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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3-

公元445年,在长安以北的地方,有十多万各族民众奋起反抗北魏的统治,北魏民间就流传着〝灭魏的人是吴〞的谣言。这次反叛的领导者是卢水胡人盖吴,卢水胡人是居住在卢水、湟水一带的一支少数民族。东汉及三国时期,卢水胡人分布极为广泛,东晋末年和北魏初年,在凉州的北凉就是卢水胡人沮渠氏创建的。


北凉被北魏所灭后,卢水胡人的部族和沮渠氏的家族不断起来反抗。卢水匈奴人盖吴于是在杏城聚众谋反,各部落的匈奴人争着响应盖吴,一时有人马十几万。盖吴自称天台王,设置百官,派他的党徒赵绾来宋国,上书表示自愿归降宋国。


北魏初年,在边境要塞地区设置了一些军事据点,护卫平城并镇压和管理少数民族,这些据点被称为镇。当时长安镇的副将拓跋纥听说盖吴反叛,以为不过是一些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他率领镇兵前去讨伐,幻想能够马到成功,一举平定盖吴而向朝廷报功,不料他的队伍却被打得七零八落,他自己还赔上了一条性命。


盖吴首战告捷,喜讯传遍了渭水南北,盖吴的人马更多了。起义的队伍歌舞欢庆,声势烜赫。北魏的官吏和富户民众都胆战心惊,纷纷渡过渭河,逃到渭水以南的终南山区去靠近长安,以求得北魏政权的保护,长安镇直向朝廷告急。魏王拓跋焘征发高平郡的敕勒骑兵赶赴长安,命将军叔孙拔统领并州、秦州和雍州的部队屯扎在渭水北岸,准备一举扑灭盖吴。


赦勒又名铁勒、赤勒、狄勒、回鹘,欧亚大陆古代民族,是我国古代北方的少数民族,属于寒温带森林渔猎游牧部落。赦勒人是古代赤勒的后裔,最早生活在贝加尔湖附近,匈奴人称其为丁零,鲜卑人称其为赦勒,因其使用车轮高大的车子,又称之为高车部。


据《魏略》记载,公元三世纪开始扩至叶尼塞河上游,与古坚昆杂居,这些部落称之为西丁零。汉朝击溃北匈奴之后,赦勒的地域开始南移,遂与中原的汉人交往。公元四世纪末至六世纪中叶,继匈奴、鲜卑之后,赦勒人和柔然人活动于中国大漠南北和西北广大地区,四世纪中叶,生活在阴山一带的赦勒人大都已鲜卑化。


魏王征发冀州的民众在碻磝津建造浮桥,盖吴派遣另一个将领白广平向西掠夺新平郡,安定郡的各部匈奴都聚集人马归顺盖吴的部队。盖吴又分兵向东掠夺临晋以东,北魏的将军章直击败了这支盖吴的部队,一时淹死在黄河中的有三万多人。盖吴又派兵向西抢劫,到达长安时,北魏将军叔孙拔与这支部队在渭水北岸展开战斗,大败盖吴的军队,杀死三万多人。


河东郡汾阳蜀人薛永宗,同姓有三千余家,是当地的一支强族。盖吴反叛的前一年,他们已在河东揭竿而起。这支队伍攻入北魏大牧场,夺取了官马数千匹,人人都骑上大马,风驰电掣地来往奔跑,铁蹄声远达数里之外,真是威风八面。


北魏秦州刺史周观率军前去征讨,却碰得头破血流大败而归,周观自己也中了流矢卧床不起。薛永宗的部众攻占了几个县城,他们杀死官吏,烧掉官衙,接着又去攻打喜闻县,闻喜县内没有兵械,县令惊慌失措没办法抵抗,县民裴骏率领督促本地的豪族袭击薛永宗,薛永宗才撤走。拓跋焘于是命令薛谨的儿子薛拔集合同宗同乡的人马,在黄河岸边筑起壁垒,用来阻断盖吴和薛永宗相互往来的道路。


另外派殿中尚书拓跋处直等人带领二万名骑兵讨伐薛永宗,派殿中尚书乙拔率领三万名骑兵讨伐盖吴,派西平公寇提带领一万名骑兵讨伐白广平。然后挑选六个州的精锐骑兵二万多人,派永昌王拓跋仁、高凉王拓跋那分别从两路进军,前去抢占淮水、泗水以北地区,并迁徙青州、徐州的百姓来充实黄河以北地区。


拓跋焘的军队到达东雍州,魏兵逼近河东的蜀人首领薛永宗的营垒,北魏司徒崔浩说:〝薛永宗不知道陛下会亲自前来,他们的人心必定松懈。现在正是北风强劲,应该赶快攻击他们。〞


拓跋焘同意了这个意见,于是包围了薛永宗的营垒,薛永宗出垒迎战大败,就与家人一起投进汾河而死。他的同族人薛安都在此之前占有弘农,这时也放弃城池投往刘宋。拓跋焘向南前往汾阴渡过黄河,到达洛水桥,听说盖吴在长安之北,他认为渭北土地不长庄稼,打算渡过渭水南下,沿着渭水向西进攻。


拓跋焘拿这个想法询问崔浩,崔浩回答说:〝打蛇要先打蛇的头,打破蛇的头则蛇尾不能摆动。现在盖吴的营垒离此只有六十里,派一部轻装骑兵奔袭,一天就可以赶到,赶到则攻破盖吴是必定的了。那么攻破盖吴,南向长安也不会超过一天,一天的疲乏,不至于有所伤害。如果按南下的路线进攻,盖吴就会慢慢逃入北山,短时间内就不能平定他们了。〞


然而拓跋焘却没有听从,却从南岸一直向长安进军到达戏水,盖吴的军队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全部分散进入了北山,致使魏军到来毫无所获。拓跋焘后悔没有听从崔浩的意见,于是从长安到达盩厔,经过了陈仓,返回再往雍城,一路经过的地方诛杀与盖吴通谋的百姓和夷人。


北魏殿中尚书乙拔等各支部队在杏城大破盖吴的部队,盖吴又派使者向刘宋上书求援,刘义隆于是下诏任命盖吴为都督关陇诸军事、雍州刺史、北地公,命令雍州、梁州发兵驻扎在边境上声援盖吴。并派遣使者赐给盖吴一百二十一颗官印,让盖吴按照实际情况代朝廷封派官职。


于是盖吴收兵屯驻在杏城,自称秦地王,声势重振。拓跋焘再派永昌王拓跋仁、高凉王拓跋那督帅北路各军前去讨伐他。又征发冀、相、定三州的兵士二万人,屯驻在长安终南山各山谷,以防备盖吴逃窜。并征发司、幽、定、冀四州的兵士十万人,修筑京城外围要塞防御工事,从上谷郡向西直到黄河,宽度和纵深达一千里。


到了八月,北魏高凉王拓跋那等军队终于攻破了盖吴,俘获了盖吴的两个叔叔。各位将领打算把他们押送到平城,长安镇守将领陆俟说:〝长安险要坚固,风俗豪壮强悍,平时都不能忽视,何况在慌乱之后呢?现在不杀死盖吴,则长安的事变不会结束。盖吴一人流窜,不是他的亲信,谁能抓住他?假如留下十万大军来追捕他一个人,又不是好办法。不如私下答应盖吴的叔叔,赦免他们的妻子儿女,让他们自己去追捕盖吴,这样活捉盖吴是必定的了。〞


各位将领都说:〝现在贼人们已经打散,只剩下盖吴一个人,如何能抓他回来?〞


陆俟说:〝诸君没看到过毒蛇吗?不击断它的头,还能有危害。盖吴天性凶狠狡猾,现在如果得以逃脱,必定自称大王没死来迷惑愚民,为患更大。〞


将领们说:〝你的话说得是,但是抓住了贼人不把他杀了,却又放了他,如果一去就不返回,将怎么承担这个罪责?〞


陆俟说:〝这个罪,我来给诸位承担。〞


陆俟是代郡人,曾祖父陆干、祖父陆引,世代管理部落。父亲陆突在拓跋珪时,率领族民随从征伐,屡有战功,被任命为厉威将军、离石镇将。天兴年间,位居上党太守,封关内侯。陆俟少时聪慧,很有谋略。天赐六年拓跋嗣即位,任命陆俟为侍郎,升任内侍,继承关内侯的爵位,改任龙骧将军、给事中,掌管吏部和御台史事务。陆俟担任官职时,履行职责,从不退缩。


高凉王拓跋那也认为陆俟的计谋可行,于是赦免盖吴的两个叔叔,同他们约定日期,然后放了他们。到了约定的日子,盖吴的叔叔还没有回来,各将领都责怪陆俟,陆俟说:〝他俩是还没有找到机会罢了,必定不会辜负我们。〞


又过了几天,盖吴的叔叔果然带来了盖吴的首级传送到平城,于是北魏永昌王拓跋仁攻讨盖吴的余党白广平、路那罗,全部平息了他们。朝廷因此任命陆俟为内都大官。


时逢安定的卢水胡人刘超等人聚众万余人反叛朝廷,拓跋焘因陆俟的威望恩德在关中地区十分显著,又对陆俟加官为都督秦、雍二州诸军事驻守长安,拓跋焘对陆俟说:〝关中奉行朝廷的教化时间不长,朝廷的恩惠威信还未普及开来,官吏民众多次叛乱。现在如果朕把重兵交给卿,则刘超等人必会联合一起,占据险要地势拒守,就不易攻克。如果给你的兵少,则不能制服贼人。卿应当自谋计策攻打他们。〞


陆俟于是单枪匹马前往长安,刘超等人听说这个消息非常高兴,认为陆俟已没有办法对付他们。陆俟到了长安,以成败的厉害劝谕刘超,用娶刘超的女儿以引诱他,通过和刘超成为婚姻亲家来招抚刘超。刘超却仗恃他的人多,还是没有投降的意思。


陆俟于是率领其帐下的全部人员亲自前去召见刘超,刘超派人出来迎接陆俟时对他说:〝跟随的人如果如果超过三百人,当用马弓来对待你们。不到三百人,当用酒食招待你们。〞


陆俟于是带了二百名骑兵前去面见刘超,看见刘超设下防备十分森严,陆俟尽量饮酒,直到喝醉了才返回。不久,陆俟又选出敢死兵士五百人外出打猎,顺路前往刘超的军营,并与部下事先约定说:〝你们动手的时机,可以以我喝醉为限。〞


饮酒之后,陆俟假装喝醉要回去,刚扶上马就大声地呼喊,于是亲手斩下刘超的头。手下的士卒应声散开攻击,杀死刘超的部下一千多人,于是平息了刘超的叛乱,拓跋焘召回陆俟担任外都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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