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吃完了饺子和元宵,第二天,陶、柳两家人又坐下来开家庭会议了,要来确定新的一年的大政方针和奋斗目标。
会议还是在柳琴家里召开,人员还是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那十五个人。花儿把帐目向全家人做了清楚地解释,五个家庭这两年来平均共剩下二十二万元,总计是一百一十万元。
柳琴认为毎家这二十二万元,现在只把个零头儿留下来作为新果园建设的启动资金就足够了,因为新果园虽然两个地方已有一百三十多亩,但它的生产费用还是比较低的,也就等过了二月二龙抬头节把刚刚承包到手那七八十亩地栽上新苹果苗而已,所以这个二十万的大头儿就发到各家手里。
柳琴把自己的意见讲完之后,大家都沒说啥,但是个个面露喜色。就在大家高高兴兴之时,柳书突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说道:
“俺有个想法说给大伙听听:俺建议这毎家的二十万别发了,咱们再去银行贷上二百万,反正也是无息贷款,这样咱们手里就有三百万资金了。咱们用这三百万资金去高山镇上批块地皮,在那儿盖上几十间厂房或用来开办工厂或用来做点啥买卖,这样儿,咱们在果园建设的同时另辟蹊径,开辟出另外一条致富的新路子来!”
柳书的话刚一说完,柳画就咋呼起来:“好主意,这是个好主意,眼下国家就提倡我们这么做!呵呵,想不到三哥还是咱们家的经济学家,太有经济头脑了,俺举双手支持!”
柳琴听罢柳书、柳画两人的话,瞅瞅陶渊平与柳燕舞,又看看胡雪美和胡雪丽,既像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征求大家的意见:“这事儿,咱心中沒底,能行吗?”
“鲁迅说过,”柳画抢着说,“‘世上本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路,需要自己去走,沒有什么模式可供你借鉴参考,这就叫改革,懂吗?行不行,你不去实践,又怎么会知道呢?这事儿,我坚决支持三哥!”
“这贷款,”陶渊平说,“是咋回事?不要利息,白白贷给你?”
“就是啊,”柳燕舞也说道,“会有这等好事?”
“的确是好事一桩!”柳书说道,“这是国家的一项政策,无息贷款,支持发展地方经济!”
“嘿嘿嘿,那个那个,”从不发表自己看法的老实人柳棋也插话来了,“那个将来用啥还人家的贷款呢?”
“用咱挣来的钱还啊!”柳画说。
“嘿嘿嘿,也挣不着钱,拿啥还呢?”柳棋又问。
“你这不是净说丧气话吗?还沒干事,你咋就知道挣不着钱?”柳画生气地批评二哥。
“不,二哥说的是个问题!”柳书说道,“咱们拿着国家的钱,盖起厂房,挣了钱就还给国家,厂房就是咱的了,咱们继续去挣钱;如果沒挣到钱,就把厂房给国家啊,咱们只赔了点功夫而已,根本就沒动咱自己一分钱!更何况盖几十间厂房并不用二百万呢,连一百万也用不了的,呵呵,这里面有着很多道道儿的,大家去想一想吧,说穿了,就是拿着国家的钱在干自己的事儿,挣了,是自己的;赔了,是国家的!”
屋子里的人听完了柳书的话后,都在思考在琢磨。柳琴心里暗暗地敬佩三弟的头脑是如此地装满了挣钱的门道儿,柳燕舞和胡雪美、陶渊平与胡雪丽也是十分佩服柳书的。花儿在心里偷偷地乐了,心道还是三哥有头脑、想得远,自己沒看走眼,值得自己去喜欢去爱他一辈子的!但是,花儿却显得很平静,沒有喜形于色,也沒有大呼小叫地像柳画那样去赞扬柳书。
“哎!”骨朵大声喊道,“俺朵朵她爸,还真是个天才啊!”
叶儿白了骨朵一眼,小声说:“啐,真是个二百五!”
枝儿赶紧扯住叶儿的衣襟,使劲儿拽了拽,不让她再说下去。
“那么,你说说盖起了厂房后你打算干啥?”柳琴问道。
“先干个花、网啊!”柳书说,“高山镇上俺同学于果他爹于学孟去年刚建了个花厂,从河南、河北往家订货,搞得轰轰烈烈的,听说挣了不少钱。这可是个大买卖,你们想光咱高山镇得有多少妇女能干这活儿啊!咱把花厂建起来后,先从于果他爹那儿接活儿干,慢慢地蹚熟了路儿再自己出去往家订货干,另外再去县草制艺品公司弄点网儿来家一起干,能不挣钱吗?”
“行,就这么干!”胡雪丽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拍板说,“这肯定能挣钱的,老妹儿你说呢?”
“行,就这么干,俺也举双手赞成!”胡雪美立即表态。
“俺不干!”叶儿突然说。
大家把目光一齐投向叶儿,叶儿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俺不同意盖厂房,俺更不同意去贷款!俺只同意弄果园,栽果树建果园三五年就见钱了,保险;你们要去盖厂房、去贷款,俺管不着,把俺家那二十万给俺,俺去存银行里,俺不去蹚你们这浑水儿!”
“二哥,你说话啊!”柳画白了叶儿一眼转向柳棋说。
“嘿嘿嘿,嘿嘿嘿,俺听你叶儿姐的,嘿嘿嘿……”柳棋低着头说。
柳燕舞和陶渊平相互看了看,啥也沒说。
“老二两口子,可别后悔啊!”胡雪美说。
“哼哼,叶儿,你那点心眼儿谁不知道哩!”胡雪丽说。
叶儿也不看她两个妈,低着头说:“反正俺就这么做!”
陶、柳两家决定按照柳书的设想去干,一手抓新果园建设与管理,一手去贷款建厂房上花、网项目。除去叶儿家领走二十万,其他四家都沒撤股。
柳书决定建厂房上花、网项目不是心血来潮胡干乱干,他是经过长期观察、思考的结果。花,是指钩花,是一种工艺品。这种工艺品被广泛地应用到酒店、宾馆、会议厅、办公室、家庭的沙发、桌椅、床上,显得整洁、高贵、典雅、隆重、卫生。首先由工艺品出品单位设计好图纸与尺寸,然后花厂的技术人员用一根特制的不锈钢钩针按图纸设计用线打好样品,再把样品发到工人手里,一传十十传百,这些工人不必集中作业,分散在自己家里,只发放线和样品给她们并告诉收货日期就行了,她们人人只凭一根小小的不锈钢钩针就能开工了。这些工艺品分批次,大小不等,有的小如巴掌,有的大如床单;价格不等,视工艺复杂程度和尺寸大小而定。成品送到工艺品厂后还需诸如漂洗、验装等最后工序方能投放市场,大多出口国外。高山镇、富水河两岸有成千上万的农家妇女在从事这种工艺品的制作,这也是她们农闲时的主要经济收入方式,不必投入,仅一根不锈钢钩针而已。这种钩针,是用自行车辐条打制的,一根车辐条能打制两根钩针,即把一根车辐条截到两截儿,在毎截的一头儿磨尖了,然后再在尖头上一定的位置上刻上一小钩儿,这根钩针就打制成功了。高山镇专门有一人从事钩针打制的,此人叫刘玉丰,勤劳实在,有一女一子,他在家里打制,其妻子便四处叫卖,赚得的钱供着两个孩子读书,并在县城买下两处房产,可想而知有多少妇女在用钩针啊!
至于那网,是指结网,即用线结成长短宽窄不等的网用来做大网扣工艺品的,也就是在结成的网上做上其他的布艺,其用途与钩花大同小异。结网时,要有用木头做成的网墩,这网墩就是选一块方正的厚木块,在其正中凿上一方正的孔儿将一木板钉进去,结网时将线头系在木板上头开始结网;还要有一把用铁丝或钢丝打制的两头有劈叉的梭子用来缠线,一根用竹筷子刮成的则子,网墩、梭子、则子三样工具齐全了,就可开始结网了。
钩花,难,挣钱多;结网,易,挣钱少。一般是心灵手巧的女人,或者是年轻的姑娘媳妇儿钩花,年老双眼昏花的妇女结网。在高山镇,在富水河两岸,甚至在整个胶东半岛的农村里,农闲时节妇女们大都在家里钩花或者结网,从业者数以万计、数以几十万计,决不会出现劳力短缺的情况。
说干就干,这是陶、柳两家人做事儿的风格与习惯,他们只要是认准了的事儿,就立马付诸实施,决不拖泥带水的。
柳琴负责去找村里的信贷员帮着去办贷款,柳书负责去镇上审批厂房地皮与厂址。十几天下来,两人的事情都办妥了,柳琴贷到了二百万元的无息款,厂址批在高山镇通往县城的公路东边那片乱石滩上,大概有四五十亩地,花费十余万元,成为陶、柳两家永久的不动产。最后,柳琴、柳书兄弟两人找到了本村人柳青和柳家湾河北人尚仁壮成立的“富水建筑公司”, 准备把建厂房的一切事宜都交给“富水建筑公司”。
柳青是柳家湾人,一九四一年夏天“花园沟惨案” 那天“跑鬼子”, 他妈在山里生下他,小名就叫跑生。尚仁壮是柳家湾河北人,一九四二年冬天“马石山惨案” 那天“跑鬼子”, 他妈在山洞里生下他,小名就叫洞生。跑生比洞生大一年半,但个头从小就没有洞生长得高长得壮,心眼子却比洞生多,花花肠子比洞生长,是那种让心眼子坠得不长个头的家伙,虎头虎脑,出出溜溜,机灵敏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洞生别看又高又壮,一瞧就知道是那种咋咋忽忽、嘴上功夫大而脑袋瓜子比跑生慢半拍的愣头青。
小日本鬼子投降后两年,老蒋又重点进攻胶东解放区了。高山镇地处胶东半岛腹地,是许世友将军亲自创建的革命根据地,早在四十年代初期就成立了人民政府,因而高山镇人民政府有条不紊地组织根据地人民参军、支前、生产,人民子弟小学按部就班地上课,正像那歌儿唱的那样儿:“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就在这一年里,跑生和洞生被家人送到了人民子弟学校来了,成为人民子弟小学的小学生,从这一天起,跑生就有了大号叫柳青,洞生有了学名叫尚仁壮,这两人的这两个大名都是教他们的先生胡姬花老师给起的。胡姬花老师是柳家湾大苇塘西胡家湾人,年龄在二十出头,是在北京上的初中,小日本占领北京城后,在京城做小本生意的父母将她送回老家高山镇的胡家湾,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许世友的八路军领导高山镇人民成立了人民政府后,建立了人民子弟小学,她就成了人民子弟小学的最年轻最漂亮的教师了。这胡姬花老师细高条儿,白生生的俊,齐耳的短发,瓜子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像是会说话似的,不会瞪眼扒皮地骂人打人,一遇上棘手的事儿,眼泪就像不断流的小河儿一个劲儿地淌,抽抽搭搭,嘤嘤啼啼,煞是让人怪心疼的。
柳青与尚仁壮一河之隔,从光屁股就在一起玩,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活宝。读小学了,又在同-班级里,那是脖子不离噶嗓啊,只要找着了柳青,保准尚仁壮也绝对会在那里的。那时的家长本身就是睁眼瞎子,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再加上对读书的重要性牙根儿就不清楚,因而对孩子读书疏于管教,只要是没给人家孩子打破脑袋造破头,没把三间教室给顶着跑了,管他奶奶个熊的读得好不好的,反正是能认得几个字会了加减乘除就差不多了,柳青和尚仁壮的爹娘老子就是这类家长。等到读三年级了,这两个活宝那真是大嫚的脚——咋撒开了,啥子熊事都能干出来了。春天,俩人去山里爬树掏鸟蛋去了;夏天,洗澡捂知了去了;秋天,摘果子抓蚂蚱捅蜂窩去了;冬天,那就更绝了,滑冰、打陀螺去了!
柳青脑子灵,悟性强,学啥都快,耽误个三天两日的没啥要紧的,到了学校问一问同学,人家云山雾罩地给他讲讲,他就啥也会了,等考试时保准中上游成绩,胡姬花老师也服了他。尚仁壮别看高高大大的,那净是打肿了脸充胖子,脑袋瓜子笨得像他妈的老棉裤腰儿似的,考试时只要跟柳青在一起儿,保准柳青打多少分他也打多少分儿,半厘不差。这小子眼尖得很,隔三米能分辨出蚊子是公是母的,有一次偷抄得急了,竟连柳青的名字都造到他那卷子上去了。这两个活宝,加上爹娘老子管得松,一进入数九天里,那就是鱼入大海、狼入羊群,蹦高竖直溜地满富水河上耍欢儿撒泼去了。早晨,两人身上斜挂了滑冰车,冰锥子放在书包里,书包斜挎在另一边身子上,活像早些年间游击队的头头脑脑的打扮儿,取出陀螺来,挥开鞭子,一个打的是“胖头小子”,一个打得是“高腿鸡子”,甩开膀子,狠狠抽去,陀螺嗖一下子蹿出几米远,人一前一后地打一滑溜出儿又跟上去,再甩鞭子,又出溜上去……造到兴奋处,嘻嘻哈哈,呵呵嗬嗬,震得河岸边的山头也跟着嘻嘻哈哈呵呵嗬嗬。太阳公公有气无力地蹭到中天时分,两人全身汗漉漉的,脑袋瓜子上热气腾腾,正好打陀螺打到了桃花溪溪口了!这时,收起陀螺,往书包里一装,就势掏出滑冰锥子,把鞭子往腰上一别,摘下滑冰车子,坐上去,两手并用,耳边生风,不用半个时辰,嘿嘿,又回到家门口,正好赶上小学生放学吃午饭了,拾掇起家什回家吃饭去喽!下午,照常儿上学去,胡姬花老师审问上午干啥去了,柳青捂着肚子说老师俺肚子疼,尚仁壮也赶紧捂看肚子说俺也肚子疼,胡姬花老师说咋得两人都肚子疼呢,尚仁壮说柳青哪儿疼俺就哪儿疼,俺是邻居哩,气得胡姬花老师就抽抽嗒嗒地落泪儿。傍晚放学时,柳青说他娘的你就不能说你妈让你在家推磨的,尚仁壮把大眼毛忽闪了几下子说:“俺家哪儿有磨?推磨不都是上你家推的吗?”柳青朝他腚上踢两脚说道:“操你妈的,彪乎乎的二百五的东西,明儿不跟你玩了!”第二天,柳青没吃早饭,尚仁壮早就全副武装地在他家门口儿等着呢。
胡姬花老师也找过他们的爹,两个人的爹跟商议好似的,异口同声地说:“那个胡老师啊,好货不用管,管死沒好货,管他娘的出息成啥样吧,反正是铁匠的孩会打钉、木匠的孩会砍鏨,早晚也是背粪筐的玩艺儿!”气得胡姬花老师又是抽抽嗒嗒地掉眼泪儿,肩膀头儿一耸一耸地,梨花带雨的样子。后来小学读完后,柳青与尚仁壮在街面上瞎溜达,惹了不少事儿,他们两人的爹一合计说,不能再让这两个王八蛋乱出溜了,得给他们找点事做,于是柳青被送去学木匠活儿,尚仁壮被送去学泥瓦匠了。在“大炼钢铁” 那“大跃进” 的年代里,柳青与尚仁壮参加青年突击队去林寺山抬铁矿石,双双恋爱了,六十年代初两人结婚了。“四清” 运动前,柳青和尚仁壮成立过建筑队,后来被叫停了。婚后,柳青生了四个千金,尚仁壮养了四个儿子,两家已有大龙大风、大虎二风两对儿女结亲了。
一九八四年的夏天,胡姬花老师和她老伴儿从北京回到了胡家湾老家来了。胡老师早已退休了,她和她老伴儿都是从啥子部里退下来的老干部,她是正处级,她老伴是正厅级的。她的身材比年轻时发福多了,头发全白了,理得正正齐齐的,穿得也十分地整洁,整个人精精神神的,就跟上届国务院那副总理吴仪差不多,让人一瞧透着干练与睿智,年轻时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模样荡然无存了。胡老师的老伴姓王,不胖不瘦的,高高的个头儿,四方大脸的,说话慢条斯理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国家干部。胡老师说近四十年了,她从没忘记高山镇柳家湾和柳家湾河北有一对调皮的学生,从没忘记这对学生做的事儿、说的话儿。于是,就打发人去柳家湾和柳家湾河北请柳青与尚仁壮去胡家湾做客叙旧,两人一听老师召唤相见,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那心情不亚于谈恋爱那阵子那般高兴。
见到了胡姬花老师,学生激动老师也激动,柳青和尚仁壮一直检讨当年的错误行为,胡老师笑呵呵地说早成往事了,然后指着尚仁壮对老伴说:“这家伙,当年还看上我了呢!”引得大家都笑起来。了解了他俩的所有情况后,胡老师的老伴对柳青和尚仁壮说:“你们两人应该立即重建建筑队,成立建筑公司,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接着胡老师的老伴与胡老师一起为他俩上了一堂令他俩终生受益的人生大课!
两位阅历丰富、前瞻意识强的老干部分析说,现在国家已实行改革开放的政策了,三五十年是不会改变的,发展经济是国家今后的中心任务,一切都要围绕这个中心任务来开展工作的。一个国家,不管是什么社会体制的国家,在发展他的社会经济时,尤其是由农业经济向工业经济过度时期,都必须经历一个共同的阶段,这个阶段就是农村人口向城市大迁移阶段。在这个阶段里,大量的农村人口涌向城市,城市在扩大,相应的住房、交通、电力、通信、自来水、服务业等等都是在为迎接人口与劳力高峰的到来而自我彭胀,这就产生了无数的商机。只要抓住了这种商机,你去施展开才能,你的第一桶金就会赚得盆满钵满的,资本积累起来再去干事业就更是得心应手了,通俗地说,你拿一块钱去赚一块钱,难上加难;而你拿着一千万去赚一千万,是轻易而举的。
尚仁壮听得似懂非懂的,而柳青是彻底听明白了。他心里说,也不叫遇见了胡老师,咱这些庄户孙八辈儿也不明白这些深奥的道理的,也不可能去干啥的。一个想法在他心中诞生了,他是多么地兴奋啊,他简直想把胡老师和胡老师的老伴儿抱起来转上十个八个圈儿的!
胡老师的老伴又分析说,现在提倡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由这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再带领大多数人去致富;再加上国家的经济政策大力扶持,无息贷款办企业,此时不作为更待何时?
柳青与尚仁壮的这次胡家湾之行,的确是不虚此行的,它不仅见到了近四十年前的老师,更主要是从老师夫妇那里听懂了人生奋斗的目标和途径,这是他们在高山镇永远听不到的,也是无人能讲解得这么明白的大知识大道理,这是在大学讲堂里也不一定学得到的真知灼见啊,然而,他们今日听到了,也听明白了!这是大幸之事,是关于人生奋斗的点石成金、画龙点睛之笔,是值得庆贺的!于是,就在这天晚上,柳家尚家十二口人齐聚到柳家,柳青宣布了他的决定:贷款一百万,成立高山镇富水河建筑公司!两家人无不欢欣鼓舞,接着又详细研究了运作细节,一直到凌晨一点,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富水建筑公司”在两周内挂牌儿开张了!
柳青和尚仁壮先在高山镇租了几间房子,分头跑完了工商、税务、农村信用社后,便把牌子挂了出去。然后,开始了招兵买马:尚仁壮和二儿子大虎负责招聘瓦匠和小工,大儿子大龙负责招聘木匠;柳青的两个女儿大凤二凤开始筹备伙房;柳青负责做宣传揽活儿,外出置办建筑机械与用品;所有的进出款项,都由二凤记着、把着,实质上她是会计、出纳、现金保管一人干着;所有的实物都由大凤记着,进出都归她管,她实是物资保管。
贷款的一百万资金到位后,他们申请的公司厂址也批下来了!于是在高山镇盖起了占地总面积两万平方米的“富水建筑公司”,用去贷款资金不到三分之一。他们仍然是柳青是总头儿,尚仁壮是副手儿,大龙管木工,大虎管瓦工、小工,在高山镇轰轰烈烈地干开了,这正是他们事业的起步阶段儿。
……
实际上,柳书也是受到柳青、尚仁壮开办“富水建筑公司” 的启发,才决定贷款建厂房上马花网厂的。人家能行,为啥俺就不行?同是生活在一片蓝天下,同是生活在同一片热土上,都享受着好政策,再不大干一场,的确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家人,更对不起这个美好的时代和日益发展的社会啊!这就是柳书,一个言语不多而又总肯思考、一心想干大事的人,在这方面他胜过大哥柳琴,这也许是他读书多的缘故吧?
柳琴、柳书到“富水建筑公司” 找到了柳青和尚仁壮,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谈妥了建花网厂房的一切事宜,最后决定所有的建筑材料由“富水建筑公司” 张罗,陶、柳两家只负责质量把关,厂房建设五十万大包给“富水建筑公司”。 签完合同后,柳青和尚仁壮在镇上饭店宴请了柳琴、柳书兄弟,这桩陶、柳两家的头等大事总算落实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