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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

花网厂房建设的一切事宜交给“富水建筑公司” 后,柳琴、柳书便开始跑起了花网厂的业务来了。

 

柳琴负责去镇上工商、税务办理一切经营手术,然后再去县里艺品厂去跟人家谈网的经营事宜。柳书则负责去找他的同学于果,跟于果的父亲于学孟谈经营钩花的业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柳琴用了两天的时间跑完了工商、税务这些老爷部门,老爷们让他等着,等着上级盖章发证。柳琴问得等多少时间才能拿到证,一个挺胸凸肚、满脸满嘴油光光的家伙,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哼啍唧唧地说:“多少天能拿到证?等着吧,半个月是……咹,是够呛的,一个月嘛……咹,也是够呛的,两个月嘛……咹,也是说不定的嘛!”

 

柳琴那个恨啊,恨得牙根儿都痒痒起来,他恨不得上去对着那打官腔的胖猪油光光的脸打上几拳,让他满脸开花见红!柳琴只能这么想一想,是万万不敢付诸于行动的,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些老爷部门的人你是不敢得罪他们的,你别说打他们了,就是你态度稍有点不满,他们也会把你整得惨兮兮的,让你生意做不好,钱挣不到,一直整得你不做买卖关门为止,更何况自己的花网厂还正准备开张呢,这些爷你必须得供着哄着啊!柳琴有多少次在高山镇上看到工商的人在集上不必花一分钱,什么好东西都能划拉回家,又有多少次看见税务的人开着车下去去那些做买卖做生意的人家拉花生油、拉苹果啥的,所以自己受这么点委屈是不算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古人的话是千真万确地正确啊。想到这些,柳琴便悉然了。

 

从那胖猪打那官腔,柳琴也想了很多。他首先想到了两个流传于高山镇坊间的笑话。其一,有一年县里搞妇女工作的一个干部来高山镇某村蹲点,此人最好打官腔穷显摆,在召开全村妇女大会时,他打官腔自我介绍说:“我,咹,是县委书记……”下边一阵热烈的掌声,并有人交头接耳说:“好大官好大官啊!”此人接着说:“派来的……”下边一阵唏嘘,有人说:“我操,不是县委书记啊!”此人又道:“我来干什么呢?咹,我是专门来搞妇女……”下边一片“啊啊” 的吃惊声,这家伙接着道:“工作的……咹,我的作风好不好,咹,粗不粗,咹,细不细,妇女主任是知道的嘛!”后来这人被全村妇女扒了裤子盖了土地庙儿,从此再也不敢打官腔穷得瑟了。其二,有一年高山镇武装部来了一部长,也特爱打官腔,那年民兵冬训,他在召开的动员大会上拖腔拉气地说道:“民兵同志们——我们这次冬训嘛,咹,一人一挺机枪……”下面掌声雷动,他接上说:“是不可能的,一人一枝步枪……”下面再次掌声一片,他又接上道:“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下面都竖起耳朵,他又道:“也要把冬训搞好嘛……”动员会开完了,有一多半人都打起了呼噜了。

 

柳琴问自己,为什么这些政府部门的人这么喜欢打官腔,这么喜欢把自己弄到老百姓头上去?不是说为人民服务吗,不是说他们是人民的公仆吗?老百姓干点事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应该三天五日就办妥的事儿却要一两个月呢?柳琴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个子丑寅卯来,也就只能归到一点上:还是当官好啊,要不为什么古今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去当官呢?想到当官,他就想到了自己入党一事儿,柳书说得沒错,应该发展发展自己了,自己在村里当上官儿了,是绝对不能打官腔的,更不能干扯皮扯蛋的窝囊事儿,要一心一意为老百干点实在事儿,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柳琴在工商、税务让他等的这些日子里,他跑了几趟县城,最后一次才在县工艺品厂见到了厂长兼书记。这位厂长兼书记是个中年女人,柳琴对她有一定的了解,都是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知道的。这中年女人叫姜淑卿,人长得不矮,黑不溜湫的,说话大粗嗓门儿,脏字时不时地随嘴儿就吐噜出来了,行为举止沒一点淑女样儿,甭管到了哪儿,往那一坐就把鞋脱了便找地儿将双脚很舒服地放起来,不管它雅不雅、臭不臭的,大大咧咧,全身透出一股男人都少有的強悍气势,因在家排行老二,人称“姜老二”是也。这姜老二,12岁当儿童团长,15岁入党,解放前便参加了工作,解放后一步一步地干到县里大厂子的厂长、书记啥的。她的工作能力极強,工作作风强硬彪悍,只要是上级决定的而她又认为是正确可行的事儿,她就会坚定不移地干起来,而她一边是咋咋呼呼地说一不二地干工作,一边又很讲策略与手段地去做手下有不同意见的人的思想工作,她就是这么一个表面看来粗硬毫不留情而背地里心细如发的人,表面看起来毫无套路可言,只会拚命冲锋陷阵,实则绝对讲究策略,因而县里哪个厂子哪个企业一不景气了,县委县政府就会立马把她调将过去,不出一两年,这个快要倒闭的厂子或企业就会起死回生,而且焕发出勃勃生机,创造出少有的经济效益来了!于是,不仅跟着她干过工作的人对她五体投地地佩服,就是县里各大局的局长们、县委县政府历任县委书记县长们都把她视为县里的一宝,地区里多次调她去委以重任,县里都以种种借口不放。“姜老二” 这人这名儿,不仅在县里是妇孺皆知,那也是隔着窗户吹喇叭——名声在外里,地区和省里都知道,甚至在北京的几个部里也是响当当的。调姜老二来县里工艺品厂就是典型的一例。县工艺品厂,主要生产经营钩花、网、马布花儿、草制艺品等,是个出口创汇的企业,前几年被一个无能之人糟蹋得几乎就要倒闭了,县委县政府一声令下把姜老二调了过来,她上任两年来,三拳两脚就打开了市场,不仅把小日本市场又抢回来了,还生生挤进了欧美市场。

 

高山镇乡间一直流传着姜老二两个传说。其一,姜老二带着人与欧洲人去谈判,精明的欧洲人刁钻古怪地千方百计往下压价,姜老二火了,在听了翻详的话后随口造出一句:“我操!”欧洲人便问翻译这句话是啥意思,翻译是个姑娘,羞红了脸,沒法子翻译,卡壳了。姜老二立马告诉翻译:“告诉洋鬼子,就说这是句方言土语,是‘你好’的意思。”从此,在以后几天的谈判中,那个洋鬼子只要一见到姜老二就拖腔拉气地用生硬的汉语打招呼:“我操!”,姜老二咧嘴一笑,回敬道:“我操——你妈!”其二,姜老二带着当年一县委书记去省委书记家,这姜老二一进去便脱了鞋,将大臭脚丫子搭在了沙发上。省委书记一口一个“大姐” 地叫着,忙不迭地去给姜老二泡茶。那县委书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汗珠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淌。姜老二说:“嗨,X书记,你坐嘛!”那书记连脸上的汗珠子都不敢擦,哪里还敢坐啊?最后,省委书记说:“大姐让你坐,你还不坐下吗?”那县委书记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这两件事儿是真是假,柳琴是不得而知的,但他却知道这足以说明姜老二决不是吹出来的,是有水平有能力的,更有人脉有人气的。

 

那天,柳琴被人引领到姜老二的办公室,姜老二抬起头看了一眼柳琴说:“嗬,好小伙子啊!小伙子,你有对象了吗?”柳琴说:“姜厂长,呵呵,俺的儿子都五六岁了啊!”随后,姜老二又问起了柳琴家里的情况,于是柳琴就将陶、柳两家人的一切情况悉数相告。姜老二一边赞叹陶、柳两家人的创业干劲和长远眼光,大夸柳琴和柳书,一边唉声叹气地说,怎么这些好小伙子都早早地结婚了呢?弄得柳琴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来,姜老二只有一个闺女,这闺女生得可不像她娘,如花似玉的,这孩子谈恋爱时男方移情别恋,她受到了严重伤害,患上了精神病。这病时好时坏,好时犹如常人,发病时不仅胡言乱语,行为举止也是有伤大雅,这孩子及其婚姻之事就成了姜老二的心中一块大病。姜老二放言,哪个小伙子能对她闺女好,与她闺女结婚,她不仅给他安排个好工作,还送上一幢在县城的三室两厅的楼房!直至现在,也沒有个勇敢的小伙子来当她的乘龙快婿的,所以姜老二看见好小伙子就老是问人家有无对象、结没结婚。当她从柳琴口中了解到陶、柳两家人的一切情况后,她才有赞有叹,她赞的是陶、柳两家老一辈人的纯真友情,赞陶、柳两家年轻一代的美好姻缘,赞陶、柳两家人的创业干劲,更赞柳书与柳琴的长远眼光和胆识魄力;她叹的是柳家这些好小伙子都已是帅哥有主儿了,叹她闺女为什么命如薄纸。

 

姜老二赞、叹完之后,她决定帮助陶、柳两家人创业,这也是陶、柳两家人的福份,遇着相助的贵人了。其实,是陶、柳两家人的精神感动了姜老二这位大能人,更是柳书、柳琴的眼光、胆识、魄力打动了这位女強人。姜老二告诉柳琴,县艺品厂的网多得是,让他尽管来拿就是了,但一定要保证质量,并且说县艺品厂准备与本县窑上村搞羊毛衫联营,到时候将给他们陶、柳两家花网厂的生产指标不会是个小数目,永远都会有生产任务的。

 

窑上村的羊毛衫生产是有历史渊源的,它在胶东半岛,乃至全省、全国都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这要追溯到三年自然灾害后的六十年代初,那时候国民经济正在恢复时期,全国实行“三自一包”的政策,鼓励发展经济。窑上村地处黄海边上,土地不多,且多是盐碱地,除去渔业外,村里经济收入不多,于是老支书就从外边引来了羊毛衫生产的项目。当时,羊毛衫的生产也是极其简单的,全是手钩产品,其手钩生产的道理如同钩花一样,不同的是钩花用的是棉线、腈纶线等,而羊毛衫则是用的毛线或是合成毛线而已,其钩针有时用钩花的钩针,有时要用大号的粗钩针,这要看用来钩羊毛衫的毛线的粗细来确定用什么样的钩针。当时窑上村羊毛衫的生产流程是这样的:第一步,接到外面来的订单、毛衫样品或是图纸,以及这一批次的原料——毛线,村里早先派出去学习、培训的技术员们便立刻着手打制几个样品,然后将样品及毛线下放到业务员们手里,业务员再把样品及毛线送到村里的妇女们手里,开始钩制毛衫。第二步,到了收货日期时,业务员们再从家家户户里将钩制完的毛衫收起来,同时将样品及剩余的毛线收上来,交到村里的毛衫厂。第三步,毛衫厂工作人员组织技术员验收毛衫,不合格的根据各业务员留有的标识退回去重新修理,然后进行烫润装箱,向外发货。窑上村里不仅妇女们常年干这活儿,就是有一些男人也在干,而且带动起了周边四邻八村的副业。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里,窑上村人也在偷偷地干,一直干到现在,村人的腰包都是鼓鼓的,集体经济在全县农村里也是首富。

 

改革开放后,窑上的羊毛衫事业真正地红火起来了!村里成立了第一、第二毛衫厂,规模宏大。之后,村里一些懂行的人相继建起私人毛衫厂,几年间便创造出惊人的经济放益,这期中王恒基、王新基四兄弟的四个毛衫厂、王庆路的龙翔毛衫厂就是典型代表。窑上村毛衫亊业的兴盛,带动起了周边乡镇的经济发展,县政府看到这一局面,便指示姜老二的县艺品厂与窑上村联营,进一步开发,形成本区域自己的毛衫产业链,从设计、制造、销售、市场开辟等走出自己道路来!于是,姜老二正在积极推进这一经济工程,并正在开辟毛衫的欧美市场,因而她告诉柳琴今后陶、柳两家的花网厂是闲不住的,生产指标和任务是前景广阔的,让他们放开手脚去大干一翻事业!

 

柳琴不虚这几次县城之行,当他把从姜老二这位大能人、女強人那里得来的情况告诉陶、柳两家人时,两家人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柳棋悄悄地埋怨叶儿当初不入股,叶儿狠劲儿掐一把柳棋,白他一眼说:“嘟囔啥?俺又不是活神仙!”

 

柳琪疼得鼻子眼腈都挤到一块去了,但还是“嘿嘿” 地笑了两声。

 

胡雪丽剜一眼陶叶儿,鼻子里哼哼两声,说道:“啐,从小就这副德性,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别相互埋怨了!”胡雪美笑笑说,“现在入股也不晚,这又不是外人,都是自己爷们、娘们、兄弟姐妹的!”

 

“是的,是的!”柳燕舞如是说。

 

“对对对,可不是嘛!”陶渊平也赶紧表态。

 

柳琴说:“妈说得对,现在入也不晚的。”

 

说罢,柳琴去看柳书,柳书抱着自己的女儿朵朵一声不吭,在逗弄着女儿。

 

陶骨朵急了,急锵锵地道:“咋啦,柳书,大伙儿都在等你表态呢,你还拿上把了不成?”

 

柳书抬起头,对骨朵说:“你也不说话,别人会把你当哑吧?”说罢睨一眼花儿,接着说,“我拿啥把儿?我会不同意吗?又不是别人,啐,真是的!”

 

花儿始终低着头,一言未发。

 

叶儿听着这些人的话,一点也沒闲着,她把柳书腉花儿那一举动尽收眼底,轻蔑地笑笑,心道: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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