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　(3、是重逢，也是另一个开始)

　　这几天，齐韦涵并没给她打电话。舒琳的心有些慌了:"他忘了吗？"舒琳暗。她有些不淡定地向江欢欢借了个手机，开始拨号。她想这次她是有原因的，可以说是为了那本书，所以打起电话来分外理直气壮。嘟……嘟……嘟……舒琳的心悬在半空。
　　"喂！"
　　"喂！老师，明天你有时间吗？”舒琳试探性地问。
　　"有啊！怎么了？齐韦涵答道。舒琳正欲开口，齐韦涵恍然大悟般地抢白道:"你想要拿那本书吗？舒琳心下一紧应了句:"嗯。""那我看看，明天中午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把书给你，你有时间吗？"齐韦涵笑着问道。
　　"有”舒琳答。
　　齐韦涵听到这话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
　　"嗯，好的，那就这样，拜拜了！舒琳想总有一次她要先挂电话。
　　"嗯，再见。"
　　齐韦涵放下手机，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他终于等到了她的电话。他有半年没有见到那个小女孩了吧，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牵挂。他起身走向洗向洗手间，对着那圆月盘式的镜子细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适中的身材，浓密的眉毛，高鼻梁"确实，他并不算丑男人，甚至他还很儒雅，可是他想到要见她，心里竟闪过一丝自卑，是什么呢？哦，鬓边的几根白发已经小荷才露尖尖角了，时不时飘出一缕沧桑感。是的，他已不再年轻，已经步入中午……可是，可是现在他的心却像一个少年一样，他想她却不敢主动打电话给她，只能等着她来电话。毕竟她拿着的是她同学的手机，要是她同学接的，他要以是舒琳老师的身份说话吗？一个过了气的初中老师的电话，这未免要让人多想。羞愧，他真替自己羞愧，他竟有着周瑜式地多疑………
　　另一边，舒琳正抽出行李箱，认真的挑选衣服。这件太素，那件太俗！她总也挑不到一件满意的。等到赵子婷和江欢欢都嘟囔着要去睡觉了，舒琳才勉强拿出一件衣服，匆匆冲进澡堂。
　　这个夜可真漫长啊，对于舒琳是漫长的，对于齐韦涵也同样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熬过了晚上，熬过了中午，舒琳忐忑地扯了个谎，请到了假。一出办公室的门，她便紧紧地捏住假条疯了似的向校门外跑，一阵阵风从她耳边呼呼而过，她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她开心得快飞起来了……
　　齐韦涵也早早地整理完材料下班了，他在校门外等地有点焦急，整个人麻麻的，像正被虫子咬啮。
　　"老师！"舒琳冲他抬手，不一会儿便连走带跑地到了他的面前。
　　齐韦涵定定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舒琳笑笑:"怎么会呢？"
　　齐韦涵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舒琳:"你的作文放在第一篇呢！"说这话时他一直看着她，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看透。舒琳接过书，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沉默，一阵沉默，周边的行人来来往往。
　　"我们去哪吃饭？"齐韦涵打破了沉默。
　　"随便吧！"舒琳笑笑。“其实只要和你在一块，在哪都开心"当然后一句她没敢说出来。
　　"要不，去我家？"齐韦涵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话刚出口，又有些后悔，他怕她误会，误会？也不算误会，怕她误破他的心吧。
　　"好！"舒琳抬了抬眼看着他，温驯地跟在他的身后，由他领着，去这或去那。过马路的时候，齐韦涵下意识地退了几岁，一只手很自然地按在了舒琳地后背上，推着她走，舒琳只觉得后背麻麻的。忽地，一辆红的士朝从舒琳身边驶过，齐韦涵一把将她搂过去，舒琳的头靠在了齐韦涵的胸前，她几乎能闻到他的体香，气息，成熟男人的味道。终于到了马路的另一边，齐韦涵将手放了下来，看着舒琳红红的脸蛋，他不由觉得刚刚有些失态，便向舒琳笑着解释道:"过马路还是要小心点。"
　　"嗯"舒琳低下了头。
　　拐过齐兴大酒店就到了齐韦涵的家了，他开门请舒琳进去，两排皮沙发摆在正厅，一本书懒洋洋地躺在上边，窗台上摆着一盆水仙花，摆设简单，却也雅致。三室一厅，很标准的城市住房。齐韦涵朝舒琳笑:"感觉怎么样？"舒琳笑着说:"挺好的。"寒喧了几句，齐韦涵便亲自下厨做菜去了，舒琳穿着拖鞋，靠着厨房的玻璃门，与他谈话。她本想问一句:"师母呢？"可她实在说不出口，她喜欢他，在此刻她只想和他安安静静的待在一块。她没问，他也没提，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吃了一顿饭。吃饭的时候齐韦涵一直朝她碗里夹菜:"多吃点，正长身体呢。"看着碗里那满满的饭菜，舒琳歪头咂咂嘴:"我实在吃不完了"齐韦涵扁了扁嘴，笑她吃得比猫还少……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齐韦涵领着舒琳出了门，送她至校门口，摆摆手，示意再见。舒琳笑笑转身向教室走出。"努力读书啊！"身后传来一句，舒琳顿了顿，又往前走……
　　开心，说不出的开心。物理课上舒琳傻笑了一遍又一遍。她掏出日记本，认真地写道:
　　"4月1了日，天气晴。这真是个美好的日子，我又见到他了，不只是见到，他还亲自为我下厨，他对我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呢？老师？还是？不！他肯定不会喜欢我的，怎么可能嘛。我知道我不应该喜欢他的，可是我就是抑制不住地思念他，我也想救救自己，让自己不再喜欢他，可是我已经无药可救。

　　我可以的，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就这样默默地喜欢着他，别人都不会知道我的秘密的，对吗？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我只要这一点开心就好，我不贪心……"
　　舒琳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写有关于他的日记了。几本日记本，满满都是他。时间太久，久到舒琳有时都会恍忽:"我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么久了吗？从十一岁到十六岁？我为什么喜欢他？也许，也许是他在教务处对我竖起大拇指开始，也许是他夸我聪明开始，也许更早吧。
　　舒琳回想起她刚去读初中那会，第一次离开家，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最糟糕的是她还没占到床位，刚去那几天，每天搬来搬去，打着地铺，蚊子声嗡嗡响个不停。那时她多孤独啊！生活又是多糟糕啊，参加数学竞赛，作文竞赛通通名落孙山，这对于小学时成绩名列第一的她来说，显然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她被忽视了，在一个集体里，她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没有朋友。直到那一天遇到他。
　　那是一个黄昏，舒琳在田径场的草地上发呆，她觉得肚子胀胀的，很痛，便一直赖在那不起来。直到快上晚自习了，周边的人都散去，她才赶忙起身。一站起来，她忽然觉得裤子湿湿的，粘粘的，用手一摸，全是血。她吓坏了，眼泪很不争气地向下掉，她极力压低着哭声，可还是被正拎着教科书往教室走的齐韦涵听到，他急忙冲过去，问舒琳怎么了？舒琳只呆呆地叫了句老师，便一直哭着说:"她不知道"倒是齐韦涵看着那猩红的血，一切都明白了。他赶紧带着舒琳去了他家里，拿出他妻子的卫生棉让她垫上，又向她解释了一番。舒琳之前也听过年龄大些的姐姐说过一点点，又听老师一说，她开始明白了她是初潮了，不是生病，顿时转忧为喜。可不一会儿神情又黯淡了下去，忽地她抬起头问:“我会天天流血吗？"弄得齐韦涵哭笑不得。
　　也许是有了这档子事吧。舒琳对齐韦涵有了些别样的感觉，之前，她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特殊，只当他是语文老师，可从那之后，每次见他，她都觉得特别害羞，可心里却又十分感激，在她无助的时候，是他……
　　以至后来在他的课上，舒琳五分钟内背熟了四首古诗，让齐韦涵惊叹地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她:"她令我佩服，也该让你们大家佩服。"以及演讲比赛时，他一句句地教她读演讲稿，教她把握语气，给她改闲暇时写的作文，教她编草蚂蚱……这一切都一点一点地印进了舒琳的心，成了她记忆中永远不可抹去的一部分。
是尊敬，是感激，抑是对他才情的仰慕，或许都有，这许许多多的因素促成了同一个结果，那便是舒琳开始偷偷地将他藏在心里，默默地关注着他……