍又从窗口窜出去。其实事情发生前后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换任何人都来不及做什么。他伤心地嚎啕大哭,歪歪斜斜来到于雨朋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歇斯底里的喊:“为什么?二哥!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他们死?”
于雨朋这下收起脸上的笑容,站起身想弯腰扶季维斯起来,想了想却把手撤回。是真的找不出理由劝他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也不忍心看他痛哭流涕。
“唉——”于雨朋抬头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声,忽然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梁晓芸急忙起来跟着他,并没有叫,明白他此时心情非常复杂。
“Akins,你现在跑出来哭喊啥?还有啥用?”杨洋用手点指着季维斯说,“你总是这么后知后觉吗?早干啥去了?我和你二哥在东莞被他们几十个人砍时你干啥去了?你们老四王宏被他们用乱刀砍死时你又干啥去了?小金、小马被砍死在半山时你又在干啥?钟英豪大哥被砍得到现在都还没醒呢!你为啥不求你的哥哥嫂子手下留情?为啥要让他们死?你让他们家的孤儿寡妇向谁哭喊去?”
杨洋的情绪忽然间变得激动起来,泪光在眼里频频闪烁。她不指望能骂醒季维斯,因为他的懦弱不是三两天造成的,但她却不能像于雨朋那样什么都不说。那样她很可能会把怨恨埋在心里,不管憋坏自己还是转嫁到于雨朋身上都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季维斯还在地上哭,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发展不由自己,悲痛却还是无法节制。泪光中看着杨洋到桌子跟前拿起股票凭证,又扫视他父亲和大哥两口子轻蔑地笑一笑,转身走了。
龚兴龙也叹口气,过去弯腰拍拍季维斯的肩膀,随后跟了出去。
“呜呜……呜呜……”好半天,季老先生才哭出声,悲痛的老脸都错位了。哭了一会儿,忽然泪眼迷离地看着文向天,“丫,丫天,我要,佢哋,扑命!呜呜……呢啲,啲,引馁攞!(阿天,我要他们赔命!这些随你拿)呜呜……”说完继续激嚎啕大哭,两个手掌在桌上面上“啪啪”“啪啪”用力拍打。
文向天没说话,几步走到桌子跟前,随手拿了一大部分股票凭证,估计超过百分二十,带着文向海匆匆离开季氏国际。
夜幕慢慢笼罩大地,香港的霓虹又开始呈现出迷人景象。
赤鱲角机场外距离大门不远,于雨朋、龚兴龙、杨洋、梁晓芸、曹小虎、小薛、胡小泉对着内地方向烧纸钱元宝。算是告慰王宏三人的在天之灵,直到袅袅的青烟完全消失在黑夜里。
过了很久,众人向一号客运楼走去。于雨朋边走边交待曹小虎事情,让他过几天找机会见见季维斯,把季氏股份全部还给季维斯,以便重新接管季氏。
就在他们刚要走进一号客运楼30号入口时,有两辆大面包车停在前面七八十米的柱子跟前。从车上下来二三十个黑衣青年,气势汹汹地溜墙边向他们走来。
于雨朋一眼看到远处另一辆车跟前的文向心和文向天,立刻猜到要出事。赶忙大声喊:“不好!大家快跑!往楼里边儿人多地方跑!大哥,你带着三个女的在前边儿!快!”
等龚兴龙他们跑进门,于雨朋却转身出门向右边跑。知道文氏弟兄的目标必然是他,这种情况他宁可孤身犯险,也决不能让杨洋和梁晓芸受到伤害,深圳的事情绝不能重演。
曹小虎在几个女的后面,正跑着发觉于雨朋跑向另一边,当时就明白过来了。赶忙喊胡小泉:“小胡,你也跟着大哥保护嫂子!”完了也向外跑,边跑着从背后衣服里抽出两把斜头短刀,追上于雨朋递给他一把。
黑衣人果然全都追赶于雨朋,并从衣服里拿出刀、棍各种家什,眼看就是一阵厮杀。
梁晓芸本来在龚兴龙前头,跑了将近两百米,一回头不见于雨朋和曹小虎,就知道被黑衣人困住了。眼圈瞬间红了,停住身子说:“龚兴龙,你照顾好杨洋!”撒腿就往门口跑。
“哎呀!我的姑奶奶!”龚兴龙差点没急哭了。急切间只好停住,冲小薛喊:“小薛呀!快报警!”怎么能不着急?深圳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这次可不敢让这两个女人中任何一个出差错,他宁可自己死也得保全她们。知道这时候大厅里相对安全些,尤其安检口还有荷枪实弹的警卫,连连向里边摆手说,“小胡,你守着她俩去安检那边儿待着,那儿有警卫!不叫你们不许出来!”
说完飞也似地向着梁晓芸追过去,等到了门口再看,那边儿早就打做一团。
曹小虎和于雨朋两人本来已经被围在中间,局势相当被动。梁晓芸跑过来也迅速加入战团,顺手夺了根钢管当作警棍在手里挥舞。她打人讲技巧,棍棍击向对方的重要部位,打中就倒,效果比起勇猛的曹小虎更胜一筹。
龚兴龙也到了,四个人背对背,奋力向外砍杀,没过五分钟,黑夜人倒下将近一半。于雨朋、曹小虎、龚兴龙都不同程度挂了彩,只有梁晓芸依旧英姿飒爽,浅蓝色牛仔套装上一个血点都没有。
又有辆面包车开到离他们不远停住,车上又下来十几个黑衣大汉,手持家什冲过来加入战团。
这是场异常惨烈的凶杀恶战,合了那句暗夜无色残血染,劲草有情邪刀摧。
文向心在远处看着手下一个个歪倒在地,不由得暗骂:废物!全TM废物!几十个人摆不平四个!
这个时候,文向天早已经悄悄地向距离于雨朋最近的42号入口移动。最后,他在41号入口玻璃门旁边停住,侧着身从手包里取出一把“54”黑星手枪,慢慢瞄准于雨朋左胸,咬着牙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连续四声枪响震得机场上空都是回音。
打斗的人群猛地一乱,梁晓芸从于雨朋身上歪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后背流出来。
“晓芸!晓芸!”于雨朋大叫两声,抱住梁晓芸,用手按她背后的伤口,心疼的肝胆俱裂。她摔倒的时候已经昏厥,眼紧闭着,呼吸渐弱。
喊叫声结束的同时又有“砰砰”两声枪响,“噗通”有人应声摔倒。
摔倒的是文向天,头部中枪,立时毙命!
“局长!局长!”“梁局!”随着喊声有两个人跑向于雨朋他们,两个人手里都端着枪,话音未落又连续开了好几枪,有几个黑衣人相继栽倒。倒下就是当场断气,可见来人枪法该多准。
剩下的黑衣人哪还敢在此逗留?吓得四处逃窜。
机场特警和赤鱲角机场警署的警察陆续来到,整个机场上空盘旋着警笛声。
后来开枪的两个人早已经来到梁晓芸跟前,收了枪。其中一个痛哭流涕,一把从于雨朋手里抢过梁晓芸,边向警车跑边喊:“梁局!你要撑住!要撑住!”另一个也在叫,三人一起上了急救车。
“小虎!小虎!小虎……”旁边的龚兴龙也在大声喊,声音都喊哑了,“你要挺住啊!哥哥得好好儿地把你带回去!小虎!小虎!”
“医生!医生!”于雨朋撕心裂肺地喊。第二辆救护车来到跟前把曹小虎抬上车,于雨朋、龚兴龙也跟着一起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