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北魏来说,和胡夏的战争已经打了差不多两年,虽然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魏军也需要时间修整,因此也没有马上发动新的军事行动。但仅仅只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魏王拓跋焘又按奈不住心中的压抑,于公元429年4月,他准备再次袭击柔然,于是便在南郊练兵,他首先祭祀天神,然后部署部队排列阵势,可是由于战疲,朝廷内外的群臣都不想出行远征,特别是保太后坚决反对这次的行动,只有崔浩力主魏王出兵。
尚书令刘絜等人于是共同推举太史令张渊、徐辩,让他俩去对魏王劝说:“今年为己巳年,是三阴聚集的年头,木星遮掩月亮,太白金星出现在西方,出现这种星象就不能用兵,如此北伐肯定要失败,即使所幸战胜,也是对皇上不利。”
张渊这个人资历很老,以精通术数著称,据说四十多年前,他曾力劝前秦主苻坚不要南征东晋,苻坚不听,结果不幸被他的乌鸦嘴言中,最终苻坚在淝水惨败,身死国灭,从此张渊名声大噪,一下子成了名闻遐迩的顶级预言家,后来他历任后秦、胡夏等多国谋士,在北魏攻下了夏国的统万城后,他和徐辩一道又成了北魏的臣子,拓跋焘让他们继续担任太史令。
群臣于是都附和夸奖他们说:“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是百发百中的,一个是陛下您的箭法,另一个就是张渊、徐辩他们的预测。张渊、徐辩他们年轻时曾经劝阻过苻坚南伐晋朝,苻坚不听而失败,他们所说的事是没有说不中的,魏国不可违背啊!”
魏王拓跋焘心里极不畅快,就诏令崔浩与张渊等人面对面在自己的跟前对峙辩论,因此崔浩只用一席话就堵住了他们的嘴,崔浩当场诘问张渊、徐辩他们说:“阳为积德,阴为刑杀,所以,发生日食就要修行恩德,发生月食就要修整刑罚。帝王用刑,小的就是在市朝上处决罪犯,大的就是陈兵原野对敌国用兵。现在我们出兵去讨伐有罪之国,乃是修整刑罚的举动。臣私下观察星象,连年以来,月亮运行遮蔽昴宿,至今乃是这样。这种星象的占测是,三年之中将有天子大破旄头之国。蠕蠕、高车是旄头星的部属,愿陛下不要迟疑。”
张渊、徐辩又说:“蠕蠕是荒外无用的东西,占领他的土地也不能耕种来收货粮食,获得他的民众也不能让他们臣服而役使。他们移动轻快来去无常,难以攻取和制服,有什么值得急不可待发动兵马去攻打他们呢?”
崔浩说:“张渊、徐辩讲天文星象,还是他们的职分。至于人间事务及当前形势,恐怕就不是他们所知晓的了。这乃是汉代的老生常谈而已,拿到现在来实行,就太不合乎时宜了。为什么呢?蠕蠕本是我们国家北方边陲的臣属,中途背叛离去,现在追杀他们的元凶,收聚他们的良民,使他们恢复往日的赋役,不是没有用处的。世人都说张渊、徐辩通晓数术,能明白准确地占卜决断成功和失败,我要试问他们,前不久统万城未灭亡之前,有没有败亡的征兆呢?如果他们不知道,就是没有方术计算,如果知道了而不说,那就是不忠了。”
张渊、徐辩要想证明他们的水平和人品,这个问题唯一的答案只能是“我说了,只是郝连昌没有听”。可是这时候夏国的原任国王赫连昌也在座,张渊等人自知未曾说过有败亡征兆而惭愧无言,魏王拓跋焘的心里十分高兴。辩论结束以后,然而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南方的刘宋皇帝刘义隆派遣使者来了,他们讨要之前在刘义符任上丢失的面积,包括洛阳在内的河南土地,说:“河南自古以来就是我们宋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被你们魏国非法占有已经好几年了,请你们马上归还,千万不要低估了我们宋国人民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决心”。
拓跋焘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但那些反对出兵的大臣们,却因此找到了新的理由,公卿大臣中有人怪罪崔浩说:“现在南方贼寇正在窥视我国的时机,而我们却丢开他们去向北讨伐,如果蠕蠕再向远方逃遁,那么我军前方没有得到收获,后方又有强劲敌寇的威胁,我们将如何对待呢?”
崔浩说:“事情不是这样说的。现在我们不先破蠕蠕,就无法对付南寇,南人听说我国攻克统万城以来,内心怀有恐惧,所以扬言要调动军队来防卫淮北。等我们打败了蠕蠕,往返这一段时间,南寇肯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的。而且他们是步兵,我们是骑兵,他们能够北来,我们也能南往,这种行动在他们十分不容易,在于我们却并不辛劳。何况南北风俗不同,水陆作战都各有其自身的特殊性,即使我国将黄河以南的大片土地交给南人,他们也不一定能顶住。我为什么这样说呢?凭刘裕的雄才大略吞并了关中,留下他的爱子并有良将辅助,拥有数万精兵还是没守住关中,最后落得全军覆没,号哭之声至今也未停止。何况刘义隆这朝的君臣,根本不能与刘裕那时的君臣相比。而我主英明勇武,兵强马壮,他们如果真来,好比用马驹牛犊搏斗虎狼一样,有什么可怕的。蠕蠕仗着地域遥远,以为我国力量不能控制他们,自己松懈的日子已经很久了,所以夏天就分散民众放牧畜养,秋天牲畜肥壮了才聚集起来,离开寒冷的北方去向温暖的南方,南来侵犯掠夺。现在我们攻其不备,他们肯定一哄而散,公马护母马,母马恋马驹,奔跑驰骋难以控制。又得不到水和草,不过数天,定会又重新聚集,但这时候已经极度疲惫,我们可以一举消灭他们。这样短暂的辛劳,可换来长久的安逸,时机如此有利,只怕皇上没有这个意图。现在皇上意图已定,为什么要阻止他呢!”
寇谦之对崔浩说:“蠕蠕真可攻克吗?”
崔浩说:“一定能攻克。只怕各位将领眼光短浅,前后顾虑不能乘胜深入,使战事不能完全成功而已。”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说什么了,北魏大军就这样踏上了征途。他们分兵两路,西路由大将长孙翰指挥,取道大鹅山。东路则由拓跋焘本人亲自统帅,取道黑山。约定两路大军一起在柔然王庭会合。
据《魏书·蠕蠕传》中记载:“蠕蠕即柔然,东胡之苗裔也”。东胡族系包括的部落和民族很多,如东胡、乌桓、鲜卑以及由鲜卑分化出去的慕容、宇文、段部、拓跋、乞伏、秃发、吐谷浑各部,此外还有柔然、库莫奚、契丹、室韦、蒙古。柔然出自于鲜卑,库莫奚和契丹也出自于鲜卑。《魏书·库莫奚传》说它是“其先,东部鲜卑宇文之别种”。契丹原先与库莫奚、宇文两个部落一起游牧后从鲜卑分离出去,自号契丹,游牧于潢水及土河流域一带。
《北史·室韦传》载:室韦,盖契丹之类,其南者为契丹,在北者号为室韦。“蒙古”一词最早见于《旧唐书·室韦传》,传中称它为“蒙兀室韦”,是居于望建河南岸的一个部落,是室韦部落联盟的一个成员。蒙古语与鲜卑语相去无几,从地域上看,鲜卑起源于今额尔古纳河东南的大鲜卑山,而后来的室韦的活动地区也在额尔古纳河这一带,可见鲜卑、契丹、室韦、蒙古都是属于东胡这一族系的。
关于东胡,是中国春秋战国时期强盛一时的北方民族,因居匈奴以东而得名。春秋战国以来,南邻燕国,后为燕将秦开所破,燕筑长城以防其侵袭。秦末东胡强盛,其首领曾向匈奴要求名马、阏氏和土地,后为匈奴冒顿单于击败,退居乌桓山的一支称为乌桓,退居鲜卑山的一支称为鲜卑。
东胡是中国东北部的古老游牧民族,东胡是一个部落联盟,包括了当时族属相同而名号不一的大小部落。早在商朝(约公元前十六-十一世纪),就有东胡的活动记载,据《史记·匈奴列传》中记载,在春秋战国时期,主要活动在当时燕国的北部和东北部,也就是今辽河的上游老哈河和西拉木伦河流域。
东胡从有史记载以来,一直是一个强大的部落,与中原的燕国和赵国的接触比较频繁。东胡曾打败过燕国,燕国的东北从上谷至辽东一带,经常遭受东胡的侵扰。东胡和赵国之间也是战事频繁,匈奴刚刚兴起时,也受东胡的敲诈勒索,燕国曾打败过东胡,使东胡向后退却一千余里,燕国便从今河北怀来直到辽宁的辽阳一带修筑了长城,以防东胡。并设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用以防御东胡的南下。
赵国的大将李牧在击败匈奴的同时,又一次战败了东胡,匈奴的冒顿单于刚即位时,东胡恃强向匈奴索要宝马、美女,冒顿单于采用麻痹敌人的做法,对东胡的要求一一满足,冒顿单于趁东胡王轻敌之际,向东胡发起进攻,大破东胡,从此东胡部落联盟瓦解,东胡各部落成为匈奴的种族奴隶。当然,东胡各族还并未就此消亡,如后来退居乌桓山的乌桓族和退居鲜卑山的鲜卑族,就是东胡主要的部落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