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连空和塞科斯来到天空之城的下方一个小村庄里。这里的空气清新得仿佛能洗涤一切烦恼,远处的鸟鸣声与清风相得益彰,带来一种世外桃源的宁静。上方那座城宛如漂浮的幻影,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似乎与这个世界分离,又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
鹤连空将九天苍龙插入地面,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塞科斯说:“找个人问问。”
塞科斯点了点头。
他们走进村庄,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村子里的房屋简单而古朴,每家门口都种着些花草,石子铺成的小路蜿蜒曲折。终于,在村口一棵大树下,他们看到了一个村民。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满头白发,他正坐在树荫下,手中拿着一个木制的烟斗,眼神平静地望着远方。
鹤连空走上前,微微躬身,“老伯,头顶上那是哪座城市啊。”
老人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从鹤连空和塞科斯身上扫过,“你们是游客?”
塞科斯和鹤连空点点头。
他指了指天,“那是风语,”又指了指地,“这是赤月。”
两个脑袋齐刷刷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抿了抿嘴。
他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烟斗,说道:“阿斯特拉尓总共两座天空之城,苍穹和风语。王室便住在苍穹。”
“那我们怎么上去?”塞科斯道。
“你们为什么想上去。”
“找一位叫星辰格兰的铁匠。”
老伯摸了摸胡须,缓缓道来:“想去天空之城的人,倒是不少。但……”
老人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要上去,首先要找到通向城门的隐秘路径。这条路径,只有在特定的时刻,才能显现。”
塞科斯皱了皱眉,“什么样的特定时刻?”
“当日月同辉,山川共鸣之时。”老人答道,“天空之城的影子会映射在大地上。沿着影子的路径,你们会找到一座通天的石阶。但要小心。”
“神神叨叨的。”塞科斯不满地说道。
“多谢老先生指点,我们会尽力一试。”鹤连空深深鞠了一躬,拉着塞科斯向村外走去。
他们走到村庄边缘,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泛白。此时看天空不知是早晨还是傍晚,远远望去水天相接,山川仿佛融为一体。
正如老人所言,天空之城的影子逐渐在地面上显现出形状,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慢慢延展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光影路径,指引着鹤连空和塞科斯来到一处空地。石阶从虚空中凝聚而成,突然出现,古老的石块仿佛经历了无数个世纪的风霜。
鹤连空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第一步。塞科斯跟了上去。
随着他们一步步向上,石阶两旁的云雾如潮水般涌动,将整个通道包裹在一片朦胧之中。石阶变得越来越陡峭,脚下的石块也逐渐变得松动。每迈出一步,仿佛踩在空中,随时可能滑落入无尽的深渊。
塞科斯紧紧跟在鹤连空身后,心跳如鼓,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停地往下滴落,他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停顿。
“喂,”塞科斯双腿有些发抖,“要不我们下去吧,别往上了。”
突然,石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从下到上逐渐消失,像一张褪色的画卷般从底部逐步卷起,消失在空气中。
塞科斯一个踉跄,脚下踩空,身体猛地向后倾倒。他眼前一黑,几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猛地掉落,坠入深渊。千钧一发之际,鹤连空猛地回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回石阶。塞科斯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鹤连空,还没有调整过来,鹤连空便二话不说地拉着他往前走去。他的身体被拖着前行,脚下的步伐变得急促而凌乱。
云雾瞬间涌入那些消失的空隙,填满了原本的路径,仿佛这条路从未存在过。不到片刻,整条百米长的石阶便彻底从视线中消失。
他们在那条铺满云雾的街道上飞奔,四周的景象仿佛在他们的疾行中化作一道道模糊的光影。塞科斯几乎要跟不上鹤连空的速度,双脚像是在踩空中飘浮,不敢松开鹤连空的手。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身体被一种温暖而安心的力量牵引着向前飞奔。脚下的石阶在急速消失,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走了多久,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城门,如一阵巨大的海浪朝他们奔来。
鹤连空斜眼看了塞科斯一眼,二人同时伸手推开了城门。
就在最后几块石阶即将消失之际,鹤连空和塞科斯跨过了城门的门槛,他们几乎是扑进了风语城。
身后的通道在他们进入的一瞬间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漫无边际的云雾,笼罩在他们身后。一道耀眼的光芒扑面而来,两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待光芒稍稍减弱后,他们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失去了言语。
风语城的景色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壮观无数倍。整个城市悬浮在空中,由白色的大理石和透明的水晶构成。建筑高耸入云,屋顶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鹤连空和塞科斯默默地站在城门口,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境般不真实的世界。他们缓步前行,不愿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沉浸在这片超凡脱俗的美景之中。街道上铺满了柔软的白云,脚踩在上面,就像走在棉花上般轻盈。
城中的居民仿佛由水晶雕刻而成,身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优雅与神秘。他们的眼睛宛如宝石般璀璨,穿着淡蓝色的长袍,袍子上绣着繁复的图案,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高贵感。
他们向前走着,风语城的景色也变得越来越壮观。街道两旁的水晶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建筑的墙壁上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那些宝石似乎有生命般,发出微弱的脉动光芒。
远处传来了一阵悠扬的乐声,仿佛有无数的乐器在空中合奏,旋律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与庄严。鹤连空和塞科斯顺着乐声走去,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广场,中央是一座华丽的喷泉。喷泉的水仿佛由纯净的光芒组成,晶莹剔透,流淌时发出悦耳的铃声。广场周围聚集了不少风语城的居民,他们正在轻声吟唱,美妙的声音吸引着鹤连空和塞科斯不断靠近。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向他们缓缓走来。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的皮肤晶莹如玉,眼睛宛如两颗璀璨的星辰。她的长袍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显得无比优雅。
她走到鹤连空和塞科斯面前,微微一笑,声音清澈如溪水:“欢迎你们,外来者。”
鹤连空拱手说道:“冒昧而来。”
女人未免笑意,深深点了一个头。
塞科斯忍不住问道:“风语城到底为何会悬浮着?”
女人轻轻摇头,“风语城,既是传说,也是现实,它存在于不同的时空之间,是一个汇聚了古老的智慧与力量的圣地,有着世间最神秘的知识与力量。”
塞科斯对鹤连空使了一个眼色,小声道:“又神神叨叨的。”
鹤连空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道:“请问这位姐姐,可知一位名叫星辰格兰的铁匠居住在何处?”
女人的神色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她的声音平稳而淡漠,“她不在这里。”
说完,女人轻轻扬起眼眸,缓缓移开目光,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悄然离去。
塞科斯疑惑地看了鹤连空一眼,鹤连空也朝他耸了耸肩。
他们继续向城市更深处走去,周围华美与繁复的景象将他们笼罩其中。街道两旁的建筑如同雕刻的宝石,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居民们身穿华丽的长袍,面孔精致如同雕塑,举止优雅,在街道上穿行。
鹤连空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这些居民,尽管表面上看似祥和,鹤连空却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而那些不经意间的目光,仿佛在警惕和审视着他们。这种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身体微微紧绷。塞科斯并未感受到这份异样,快步流星地走着,“找个客栈啥的歇歇脚吧!”
鹤连空缓缓停下脚步,眉头微蹙。他突然一把拉住塞科斯,将他拽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压低声音道:“为什么上来的路如此艰难?为什么居民们,包括刚才那位女子,举止如此怪异?”
塞科斯听后,轻轻拍了拍鹤连空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你想多了吧!他们这里的人就是比较优雅而已!总不能因为这个指责别人怪异吧!”
鹤连空内心的警惕并未消散,他继续拉着塞科斯道:“刚才那老伯为什么好像在推脱告诉我们关于如何上来的信息?”
“那老头故意卖关子呗,神神叨叨。”
“是啊,神神叨叨,你不觉得一切都神神叨叨的吗,整个阿斯特拉尓。”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人流将鹤连空和塞科斯猝不及防地推向前方的广场,让鹤连空和塞科斯疑惑的措不及防。
居民们仿佛早已熟悉这一切,步伐整齐而有力,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前方,嘴里开始吟唱出一种奇异的旋律。那歌声幽远而神秘,仿佛某种古老的力量,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鹤连空和塞科斯无措的脚步随着这歌声而放慢,心神似乎被那声音深深吸引,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
脑海中原本的警觉与思考像被抽离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宁静与沉醉。
他们毫无抗拒地汇集到广场中央,身体随着周围人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开始进行舞动,动作简单而重复。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鹤连空的潜意识里渐渐感到一丝异样,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呼唤他,意识开始逐渐回归。
眼前的景象从欢快变得诡异,耳边的歌声也从迷人变得刺耳。他猛然一震,强行挣脱了那股束缚心神的力量。清醒过来的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广场中央,四周的居民们依旧在沉醉于那诡异的舞蹈和歌声中,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鹤连空的心跳加快,他迅速看向塞科斯,发现他依然在机械地舞动着。他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塞科斯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试图将他唤醒。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依旧回荡着那令人不安的歌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努力。
“你做不了神仙!”
“你帮不了世人!”
鹤连空感到自己的思绪像是穿梭在一片迷雾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片如梦似幻中,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
那笑声轻蔑而尖锐,如同利刃划过空气,刺入他的耳中。它并不像是来自于眼前舞蹈的人群,也不像是来自广场中央歌唱的人群,而更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直接钻进他的脑海。
“塞科斯?”思绪一片黑暗,鹤连空原本握着塞科斯的手划过,触碰到一些冰冷的肩膀。鹤连空的心脏猛然一紧,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他努力想要分辨出笑声的源头,却发现那笑声无处不在,令他仿佛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
四周的声音、舞动的光线、以及那挥之不去的笑声,都在压迫着他的神经,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
“顾清风!”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师弟?你怎么在这里?”鹤连空焦急地看着四周,一片浑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身影,“快点回去。”他下意识地说道。
“我便赐你道明顾清风,云凌谪仙顾清风。”另外一个声音传来。
“师父?”鹤连空好像在哭。
鹤连空没有思考,嘴里的话便自己蹦出来了:“师父!我还想做顾清风,有名有姓的顾清风。师父,是我错了!是我心气太高,忘了自己是谁!”
那声音没有理会他。
周围仿佛有人在嘲笑。
“如果有一日你真的失去了一切,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空即是有,有即是空’吗?”
“你不能!”
“你不能!”
“你不能!”
鹤连空脸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着,他几乎要濒临崩溃。他张着嘴,委屈而自责地不断叫着:“师父?”“师父?”
“师父和师弟绝对不会如此!”鹤连空大声而坚定地说着。
他剧烈挣扎着,默念起《恒真经》里的一段话: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他不断重复着。
他逐渐感到自己的思绪从迷乱中脱离出来,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惧也随之消散。
“神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自己的意识从那嘲笑的声音中抽离。感官渐渐恢复着,依然无法看清,但手指以有了触感,他感觉自己的指尖僵硬地滑过一些冰冷丝滑的衣料。
他在那些衣料中寻找着熟悉的触感,但他始终没有找到塞科斯。就在快要绝望之际,他的手指终于触及到一片熟悉的衣角。他猛然抓住那块布料,用力将其拉向自己。
鹤连空的眼睛也渐渐渐恢复了清明。他看见了眼前那个依旧在机械地舞动,眼神空洞无神的塞科斯。他再次握紧塞科斯的肩膀,双手不再颤抖,心中充满力量。
“塞科斯,醒过来!”鹤连空的声音坚定,他用力摇着塞科斯。
鹤连空伸出双手,捂住了塞科斯的耳朵。他的手掌紧贴着塞科斯的耳廓,坚决而温柔。
鹤连空感到塞科斯的身体微微一震,似乎在那一刻有所松动。“塞科斯,醒过来!”鹤连空趁势大声呼唤。
塞科斯的眼神开始有了些许变化,原本空洞的目光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鹤连空感觉到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没有松手,继续用力捂住他的耳朵。
塞科斯的目光逐渐恢复了神采,定睛看向鹤连空,单纯的眼睛仿佛在疑惑发生了什么。
鹤连空松了一口气,眼中带泪地微笑着,他慢慢放开塞科斯。后抓住塞科斯的手腕,连忙拉着他迅速离开。
鹤连空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拉着他离开人群。塞科斯还有些迷茫,任由鹤连空拉着自己前行。两人迅速穿过广场,向着远离人群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