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是端午时节,傩送终于回来了。三年的时间,或许什么都没变,可能,什么都变了。
时间总是过得如此之快,祖父也去世两年多了。翠翠回到渡船那里,独自居住,伴随着她的还有那条大黄狗。翠翠坐在屋前,听闻溪那边有人在喊过渡。翠翠放下了手中的簸箕,飞快地跑去了,一边还说道“来了,来了”。
这样的日子,翠翠独自一人已过了许久,祖父逝世带给她的伤痛已慢慢的愈合了。如今,翠翠更是亭亭玉立,可惜,她的等待注定了只能是等待。
第二日,天放晴了。端午时节,很多人都要过渡,到城里去看划船,这时也格外的忙。
“翠翠,翠翠”,急促且和蔼的声音传入了翠翠的耳中。
“诶,来了。”
“翠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今天,我守渡船,你来做饭,我们爷孙两好好吃一顿饭。”
“好内。”翠翠的声音传来,爽朗又清脆。她好似还是那个十三四岁的翠翠,但是,我们知道,都变了。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因为遗忘而不存在的。
二
一顿饭吃完,天际已隐隐泛着白光了。
夜晚,月亮很圆,星星很亮,月光倾泻下来,大地一身银装,如此美景,每个人的内心都是畅快的。老马兵同翠翠坐在屋外谈论着,大多都是老马兵再说,同翠翠说城里最近发生了什么趣事,翠翠坐在板凳上,明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老马兵。
天渐渐的暗了,老马兵突然说:“翠翠,你还记得二老吗?”
翠翠顿了一下说道:“记得,怎么了?”轻轻地说道,如若不是老马兵一直看着她,或许还听不清说的什么。
“他回来了,而且听闻他打算同砦子上王乡绅家的大姑娘成亲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翠翠,此时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告诉翠翠到底是好是坏,可是不说,总归也是会知道的。接着说道:“翠翠,要是难过,就哭吧。”
翠翠的眼泪终是没有掉下来,哪怕眼睛已经红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祖父的离世给她的打击过大吧,也或许是慢慢地放下了吧。但是,谁知道呢?
翠翠哽咽的声音传来:“爷爷,晚了,该歇息了。”说完,转身便跑进了屋子。
老马兵抬头望了望天,什么也没说,叹了一口气,也进屋子了。
夜晚已经黑透了,呜咽声久久不断。老马兵听见了,心里念叨着“保佑翠翠,保佑翠翠”。
清晨,白塔旁升起了寥寥炊烟,鸟叫声在这里响起,久久不绝,又是艳阳高照。翠翠和老马兵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昨晚的事情,但其实,什么都发生了,什么也都改变了。在大老死后,什么都变了。
三
二老结婚的这天,翠翠早早的起了,一切梳妆完毕,等在了渡口。不久,老马兵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对翠翠说道:“翠翠,今天咱爷孙两好好地喝一场,你不用管渡船,我给你找了个人来。”
“好的,爷爷,翠翠就来。”翠翠声音还是那么的清脆。再回去的时候,如果不是特别注意,是不会发现翠翠回头看了一眼的。三年的时间,当初那个让祖父担心的孩子真的长大了,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悲伤,只是为了不让在乎自己的人担心、难过。
傩送接新娘子经过这里的时候,眼睛四处望了望,似乎在找着什么,可很快,眼睛又没动了,直视前方,眸子似乎流露出了点点悲伤,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时的傩送,比起以前更加结实了,皮肤也变黑了。大红的新衣,映得整个人格外的精神。
很快,下了渡船,唢呐声渐渐地远了,听不清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白色的塔下有一个人,在那里站了许久许久。大黄狗忠心的蹲在一旁,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它似乎也懂得了主人的悲伤。
“爷爷,翠翠好想您。”
四
傩送娶了新娘子,得了一座新的碾坊;翠翠依旧守着那又破又旧的老渡船。
对于翠翠来说,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一切似乎又都变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在渡船旁的也已只剩下了翠翠,大黄狗年事已高,终究没有免得那一死。
前途茫茫,翠翠又该如何。
那白塔下、小溪旁的人家,最终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